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他，你知我知就行，我會在他過來之前回來的。”冷傾垂著眼眸，微微喘氣說道。
她有自知之明，顧臨淵不可能短時間再來看她第二次，他向來不會在她身上花費這麼多的功夫，她只要每天拍完戲早點回來，並不會被顧臨淵發現。
畢竟有這個時間，他只會多陪陪他的心上人。
再退一步，即使他發現了，這部戲，是林子窈點名讓她去的，他要怪罪，總不可能怪罪到林子窈的頭上。
畢竟對於那個女人，他從來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
冷傾費力的扯了扯嘴角，輕輕笑了笑，她是在賭，也是因爲別無他法。
打點好小護士，冷傾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補了一個淡妝，便打了個車往劇組趕去。
早點過去總能留下個好印象。
到了劇組，冷傾一路詢問才找到了李盛榮導演的休息室，她敲了敲門，裡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進來。”
冷傾整理了一下表情，推門走了進去。
“李導演，我是冷傾。”
李盛榮正靠在沙發上看著手機，聞言頭也沒擡，只說道：“你就是小窈找來的替補鄭夫人的演員吧？我讓助理給你說下戲，準備準備就去和小窈對戲吧。”
冷傾見狀愣了一愣，也只能點點頭。
很快助理就走了過來，帶著冷傾到外面說起了這次的戲。
原來之前飾演鄭夫人的那位演員臨時有急事退了劇組，這才找了她過來。
聽助理介紹，冷傾就知道這不過是個女N號，在劇裡面飾演的是個不大不小的反派，也曾欺負過女主不少次。
如今女主復仇歸來，變厲害了許多，第一個來找的就是這個鄭夫人。
今天拍的一場戲，就是女主質問鄭夫人，並且打了她一巴掌的戲碼。
聽到這段介紹，冷傾對於林子窈把她找來的目的，就更加明瞭了。
“這是劇本，你看看吧，其實也就兩句臺詞，說好了就完事，你先準備著吧。”助理說完把一個劇本塞到了冷傾的手裡，轉身就走了。
冷傾拿著劇本，已經預感到今天這場戲不會那麼容易收場了。
“喲，這不是冷家大小姐嗎？我沒有眼花吧？”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幸災樂禍的女聲，林子窈穿著一身紅色的長裙，婀娜多姿的朝著冷傾走了過來，她畫著精緻妝容的臉蛋上，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和張揚明豔的林子窈相比，冷傾這一身，著實清淡普通的太多。
冷傾捏著劇本的手指，驀然攥緊了。
她緊緊的抿著嘴脣，垂著眼眸，沒有做聲。
林子窈卻沒有要放過她的打算，她踩著高跟鞋，步履清脆的走到冷傾的面前，挑起的鳳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冷傾一眼，咋舌道：“果然是佛靠金裝，人靠衣裝，冷大小姐不精心打扮的樣子，果然也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啊……嘖嘖，虧得以前我還以爲你是個美女來著，看來是我眼神不太好。”
冷傾咬著嘴脣，依舊保持沉默。
以前她碰到林子窈，兩人罵戰的時候她還能反脣相譏，每每落敗的都不會是她。
但是現在，她已經沒有絲毫還能逞口舌之快的資格。
她唯有忍。
“原本我就是開開玩笑而已，沒想到劇組真的把你找來了？還真是讓我驚訝，”林子窈抿脣笑到：“畢竟這種戲這種角色，憑冷小姐的身份，怎麼肯來演呢？沒想到你真的來啦？真是奇聞奇聞。”
“怎麼，臨淵哥哥都沒有阻攔你一下嗎？”林子窈一臉好奇的問道。
提到顧臨淵，冷傾的心驟然疼了一下，她知道再在這兒站下去林窈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樣的話來，而她，也不過是無故遭受奚落而已。
“林小姐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過去了，我還得看看劇本。”冷傾咳嗽一聲，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不過就兩句臺詞，需要看多久的劇本？不會是把自己當成女主角了吧？”林子窈奚落道，看著冷傾的目光滿滿都是不屑。
“即使是兩句臺詞，我也需要好好琢磨一下，演員，心思應該放在演戲上，一味的關注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戲可永遠都演不好。”冷傾挺直背脊，一字一句的說道。
林子窈神色一凝，不由冷笑：“演的好又怎麼樣？不是照樣在這個圈子出不了頭？而且冷傾，我告訴你，你永遠都出不了頭，我不會放過你，臨淵哥哥也不會放過你，等著瞧吧，你的苦日子還在後頭。”
說完這話，林子窈就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了。
冷傾的臉色發白，最後還是強撐著自己站住了沒有倒下。
她，不能倒下，現在不能倒下，以後也不能倒下。
很快就到了下午兩點，要拍的第一場戲就是冷傾和林子窈的對手戲。
在這之前，冷傾已經把劇本看了不下二十次，對於自己飾演的這個人物瞭解可謂是入木三分，對於這場戲如何表現，她也大概有數。
到了表演場，她遠遠就看到林子窈如同衆星拱月一般被人圍在中間，又是端茶遞水，又是打扇拿零食的，可謂是搶盡了風頭，而她這邊，孤零零的一個人站著，唯一陪著她的是手裡的劇本。
但是換上劇組的衣服和畫完妝後，她的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因著要和角色相配，她的眉宇間也多了幾分風情，倒是平添了幾分嫵媚的感覺。
旁邊也有幾個演員認出了冷傾，不由得在旁邊竊竊私語起來。
“那個不是冷家的大小姐、現在的顧太太麼？怎麼也會來演這種十八線的女N號啊？”
“你知道什麼，冷家現在落敗，什麼冷大小姐，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而且聽說她這個顧太太也不過是掛名而已，顧氏現在的總裁顧臨淵先生，喜歡的是咱們的女一號林子窈小姐！”
“這麼勁爆的嗎？不過我覺得她現在的扮相還挺好看的哎，很有咱們這部戲裡的風情。”
“你可不要胡說八道了，你不知道她和林小姐素來不和嗎？你敢誇她，是不想在這個圈子裡混了？”
“這麼嚴重，好吧，那我不說了。”
……
聽著周圍議論紛紛，冷傾能感受到的也不過是這個社會更爲現實的一面。
好在她現在聽到這種程度的議論，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覺了，只是神色淡淡，等著一旁的導演發話，她好準備上場表演。
很快，助理就對著她這邊喊道：“鄭夫人飾演者，過來準備上場了！”
冷傾定了定神，連忙答應了一聲，走了過去。
另一邊，偌大的辦公室裡，顧臨淵神色淡漠，正在批閱手上的文件，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是醫院的電話號碼。
難道是那女人出事了？
顧臨淵原本不打算接，可電話響了幾聲之後，他還說鬼使神差的接了起來。
“喂？”他的聲音清冷而低沉。
只是過了一分鐘之後，他的臉色就倏地沉了下去，如同冰山封凍，這時候如果誰出現在他的周圍，無疑就是炮灰。
“看好她，我現在就過去。”男人說著，掛斷電話。
……呵，冷傾，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逃跑？
男人恨恨的攥緊了拳，脣角卻偏偏勾起一絲冷笑。深邃如海的眉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他顯然沒心思繼續批閱什麼文件，於是豁然站起身來，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公司……
而此刻，另外一邊，片場上——
冷傾已經進入了角色狀態，正一臉惡毒的看著林子窈飾演的女主角安心，譏諷著說道：“你就是個廢物，活該當初被我暗算，就算你現在回來了，又能把我怎麼樣？”
“安心，你這個賤人，你是永遠翻不了身的！”
這就是冷傾要說的兩句臺詞，她已經背的滾瓜爛熟。
林子窈怒不可遏，伸手就朝著冷傾打了過去：“你這個毒婦，你遲早會下地獄的！”
儘管在拍戲之前，導演就強調了幾次這一巴掌只需要假打就行了。
但是隨著空氣中傳來啪的清脆響聲，冷傾的臉已經被打偏了過去，清晰的五根手指印，浮現在她白皙的臉蛋上。
片場頓時傳來一片譁然。
導演的神色有些尷尬，連忙說道：“小窈，這一場不是說了假打就行了麼？你怎麼真上手了呢？”
“啊，那個，李導不好意思，我想要拍出來的效果逼真一點，就湊近了一些，沒想到真的打上了。”林子窈一臉驚訝的連忙道歉，眼中卻閃過一絲得意。
冷傾捂著臉，她早已經料到了是這種結果。
這種大好的公報私仇的機會，林子窈怎麼可能會放過呢？
李盛榮咳嗽一聲，雖然他知道林子窈的解釋分明就是強掰，但沒辦法，她是欽點的女一號，也是當紅的女明星，並且整個劇組的人，都知道她是顧氏總裁顧臨淵的女朋友，雖然還沒有娶進門，可是地位卻不得而知，還有吃瓜羣衆曾經見過顧臨淵半夜開著跑車去給她買宵夜，得罪了她就相當於得罪了顧臨淵。
而相比之下，冷傾不過是個十八線都算不上的毫無名氣的小演員，雖然是個掛名顧太太，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早就被顧臨淵給厭棄了。
爲了她得罪林子窈，的確不值得，也沒有人會犯傻。
“咳咳，那好吧，下次注意一點，剛剛這條就算過了。”李盛榮咳嗽一聲，打著馬虎眼就打算讓這件事情過了。
偏偏林子窈卻不打算這麼放過冷傾。
“那個，李導，我發現我剛剛有句詞兒忘了說了，真抱歉，能重來一次嗎？”林子窈眨了眨眼睛，一臉歉疚的說道。
冷傾的臉色倏地一凝。
李盛榮也愣了一下，然後回放了一下剛剛那條，發現林子窈還真有一句臺詞忘了說。
“既然這樣，那就重拍吧。”李盛榮揮揮手說道。
林子窈勾起了脣角。
然後機位重啓，一切重新再來。
冷傾緊緊抿著脣，她知道這是林子窈故意針對她，畢竟這一場戲這麼“特殊”，即使是重拍，她也知道林子窈絕不會使用假動作。
“那麼，冷小姐，很抱歉，又要辛苦你一下了。”林子窈衝冷傾眨了眨眼睛，眼神裡滿滿都是嘲諷。
冷傾垂下眼眸，只淡淡開口：“那就重來吧。”
接下來重拍的這場戲，林子窈補上了臺詞，到了要打耳光的時候，她厲聲的呵斥了冷傾一聲，然後便又是重重的一耳光打在了冷傾的臉上。
這下，冷傾剛剛就已經發紅的臉蛋，迅速就紅腫了起來。
“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林子窈驚呼一聲，隨後卻微微一笑，對李盛榮說道：“李導，我還是覺得真打更真實一點，拍出來的效果要好一些。”
“的確是這樣，”李盛榮只能點點頭，然後看了一下片段回放，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爲什麼鄭夫人的面部表情沒有拍到？這塊很重要，拍不到這條就沒用了。”
“那就再重拍一次吧，”林子窈連忙說道，末了還不忘假惺惺嘆口氣，對冷傾說道：“冷小姐，你怎麼拍戲都這麼不走心呢？難道不知道自己看著點機位嗎？”
“對了，我覺得真打的效果拍出來很好，想必冷小姐應該不會介意吧？畢竟這是拍戲，您身爲前輩，應該很有爲演戲奉獻的精神。”林子窈故意意味深長的說道。
的確，冷傾比她入行早，但林子窈從入行就是顧臨淵親自在捧，會火是情理之中的事。
冷傾攥緊了手指，指尖泛白的骨節都露了出來。
她死死地咬著嘴脣，一言不發。
看來今天這場磨難，比她想象的還要難捱的多。
“既然冷小姐不說話，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林子窈勾起了脣角，眼神犀利。
然後再度重拍。
“不行，剛剛那一下我表情沒拍好，重來。”
“冷小姐臺詞說的太沒有感情了吧？再重來吧。”
“不好意思，冷小姐你的表情太過嚴肅，我看著緊張，忘詞了。”
“重來。”
“重來。”
“重來。”
……
記不清是第幾個重來，冷傾只知道自己左半邊臉已經近乎麻木，林子窈再打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所剩下的，只有紅腫，和屈辱。
“啪！”又是一巴掌，冷傾的臉再度被打偏了過去，這一次，她嚐到了一絲腥甜，她的脣角被打破了，臉上也開始流出血來。
林子窈下手的力道很重，此刻不用看，冷傾都知道，自己的臉一定腫的比饅頭還高。
而另一邊，林子窈始終掛著得意洋洋的表情，甚至還有專人在替她按摩手指，似乎是怕她把手給打痛了。
此情此景，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