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知的皇宮讓瑕整日都處在懼怕之中。小喜子多次警告他,皇宮陰險至極,無法容納像他這類的人,要想活命,就要好好護(hù)住自己,不能亂髮善心,最好不要踏出房門一步。他當(dāng)時很想脫口而出,“你不用擔(dān)心,因爲(wèi)我沒有亂髮善心的資格。”他自己已經(jīng)朝不保夕了,還談什麼善心?
小喜子沒有想到,他一直鄙視的主人居然沒有將他的囑咐當(dāng)成廢話,一個月來連內(nèi)室都不跨出去,每天就坐在牀上,等他端來飯菜了,叫了纔算著步子走到桌子那,安靜的吃了起來。
印象中,乞丐都是飢不擇食的,一有吃的就會大口大口的塞,沒想到這個乞丐倒是斯文的主。
小喜子不知道的是,從前的瑕就和他知道的一樣,看到吃的都會先塞到嘴巴再說,直到後來老爹最喜歡的弟子在黑臉看著他吃完桌子上的所有食物後,脫下自己的鞋子,抓住他的頭髮,迫使他的頭仰起來,而後拿起沾著烏泥塊的鞋板就這麼一直往他的嘴巴拍,拍得他一張嘴都麻木,腫了一星期,後來說句話都疼,那人手拍累了,就用沒有穿上鞋子的光腳丫子用力的踩向他剛撐起的肚皮,當(dāng)時瑕覺得,自己很可能會被戳爆肚皮,然後就此一命嗚呼了,奇蹟?shù)氖牵蚜诉^來,之後老爹也沒有懲罰那人,只是看了眼躺在水泥地板上,已經(jīng)奄奄一息的他,說:“日後記得,這世上什麼東西不能多吃,什麼東西要適量吃。”
從老爹的眼神裡,他可以找到答案。
身爲(wèi)乞丐,千萬不能讓自己飽腹,飽腹過一次,就會再也受不了飢餓的滋味,還有便是能搶東西吃算你本事,能不能吃完更是考驗(yàn)的重點(diǎn)。
“飯菜來了。”小喜子將三素一葷一湯的飯菜放在桌子上,不就就聽到瑕下牀的聲音,嘴裡默唸著步子走過來,坐在椅子上,手摸著桌面,待摸到筷子後,瑕會很高興的勾脣笑。
“今天的菜是土豆炒牛肉,滑炒脆藕片,青菜,薑汁魚片,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夾。”
“脆藕片給我夾些,可以麼?”
小喜子沒有回答他,直接夾了幾塊脆藕片放到他碗裡,聽到細(xì)微的響聲,瑕就往自己的碗裡夾起一點(diǎn)飯,等嚼完了才用筷子往碗裡輕輕插幾下,感受到明顯的障礙物後,喜滋滋的夾起那塊蓮藕片,慢慢的咀嚼著。
看著那幾乎沒有動過的兩盤菜,小喜子一度以爲(wèi)這乞丐是故意的。連續(xù)一個月了,凡是有肉的菜,乞丐都不動,他們這些太監(jiān)卻只能忍痛倒掉。
窮過的小喜子十分看不慣。
“土豆炒牛肉不好吃?魚片不好吃?爲(wèi)什麼你都不吃?”小喜子問道。
許是聽出小喜子語氣中的不悅,瑕放下筷子,抱著歉意的說:“對不起,我從沒吃過什麼好東西,怕吃了會拉肚子。”之前去那酒樓吃了一點(diǎn)點(diǎn)菜,回去後他就直接上吐下瀉,總結(jié)就是他這身體苦慣了,不能吃那些精貴的食物。
好東西?牛肉和魚算什麼好東西?!
拉肚子?!
小喜子將一塊牛肉夾到他碗裡,“我不管你肚子受不受得了,在這皇宮你想永遠(yuǎn)吃素是不可能的,雖然你沒有被臨幸的可能,可是不排除有意外的可能,一旦你真的被臨幸了又怎麼辦,陛下找你吃頓飯,難道你還敢半路拉肚子去不成?!”把筷子放回李墨知的手中,“從今天開始,你要慢慢練習(xí)怎麼食肉。”
“……”瑕清楚,小喜子這麼說,也無非是爲(wèi)了他好,猶豫了一下,他最終還是拿起了筷子,夾起那塊散發(fā)著肉香的牛肉。
到晚上的時候,小喜子黑著一張臉從太醫(yī)那拿了幾副藥來。封瀾宮到底是比不過昌瀾宮,基本時候太醫(yī)都不會過來看診,除非有正受寵的在這。
魏晏低著頭裝看不見寵妃林嵐的視線,兩耳一直關(guān)注正在處理繁忙國事的新帝凌淵晟。
林嵐使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搐了,見魏晏居然一直沒有支應(yīng)她,她將不滿放在心裡,手裡的補(bǔ)湯拿得手都發(fā)酸了,也不敢說一句話。
其餘站在一旁的宮女則自然的全程低著頭,不敢有任何表示。
凌淵晟看著面前的奏章內(nèi)容,顯露出一點(diǎn)不快來,只見他打手一揮,紅色的顏料就灑在奏章上,大小不一的紅點(diǎn)沾在白紙黑字上,很是注目,“看來丞相的胞弟做了一件好事啊。”突不其然的說著讚賞話,口吻中卻直接顯示不滿,擡起頭看向御座下站得手發(fā)抖端著一盅補(bǔ)湯,全身僵硬的對他投以一笑的林嵐,頭微側(cè)魏晏在的方向,責(zé)備魏晏說:“魏晏,嵐妃來怎麼不提醒朕?”不待魏晏回答,他就向林嵐招手道:“嵐妃上前說話。”
“……是,陛下。”話音一出,林嵐直接驚駭了一把,她聲若黃鶯的嗓音怎麼變得如此的乾澀、刺耳?!不敢當(dāng)場變色,她巧笑嫣然的儘量忽略腿部的發(fā)麻感,端著那一盅已經(jīng)要冷掉的補(bǔ)品上御臺。
身子自然的偏向凌淵晟身上貼去,比著蘭花指將盅蓋打開,見湯已經(jīng)不冒熱氣,見機(jī)發(fā)作起來,往魏晏身上看了眼,嬌羞的對凌淵晟說:“陛下,這湯都冷掉了,如果不是有人不予通報,湯也不至於冷了去,這可是臣妾親自煲的湯,白白浪費(fèi)了。”
凌淵晟聽著林嵐含沙射影的話,不置一詞,舀起一匙冷卻的湯,喝上一口,“這湯的確是可惜了,很是美味。”林嵐聽到這個,不由歡喜起來,“嵐妃,魏晏是太監(jiān)總管,跟在朕身邊多年,是最瞭解朕喜好之人,他清楚什麼事需要立即向朕稟報,又有什麼事可以擱置著。”林嵐掛著的倩笑一時無法維持,生硬的扯了扯脣角,“陛下,臣妾不是這意思……”急忙解釋,沒曾想那魏晏區(qū)區(qū)一太監(jiān)竟敢騰出一隻手間隔她與陛下的距離,低頭僞裝恭順的說:“嵐妃娘娘,如無事請先行回宮,陛下還許多奏章需要查閱。”
陛下在這裡,林嵐再多不滿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能端走自己的那盅補(bǔ)湯,“陛下,臣妾告退。”
“恩。”凌淵晟頭也不擡的應(yīng)道。對於不識擡舉的人,就需要用一些事情讓她明白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
林嵐走後,魏晏纔敢上前,“陛下,太后前些個日子問起了今日朝臣們送進(jìn)來的女子。”
“你怎麼回的?”
“奴才只對太后說,姜氏一族只獻(xiàn)了兩名女子。”
姜氏一族在先皇時已經(jīng)漸漸沒落,難得他的母后還想讓那株腐爛的大樹起死回生,可惜他不會讓母后如願以償。“母后定是拍疼了腿,如果繼承皇位的是朕的八弟,姜氏一族勢必會重新崛起,只可惜……那只是如果。”而今凌國的皇帝,是他皇五子,凌淵晟。
太后的錦瀾宮裡此時正彙集著魏晏所說的姜氏之女。
外貌看起來頂多三十歲的太后坐在鳳椅上,喝著慣喝的茉莉花茶,慈眉善目的看著那坐立不安的兩名女子,“你們爲(wèi)何不品茶?”
倆女對視了一眼,拘謹(jǐn)?shù)幕氐溃骸疤螅覀兘忝枚顺跞雽m中,一時看太后的鳳顏罔了神,請?zhí)蠼底铩!闭f話的女子,容貌比不上身旁的女子,可是貴在會說話,會察言觀色,聰穎溫婉,是個好苗子。
“今日哀家叫你們二人前來,你們就拋開拘束,喚哀家一聲姑姑吧。”
“小女惶恐。”
“小女惶恐。”
異口同聲回道。
“哀家還不知你二人的名字呢,報上一二如何?”
適才會察言觀色的女子連忙拉著身旁的女子委身,“小女姜藝語,家姐名喚千雪。”
姜藝語,太后默默將這名字放於心中。
“你們應(yīng)該知曉,我們姜氏一族已經(jīng)今非昔比,哀家現(xiàn)在還在,依稀能幫襯一二,日後……可就得靠你們了。”
“太后!”
太后見姐妹二人又要委身,百無聊賴的擺手道:“你們不必再行此大禮,等今後榮登後位,再行不遲。”
姜藝語聽太后的一番話,將雀躍的心思埋在心底,而她的姐姐則是一臉的茫然,可惜了那張好臉蛋,姜藝語時常想,假如姐姐的臉是自己的,該會多好。
姐姐胸?zé)o點(diǎn)墨,卻貌美如花。枉費(fèi)她雖爲(wèi)一介女子,卻有一顆遠(yuǎn)大抱負(fù)的心,若可以受到陛下的寵愛,她就可以大展拳腳!沒了讓人眼前一亮的容顏,在這後宮中就等於輸了一半。
太后的這番話,又讓她看見了希望。
“小女謝過太后娘娘。”
姐姐姜千雪見妹妹行禮了,忙不迭的跟著行禮,其實(shí)她並不明白,後位這種事,太后娘娘還能插得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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