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空氣裡,似乎被攝入了一種疏離和嫌惡的氣味,剎那間,就連剛剛還站在舞池四周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彷彿恨不得立馬離她有多遠(yuǎn)就多遠(yuǎn)。
望著,屏幕上,只剩一片雪花亂象的視頻,云溪勾了勾脣,眼底露出滿滿的興味。
看來,她是,被威脅了?
淡淡往前走了一步,面對著坐在輪椅上的張先生,自上而上,她忽然,冷然而輕蔑的微微一笑。
果然,人年紀(jì)大了,當(dāng)真毫無新意。連點新把戲都玩不出來了?
還是他這一癱,不僅僅是臉給癱了,連腦子都癱了不成?
“看來,你今天是準(zhǔn)備要給我下馬威?”云溪環(huán)視了一週,撇開陳昊那雙漆黑得近乎泛著戾氣的眼睛不說,怕是除了他那位堂兄,每個人的腦海裡都已經(jīng)構(gòu)架出一副美色殺人狂的圖案。
是誰說?這世上,最不缺乏的就是自以爲(wèi)是的同情。
Z國最負(fù)盛名的蕭氏集團前任當(dāng)家,僅憑著一個前無頭、後無尾的視頻,就讓全場的風(fēng)向立即調(diào)轉(zhuǎn)。
誰讓,全世界都知道,他被自家“無良”嫡親的孫子當(dāng)著全球員工的面架空了主導(dǎo)權(quán),被迫踢下了掌權(quán)人的位子,而究其原因,少不得,和她這個“紅顏禍水”扯上關(guān)係。
更不用說,她還在他病危之際,放話要他死!
但凡是個神智正常的人,估計都把她狠狠地烙上了“蛇蠍女人”這四個字。
吳老瞇著雙眼,忽然尖細(xì)地笑了一聲,那嗓音絕對稱不上好聽,卻是讓所有人聞之一動。
“雖說,冷小姐憑著自己的手段,成了我們商會最年輕的理事,但在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fēng)的牆。怎麼,以你這品行還想在各位商會的同行面前裝作一副名門淑女的格調(diào),也不怕,給你冷家抹黑!今天,不管怎麼著,我就算是拼著自己的臉面,也要讓你從商會徹底除名!”張先生面癱,口齒已然不能如常人一般流利,但他只打了個眼神給吳老,照樣有人能把的意思表達(dá)得淋漓盡致。
云溪卻像是忽然明白了這齣好戲是爲(wèi)了什麼,調(diào)轉(zhuǎn)視線,望向狐假虎威的吳老,勾脣一笑:“原來,是想讓我從商會除名?”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甚至不惜暴露自己最狼狽的現(xiàn)狀,只是爲(wèi)了將她拉下馬?
是他太天真,還是傻到以爲(wèi),如今,離開了商會會對她有多大影響?難道,就此她就會臭名昭著?
陳昊的臉色一沉到底,剛剛往吳老面前邁開一步,頓時,全場的氣氛便是一僵。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吳老,臉上,急不可見地抖了抖,到底,震懾於背後張先生那雙陰冷的眼睛,沒敢後退,卻已經(jīng)是咬牙,一副硬抗的模樣。
云溪卻在這時忽然擡手,攔在陳昊的面前:“夠了。”
聲音清潤而婉轉(zhuǎn),若是細(xì)聽,幾乎能辨得出那尾聲含著絲絲笑意。
卻不知,這兩個字,當(dāng)下,讓自詡爲(wèi)勝券已握的張先生立即神色一愣。
“小孩子的把戲,虧你也玩的出手,看來,你是真的沒什麼底牌了。”云溪一腳向前,不過兩步,便立在張先生的眼前,四個保鏢頓時如臨大敵,云溪卻是冷冷地睨了一眼,連眼底都沒有看進:“既然你想和我對峙,我也有幾句話要問問你。”
張先生握了握雙拳,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根本沒力氣,望著四周夾雜竊竊的探討聲,他默不吭聲,卻壓根沒法封住云溪的嘴。
云溪呵呵一笑,蔥蔥玉指,指了指那個大屏幕:“我在紐約的時候在病房說了兩句話,當(dāng)時你明明都昏迷不醒了,還能惦記著要給我來個監(jiān)控錄音,嘖嘖,可別告訴我,那醫(yī)院都是你的人,連監(jiān)控都能隨你支配。”
云溪話音一落,四周雜亂的聲音頓時一靜。
若是沒有看錯,剛剛那個視頻明顯是對著病房直接拍攝的。看擺設(shè)便知道是醫(yī)院的VIP房間,但凡能住進去的人,非富即貴,這種地方的攝像頭,必然不會是放在角落隱藏起來,而是,爲(wèi)了防止病人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醫(yī)院的醫(yī)生護士及時搶救病人,每個特殊病房裡都安裝的攝像頭。
也就是說,從進房的第一刻起,無論是誰,都能夠看到那攝像機。
能進商會的人,只要不是腦滿腸肥,定然都不是傻子。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被攝像機記錄下來的話,誰會傻到光天之下,當(dāng)著監(jiān)控的面,說自己要殺人?更何況,還是連臉都不遮,當(dāng)著攝像鏡頭直接說的?
再一細(xì)想,剛剛只顧著驚訝,卻是忘了種種細(xì)節(jié)。
聽聞張先生是徹底被蕭然罷了權(quán),連身邊隨侍的人都少了這麼多,醫(yī)院的監(jiān)控要論歸屬權(quán),首先該是院方,其次也該是落到蕭然的手上,再怎麼著,也不該是眼前這個幾乎失去自主能力的張先生!
那這個視頻,他又是從哪裡弄來的?
實在不能怪他們疑心病太重,只不過,在如今娛樂圈各式各樣奇聞層出不窮的情況下,隨隨便便找個整容整得相似的人拍一段似是而非的視頻,實在是太過容易。更不用說,這位張先生,在香江最有名的,不就是他在娛樂圈的手段嗎?
一時間,猜忌的聲音層出不窮。待往吳老的方向一看,只見他張著嘴,卻無力辯駁,只傻傻地望著張先生,一副尋求救兵的樣子,當(dāng)下,對那個視頻的真實性又是懷疑了幾分。
張先生對冷云溪的憎惡,所有人都長著眼睛,看得分明。若是想要冷云溪身敗名裂,無論他使出什麼樣的手段,倒都真的能說得過去。
陳昊冰冷的目光滑過四周,剛剛表現(xiàn)得義憤填膺,恨不得和云溪離開劃開界限的人,頓時,只覺得他目光如有形的刺刀一樣,堪堪迎上,便渾身如刀扎般的鮮血直流。
“你!”張先生含著唾液,激動得想要站起來,雙腳卻毫不聽使喚,肌肉根本連動都不能動,一時間,瞪大的雙目陰寒地望著冷云溪,那目光,讓人覺得,這“殺人”的主角或者,從一開始,就是他們看錯了人。
云溪挑了挑眉,對於某人的怒目相視,卻不過清雅淡淡地掃了掃碎髮,“讓我再來說的明白一點。既然視頻上顯示的,是你昏迷的時候我說的話,那這段事情如果發(fā)生了,也該是在你不知道的時候。你是從哪裡得知,我要對你行兇?”
眼簾微微一垂,遮住了她眼底的寒光。
原不過是站在壁上觀,看著詹家和喬老聯(lián)手對付她們冷家的張先生,如今,倒是真的落魄到要和喬老勾結(jié)纔有本事站在這亮相了。
張先生忽然閉上了眼,避免自己眼底泄露任何表情,但,云溪的話音一落,當(dāng)場,就有許多人吃驚地望了過來。
“視屏上只拍到我的臉,和你昏迷的樣子,張先生,你說,這房間裡如果沒有別的人,你該是長了第三隻眼,還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對我的一切行爲(wèi)了若指掌到這個地步?”這一刻,所有人忽然明白,若說陷阱,先掉進去的人,不一定便是獵物。相反,最聰明的獵人最會利用先機,哪怕看上去,立於慘敗邊沿,實際上,卻是,從始至終,她站在高處,冷冷地看著對方玩火*。
她不過短短三句發(fā)問,卻讓全場所有人的眼神變了又變,風(fēng)向幾乎頓時調(diào)轉(zhuǎn)。
云溪冰涼地笑了笑,望著張先生緊緊閉上的眼睛,突然彈了彈手指。
自陳昊出現(xiàn)後,一直自動隱形的冷偳忽然走到了控制著屏幕的儀器前,將剛剛張老讓插進去的U盤拔了下來,隨即換上了另一個U盤。
只不過轉(zhuǎn)眼的功夫,屏幕上竟然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視頻。
“讓這麼一個黃毛丫頭玩弄於鼓掌,你就真的甘心?”嘶啞而乾燥的聲音像是一條毒蛇,吐著冰冷而溼氣的陰鬱,在整個大廳忽然響起。
屏幕上,還是那個VIP病房,可在鏡頭前的,卻已經(jīng)不是云溪,相反,那個剛剛臥倒在牀上的張先生,此刻正睚眥目裂地和另一個老人坐在一起,那目光……。
含著一種讓人觸目驚心的陰翳和狠毒。
而與張先生坐著的人,卻巧妙的躲過了攝像頭,不知是有意還是碰巧,恰恰只露出了一個後腦勺。
誰都不曾料到,冷云溪的手上,竟然也有視頻!而且,是正對著張先生的眉目,清晰到讓人連他的神態(tài)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視頻!
和剛剛張先生拿出來的那對著云溪半側(cè)著臉,模糊中帶著點隨意的鏡頭,簡直是天淵之別!
“我有的是辦法,讓她消失!”像是迴應(yīng)大家腦海裡那個答案一樣,卻見張先生擡了擡頭,目光對著某處微微一閃,隨即,冰冷的笑聲慢慢地從房間裡散開……
一直緊閉雙眼的張先生豁然睜開雙眼,眼底充血地望著她,右手簌簌地抖了起來,眼底的兇光再沒了遮擋,直直地瞪向云溪,下一刻,只聽“嘭”地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