乍然響起的玻璃碎裂聲出現過一次，便戛然而止。
見樓下停車場沒了動靜，李湛也沒當回事，只以爲是哪家頑皮的孩童不小心打碎了玻璃。
打電話命人差看情況後，帶林允兒走進錄音室，開啓睽違許久的個人唱功指導課。
“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停，重來。”
“不要捉弄…”
“停，休息一下。”
聽到林允兒的歌聲忽高忽低，偶爾還抖得像端了把打開全自動開關瘋狂扣動扳機的AK47，李湛只好無奈的叫了暫停。
少女時代同名曲《少女時代》中，一共出現十一次“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其中九次都是合唱，唯二的需要用假聲唱腔演藝的個唱歌詞，被分配給了忙內CP。
徐賢作爲主唱擔當，經過兩次簡單點撥，已然唱得有模有樣。可輪到不開竅的領舞演員xi…簡直是在花式表演車禍現場！
“哎呦…好難啊。”
精緻的五官攢集在一起，林允兒愁眉苦臉，叫苦連天。旋即靈機一動，不知又想出什麼鬼點子，清麗的小臉隨燦爛的笑容再次一齊綻放。
“歐巴，要不把這句歌詞給別人吧。”
“給別人？呵…我真是…”李湛被氣笑的同時，也真是服了林允兒。
他以前只聽說過怕歌詞少、鏡頭不夠的，沒想到今天居然還碰上大公無私的主了。
“說來聽聽，你覺得該給誰？”
“給西卡歐尼啊！下一句就是歐尼的歌詞，索性讓歐尼能者多勞，兩句連起來唱好了。”
林嘚瑟眉飛色舞的敘述著剛想到的鬼點子，並在心底爲自己的機智點贊。
既能告別繁重的唱功練習，又能給西卡歐尼增加個人發揮空間，兩全其美有木有。
哎一古，林允兒，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完全贊！
可在李湛眼裡，林允兒不但主意爛，人更是個憨憨。
“歌詞給秀妍，你怎麼辦？”
“什麼我怎麼辦？歐巴忘了，我還有一句啊。oh！臉怎麼變紅了…驚慌的眼睛都變大了…”
林允兒唱起自己的另外一句個唱歌詞，清純的鹿眼瞪得溜圓，雙手託著臉頰，湊到男孩面前。
前幾天親眼目睹鄭秀妍用此招式瞬間瓦解鋼鐵直男的意志力，今天她也要試試效果。
不就是扮可愛賣萌，好像誰不會似的，我上我也行！
然後…可愛的林小鹿就被不解風情的鋼鐵直男一指頭按了回去。
“唱歌唱歌不行，舞蹈表情也不對，你還能幹點啥？”
故意賣萌被誤認爲做錯舞蹈表情，林允兒嘴一癟差點沒被氣哭出來，雙標狗也沒你這樣的！
甕聲甕氣的嘟囔著：“我還會演戲…”
“演戲，演戲，就知道演戲，你是戲精嗎？”李湛沒好氣的懟了女孩一句，掉頭質問起她換歌詞帶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
“你跟我說說，歌詞讓秀妍替你唱，那舞蹈呢？舞蹈怎麼辦？”
“舞蹈…”林允兒微微一怔，旋即想起新版“純手工動畫片”中呈現的畫面。
表演時，她要和鄭秀妍背對而立，隨歌詞的演唱順序交換前後位置。
如果歌詞都給鄭秀妍，她留給觀衆的…就只剩下一張臉？
不，應該是連臉都剩不下！
歌詞連貫緊湊，根本沒時間給沒歌詞的人露正臉。
而不露臉，就要重新調整站位和舞蹈動作，那可就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
九個人的舞臺，牽一髮而動全身，怕是其他成員肯定也會受到連帶影響。
李湛挑了挑眉毛：“知道了？”
“內。歐巴，我好好練習，不用西卡歐尼替我唱了。”林允兒低眉順眼的承認錯誤。
批評教育可以全部留在課後，春風化雨李老師也不再耽誤課堂時間，難得身體力行，親身演示。
“我唱一遍，你好好聽著。”李湛清了清嗓子，纖細輕柔的假聲在喉間緩緩流淌。“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林允兒低下頭，偷偷抿了抿微微上翹的脣角。
歌聲婉轉悠揚，唱功也完美無瑕。但如此低幼的歌詞和女性化的唱法，由極度崇尚大男子主義的李湛來演唱，反轉的喜劇效果實在太強烈了。
“聽懂了吧？你來唱一遍。”
“我沒聽清，歐巴能不能再演示一遍。”林允兒剋制住爆笑的衝動，裝出一副勤敏好學的模樣。
“哎西…好吧，你認真點。”李老師渾然不知林同學包藏禍心，耐著性子又清唱了一遍。“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哇！真好聽，歐巴再唱一遍好不好…”
“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越來越好聽了，歐巴再…”
“呀！林允兒！你故意的吧！”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李湛當即吊起劍眉，高聲厲喝。
“故意？什麼故意的？歐巴在說什麼？”林腹黑一臉懵懂，彷彿一朵纖塵不染的小白花。
“我在說什麼？你說我在說什麼！呀！林允兒！竟然敢捉…呀！”李湛氣得大吼大叫。
“捉？我故意捉什麼了？歐巴怎麼不說清楚？”林允兒微微皺起眉頭，撅著嘴，莫名其妙的望著氣急敗壞的男孩。
李老師深吸一口氣，不想再討論與課堂無關的話題：“沒什麼，你唱一遍。”
“內。”林允兒巧笑著點頭，張了張嘴，又突然頓住，彷彿恍然大悟般掩口驚呼。“omo！不要捉弄幼小的我…歐巴不會是想說我捉弄你吧？怎麼會，歐巴難道幼小嗎？”
“……”李湛咬咬後槽牙，暗罵果然防不勝防，一不留神就中了林腹黑的詭計。
說林允兒故意捉弄他，就坐實了歌詞中的幼小；不想被冠以幼小的形容詞，被捉弄的事就不成立。
可想起自己一遍遍唱著“不要捉弄幼小的我”，一遍遍渾然不覺的任由林允兒捉弄，李湛更咽不下這口惡氣。
好你個皮皮允，來啊，互相傷害啊！
“允兒啊，剛不是說金希澈解除雪藏，需要你的配合嗎？”
“哎？”突兀的問話讓林允兒微微一怔，心頭頓時涌上某種不好的預感。
李湛也不理會林允兒的反應，以老氣橫秋的口吻，自顧自說著彷彿不想幹的話題。
“我和你們李秀滿老師說，金希澈性格雖然瘋瘋癲癲，但畢竟是SJ的人氣成員，棄之不用太可惜了。”
“年輕人麼，犯錯誤是在所難免的，讓他吃點苦頭，知錯能改，也就差不多了。”
“雪藏是你們李秀滿老師給的懲罰，我不會那麼殘忍，只幫他接了期藝能節目，以示小懲大誡。”
林允兒心中一動，明白終於說到正題了，縮縮著修長的脖子，小心翼翼詢問：“歐巴…接的是…什麼節目…”
“你猜。”李湛笑容滿面，宛如捉弄小白鼠的老家貓。“給你幾個提示，MBC電視臺，每期節目邀請兩位嘉賓，以競賽的模式拍攝一週。”
“不是吧！”林允兒一點就透，登時垮下小臉，如喪考妣。“歐巴，我錯了！我不該捉弄你，求你不要讓我上那個節目好不好。”
“moya？和我有什麼關係？”李湛一臉荒唐，旋即道貌岸然的撇清干係。
“你不是和金希澈是親故嗎？讓你參加，是爲了幫他復出拉人氣，幹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
林允兒欲哭無淚，哪肯信李湛冠冕堂皇的說辭，當即發動水鬼戰術。
“少女時代裡和希澈歐巴關係好的又不只有我一個，不是還有西卡歐…”
“嗯？”李湛瞇起眼，眸子中泛起幽邃的寒光。
“呃…嘿嘿…我說錯了…說錯了…”林允兒也意識到自己攀咬錯人了。
當著飼養員的面，想把人家悉心呵護、精心飼養的巨嬰送去吃苦受罪，怕不怕在作死。
“泰妍歐尼！泰妍歐尼也和希澈歐巴關係好！”
“泰妍麼…”李湛故作沉吟。
“歐巴，泰妍歐尼是隊長，應該多增加曝光度。這次難得的機會，還是讓給泰妍歐尼吧。”
繼讓歌詞後，拈輕怕重的林腹黑再次展現大公無私的高尚節操。
金泰妍：林腹黑，我謝謝你八輩祖宗！
“你說的確實很有道理…”李湛先點點頭，又很快搖搖頭。“但是不行。”
“爲什麼啊？”林允兒不甘心的追問，護著西卡歐尼就算了，泰妍歐尼怎麼也不行，還是說你就那麼喜歡整我。
事實上，給林允兒接下該檔節目之初，李湛還真沒抱絲毫雜念，只是單純的因爲前世記憶。
不過現在被林腹黑皮了一波，就說什麼都不會再有轉圜的餘地。
“泰妍要抽時間和安七炫合唱《7989》，太忙了。還是不要給她增加負擔了。”
用似是而非的藉口堵住了鱷魚允的血盆大口，李湛輕輕拍了個巴掌：“好了，繼續練習吧，不然一會兒就該下課了。”
“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嗯，音調倒是都對了，可你這個情緒是怎麼回事？歌曲要展現出情竇初開少女的可愛，不是被人欺負的哀怨。再來一遍，歡快一點。”
林允兒哭喪著臉，剛被你個壞男人欺負，我沒哭出來就不錯了，歡快得起來嗎！
“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不行，怎麼還帶上哭腔了，以爲在唱抒情曲嗎？重來。”
“不要捉弄幼小的我…”
“重來！”
等到課程結束，林允兒已經爐火純青的掌握了這句歌詞各種悲傷情緒的唱法。
雖然沒聽到滿意的歌聲，李湛依舊對今天的授課頗爲滿意，步履輕快的帶頭走出錄音室。
調查玻璃被砸原因的申惠敏佇立外門，可還不等把荒唐不經的結果呈報給李湛，只聽……
“砰！”
“嘩啦！”
異曲同工的刺耳噪音時隔一小時再次出現，不過這次的聲源並非來自樓下停車場，而是距離更近。
李湛打了個激靈，三步並作兩步躥上樓梯，轉瞬來到練習室外，一把推開門。
“發生什麼事？”
迎接他的，是八位默不作聲的少女；回答問題的，卻是蛛網狀碎裂的鏡子牆。
“咚…”
蛛網中心，一個拳頭大的白色球體掉在地上，慢悠悠滾到門口，被李湛一腳踩住。
“呀！權俞利！”
被點名道姓的權呆呆慌亂擺擺手，澄清並承認罪名。
“歐巴，這次不是我！”
李湛冷臉看著黑姑娘，平靜的語氣暗流涌動：“這次不是你，所以剛樓下停車場的玻璃是你砸碎的，沒錯吧。”
“呃…”權俞利舌頭打結，低下頭不敢吭聲。
李湛轉頭巡脧另外七位少女，最終把目光定格在同樣肌膚黝黑，雙手藏在身後的東南亞親故身上。
“崔秀英…”
“歐巴…我不是故意的…”崔秀英連忙拿出身後的兇器，丟在地上。
李湛深吸一口氣，咬牙切齒的說出了處理意見：“明天…不，後天…後天早上！讓你們家長來辦公室找我！”
“哎？”包括後續趕來的林允兒，少女們一臉懵逼。猛然有種被當成小學生的錯覺。
砸玻璃找家長是什麼鬼？
然而，更不知道什麼鬼的還在後面。
“不僅俞利和秀英，你們每個人的家長都要來。”
“……”還要連坐？不至於吧！
少女們面色不善的望著兩個黑皮，最近忙著練習太無聊，是時候正兒八經打一架了！
“歐巴！”鄭秀妍踮起腳，小胳膊舉的老高，生怕男親看不到自己似的。
“怎麼了？”
“我阿爸就在樓下，你自己下去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