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和陸老闆年齡相差無幾,關係相當密切,他們可以說是同時白手起家,在九十年代的濱江市一起發展起來的。陸老闆經營了啓天會所,謝君搞起了投資公司。但是陸老闆缺乏經營的才能,啓天會所在剛開始的時候還比較賺錢,隨著時間的發展,競爭對手的增多,後來又有了狐貍這樣的強悍對手,啓天就一直處於虧損的狀態。
謝君也好不到哪裡去,他雖然頭腦靈活,也比較有遠見有膽量,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就是好賭。江若雨調查到,他公司賺來的錢都不夠他豪賭一場,現在欠了一屁股的債,還在想著上哪‘弄’錢去翻牌呢。
思緒飛快閃過,江若雨一面與謝君閒聊,一面在腦海中盤算著她計劃的可行‘性’。
陸老闆可以爲了還債,將夏鵬飛這個“對手”陷害進去。這個還算是有情可原,也比較符合他的個‘性’。
謝君這裡,會不會爲了還錢,把朋友陷害呢?江若雨冷笑,如果是平時,她是絕對不會用這種事情來測試友情的,因爲不光是友情,任何感情都禁不起這樣的測試
。但爲了夏鵬飛,她只能無情一次了。
“謝君,我的意思想必你已經清楚了,做不做由你。”
謝君沉默著,略微禿頂的腦‘門’已經掛了不少的細汗,猶豫了半晌,終歸是小心翼翼的問,“你保證老陸沒事?”
江若雨笑了一下,並不正面回答,而是很技巧的說:“他只不過是被發現做僞證而已,能有什麼事啊。”
謝君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自己也覺得陸老闆不會有事,一拍大‘腿’,說:“好,這事兒我做了”這麼好的賺錢機會,他不把握那不是傻嗎
江若雨看了一眼手機:“那好,你打電話約人來吧。”隨手從包裡掏出一疊支票扔在桌面上,牛氣沖天的用下巴指了一下支票本,道:“能還多少賭債,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謝君雙眼放光,連忙點頭,“明白明白”
江若雨心中暗笑,想不到事情辦的這麼順利。人和人之間的所謂友情,在金錢和利益面前就不值一哂了,這個世上能有幾個人做得到堅守自己最初的信念和承諾?恐怕所有的說過的話,在這個時候都已經變成空談,他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曾經對朋友說過什麼了吧。
不過正因爲有了“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這句至理名言,她這一次纔有機可趁,至此,她就已經完全做好了所有的部署,靜等著魚兒上鉤即可。
此時,位於北側的包間內,王瀟和葉拓兩人並排坐在一張圓桌後,兩個高大的男人動作一致的端著紅酒,抱著肩膀。
葉拓撇嘴,“你讓我來就是爲了讓我看看江二胖變的有多‘奸’?”
“不是。”王瀟淡定的抿了一口酒,“是她讓你來的,也算是爲她所做的事做個見證。”
葉拓一窒,略一思索便已經明白,苦笑了一聲道:“她這個人啊,要不是她的自己人,恐怕被算計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叫他來,無非就是怕萬一未來東窗事發,有他這個執法人員跟著“同流合污”過,也好有個藉口依託,不至於被抓起來,還可以什麼事情都以辦案爲由,將自己的行爲合法化
。
王瀟微笑,歪著身子拄著下巴,遠遠看著趾高氣揚的小包子和對面明顯矮了半截的謝君,平時她跟他在一起時就跟王唯一似的,就會眨巴著大眼睛嘟著小嘴賣萌,他都快忘了她也是個可以獨擋一面的事業型‘女’人了。
不一會,樓梯的拐角走上來一人,四十出頭的年紀,身材略微發福,走起路來啤酒肚‘亂’顛,鼻樑上的黑細框眼鏡打扮的他有些知識分子的氣質。
“那就是陸老闆。”王瀟低聲對葉拓說。
“對,我找他調查過情況,他一口咬定自己那天約了夏鵬飛,但後來因爲其他事情耽擱了,就沒有去赴約。”
“嗯。”
兩個男人沉默的看著陸老闆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向江若雨的方向。江若雨接過謝君遞過來的支票簿收好,又將一張已經填過的支票緩緩推道謝君跟前,低聲說了些什麼。謝君連忙點頭。
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在陸老闆走到桌邊的時候,江若雨恰好做完所有動作,起身離開之時跟陸老闆擦肩而過,徑直向電梯走去。
陸老闆回頭看了一眼江若雨,在謝君對面剛纔江若雨坐過的地方坐下,問道:“老謝,剛纔那個‘女’的是誰啊?你新把上的?”
“去,別‘亂’說,那可是白家的千金小姐。”謝君貌似不經意的搖了搖手裡的支票。
陸老闆伸著脖子一看,咂舌道:“她給你的?七百萬,不少啊”
謝君搖頭,“嗨哪是啊,要都給我的還好了呢我是幫她投資一些東西,她在給我利潤的百分之多少。沒事賺個外快唄。”說著將支票收了起來。
陸老闆這時候剛從艱難時刻過來,公司正亟待新能量。一聽到有“東西”可以投資,立即好奇的問:“有投資項目?快跟我說說。”
“跟你說有什麼用啊,你那個情況,一屁股債還沒還乾淨呢,你還投資?”謝君給了陸老闆一個大白眼,這功夫已經叫了服務生上菜。
人就是這樣,越是對方保密的東西,就越想要知道
。陸老闆和謝君本就相熟,謝君這麼說,他就更好奇了,湊到他身邊問,“到底什麼事?都是自己兄弟你還瞞著,真不夠意思”
“哎呀好好,我告訴你了。”謝君看了看左右沒人,耳語道:“前一陣南方那邊有一起珠寶搶劫案你知不知道?”
“有耳聞,怎麼了?”
“我跟你說,最近啊,這批珠寶流落到濱江市,正急於脫手,都是以最低的價格。要說有錢人家的小姐辦事就是小心,她得到這個消息,自己不敢去做,就委託我代理。剛開始給了我五百萬,這不轉手就賺了二百萬麼,她一看賺錢這麼快,就把本錢和利潤一起給我,讓我繼續幫她處理。”
“有這麼好的事?”陸老闆聲音拔高。
謝君拍了他一下,“你小聲點”
陸老闆果真壓低了聲音,問道:“這麼好的事你怎麼不先告訴我呢。”
“不是說了嗎,告訴你你也沒錢投資。你要是有錢的話我還可以幫你的忙。那個什麼利潤我也不要你的。”
“真的?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想辦法‘弄’錢去。”
謝君笑問:“你還有來錢道?”
聽謝君這麼一問,陸老闆也愁了,銀行抵押公司肯定是不行,因爲他剛剛抵押過,公司纔回到他手裡,之前爲了還債,所有能借錢的地方也都借過了。還有什麼呢?這麼一想,腦海中立馬出現了前天要來跟他收購啓天的外地人,對呀他可以找他借錢啊對方有錢收購啓天,必然有錢借給他,他只要利好字據,再承諾給他百分之多少的利息,他一定會答應的,如果他不答應,他也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不能把家裡住房賣了吧。
想明白之後,陸老闆的心放下來,拉著謝君道:“老謝啊,這件事你保準不?要不你介紹你那個接頭人來咱們聊一下,互相心裡也有個底啊。”
謝君一想,“也行,正好菜快上齊了。讓他來一起吃,我打電話給他。”
謝君和陸老闆的對話,在遠處包間裡的江若雨王瀟和葉拓三人不可能聽到,但看他們的表情,事情就是在按著江若雨的推測發展
。
果然,不一會小四穿了一身黑西裝,戴著黑墨鏡,走起路來活像港產電影中的灰‘色’會老大,一步三晃的走到了謝君和陸老闆那桌。
至此,江若雨臉上的笑容就再也忍不住,打了一個響指,轉回身端起咖啡啜了一口,“不錯,完全按著我的計劃發展,老陸頭‘挺’上道啊”
葉拓無語的點頭,“哪是老陸上到,是你江二胖神機妙算。不過你能不能給我解釋解釋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啊,只不過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罷了,姓陸的可以爲了錢陷害我公公,我就要讓他的朋友爲了錢賣了他,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現世報,他在做事之前就應該有心裡準備”
一看江若雨‘陰’森的臉‘色’,王瀟和葉拓都無語了。有一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江若雨絕對是屬於表裡不一的類型,如果被她的柔弱外表欺騙了,以爲她弱質‘女’流好欺負,那麼後悔的只能是自己。
果然,連天都在幫江若雨,飯後,小四打來電話,大肆吹噓了一番自己的演技,說他把那個搶劫珠寶的黑澀會老大表演的惟妙惟肖,一天之後,洪亮打來電話,說姓陸的果然約了他出去談論借錢的事,他已經把一千萬以驢打滾利滾利的方式借給了陸老先生,並且簽字畫押,經過了正經的法律程序,一會就把字據給江若雨送過來。
江若雨和張靜楓一人一張沙發,懷裡摟著唯一和小夏,商量著今年的‘春’節怎麼過。
時間過去兩天,張靜楓也多少適應了夏鵬飛不在家的日子,沒有任何壞消息現在對於她來說也就算是好消息。
“小雨,今年過年我還想著咱們兩家人在一起好好聚一聚,看來現在也沒有什麼指望了。”
“不會的,我爸也就這兩天就能放出來。媽你別胡思‘亂’想的,對身體不好。”
見江若雨說的這麼篤定,張靜楓半支撐起身子,雙眼放光的問:“怎麼?葉拓跟你說什麼了?”
江若雨和王瀟一開始也沒有跟張靜楓說實情,現在更沒法解釋,只好模棱兩可的說:“具體情況他沒有說,只是說調查快結束了,基本上沒有我爸什麼事,過個一兩天就能放他回來
。”
“那就好,那就好。”張靜楓鬆了口氣,拍了拍心口,道:“這樣過年一家團聚就有指望了。”
孃兒兩個正在閒聊的時候,江若雨放在玻璃茶幾上的手機唱了起來,小夏指著手機:“媽媽,電話。”
“嗯,乖。”親了兒子額頭一口,江若雨拿起手機去了陽臺。
看看來電顯示,是季子‘玉’,不知道他有什麼事。
“喂,表哥。”
“小雨,”季子‘玉’的聲音很沉重,“白氏出事了。”
江若雨一愣,心思一轉就大概明白了,用陳述的語氣問道:“是不是季家這邊搞什麼動作了。”
“你怎麼知道?”
江若雨哼了一聲,無奈的說:“表哥,我早就告訴過你了,姑父做董事長,季家這邊的幾個人必然會狐假虎威,做出點以公謀‘私’的事情這都已經不算是大事,我想肯定是賬務方面出現大問題了吧。”
季子‘玉’長長的嘆息,“小雨,我真後悔當時沒有聽你的話。你說的一點都不假啊我爸跟我媽不一樣,我媽在位的時候,季家人起碼忌憚她一些,現在換了我爸,白氏裡被搞的烏煙瘴氣我爸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別說這些小事會是促成大事的‘誘’因,就看賬務方面,現在也出現了極大的問題。”
江若雨揮了一下手,即便季子‘玉’看不到,她也依舊撇嘴,道:“表哥,不是我說你,這件事情完全要怪你自己。當時開董事會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只要你站出來參選,我保證支持你,那樣你當了董事長,不是比現在好‘操’控的多了。可你呢,你太愚孝了”
季子‘玉’被江若雨訓斥,一聲反抗都沒有,誠懇的說:“是的,我也知道我錯了。姥姥讓我護著白氏不要分裂,我也總想著不分裂的法子,可現在看起來,白氏面臨的危機似乎比分裂更要嚴重。”
“到底發生什麼事?”
“是這樣,我小姑姑參與投資了好幾個項目,這些產業都是季家那邊的,但是賬目支出,不見收益,之前投資的幾個項目已經宣佈投資失敗了,剩下的幾個還在觀望中,最近她又投資了一個治療糖‘尿’病的新‘藥’研發的項目,可也依舊是石沉大海,我去她投資的研究中心看過,沒有查出端倪來,但我就覺得事情不對
。這次的投入非常大,如果石沉大海,就算不動搖白氏的根本,長此以往白氏也早晚會被掏空。”
江若雨搖搖頭,道:“那你繼續盯緊了研究所那邊吧,聽你這麼說,我覺得你小姑姑是在想辦法把白氏的資金都挪出去,你爸爸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跟他們同流合污。他們這是小偷的行爲啊。”
“是的,所以我覺得事情很嚴重。”季子‘玉’腸子都要悔青了,說話的時候聲音也很沙啞。
江若雨道:“表哥,你先盯著點吧,回頭我再跟你商量,具體的情況在電話裡三言兩語咱們也談不清楚,說不定事情還會有其他的新進展,等我解決完我公公這邊的事情在從長計議。”
“嗯,你那邊事情怎樣了?”
“快解決了。”
季子‘玉’沉‘吟’了一下,道:“你不打算告訴我具體發生什麼事嗎?”那天送江若雨去了一趟別墅,讓程翀幫忙演戲之後,他們兄妹就沒在見面了,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若雨苦笑:“我是怕連累你,這種事情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你那邊的事情已經夠忙了,別爲我擔心,我應付得了,如果需要幫忙我肯定會找你的。”
見江若雨不吐口,季子‘玉’也不在多問,兩人閒聊了幾句之後就掛了電話。
江若雨回到客廳,張靜楓立即問:“怎麼了?是不是你爸那邊有什麼消息了?”
江若雨搖頭,道,“不是,是我工作上的事。媽,你就放寬心,我爸那裡肯定是一點問題都沒有了。過個一兩天他就可以回家了。”
“哎,說是這麼說,他沒回家之前,我的心還是一直都揪著啊。”
張靜楓是如此,她又何嘗不是呢?江若雨將自己拋在沙發上,摟過香噴噴軟綿綿的兒子來,臉頰貼著臉頰,好像知道媽媽心煩,小夏也格外的乖,張開小手摟著江若雨的脖子不吭聲
。
這兩天夏鵬飛被抓,王瀟雖然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可和他最親密的她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心裡一直都憋著一口氣,恨王毅石心狠手辣,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他們這裡卻無能爲力。在王毅石的面前,王瀟還要發揮他的演技,做出父慈子孝的樣子來。
江若雨有預感,事情在這樣下去,不用她如何,狐貍那裡是第一個壓制不住,要給予王毅石痛擊的了。
陸老闆這兩天過的很不好,錢雖然是順利的借來了,可自打那一千萬‘交’給了謝君,他打謝君的手機就再也沒有通過。偏偏最要命的是那個外地人居然反悔了,拿著借據急著找他來要錢。
老陸愁得頭髮都白了一半,一千萬啊,把他整個賣了都不值這個錢,家裡早就當無可當,公司倒是還有個空殼,可那是他的飯碗啊,沒了飯碗他全家老小喝西北風也喝不飽不是?可是那麼多的錢,不用公司抵債,人家就要去告他,他還能怎麼辦?
就在他把那個叫洪亮的外地人詛咒了一百遍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給對面沙發上坐著的苦瓜臉老婆使了個眼‘色’,“還不去開‘門’。”
陸太太此時心裡也是極度憋屈的,家裡欠債剛還上沒幾天就又冒出新的欠債,而且還是那麼大的數目,上一次老天幫忙,這一次還有誰來幫他們?
憋著嘴來到‘門’口,頭也不擡的拉開‘門’,一看到‘門’口一身白‘色’貂絨外衣的江若雨,陸太太眼睛就是一亮,“哎呀,是江小姐,真是稀客稀客,快請進。”難道是老天爺聽到了她的呼聲,派了人來幫她了?
江若雨微微一笑,對陸太太點了下頭,徑直走到了客廳。陸太太忙著去泡茶,陸老闆則是心‘花’怒放,說:“上一次江小姐來,我恰好不在,這一次總算是沒有錯過,不知道江小姐有什麼投資要談?”
江若雨接過陸太太泡好的茶,道:“陸老闆,我有些事情想單獨跟你談一下。”
陸老頭看了一眼陸太太,後者立馬會意,點頭離開。
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江若雨和陸老闆兩人
。江若雨此時再也沒有拐彎抹角的‘性’質,從包包裡拿出一個文件袋來甩在茶幾上,翹起二郎‘腿’拄著下巴,笑道:“陸老闆,先看看這份文件是什麼吧。”
陸老闆有些狐疑,“是什麼?”彎身,拿起桌上的牛皮紙文件袋,繞開線扣,待一看請紙上的內容,陸老闆立即有些懵。
“你這是……你從哪裡‘弄’來這個的?”
白紙黑字,正是當時他跟那個外地人借錢的借據啊
江若雨將文件袋收回來,隨手放在茶幾的一邊,臉上的表情並沒有多嚴肅,可話中的冷意明明白白。
“陸老闆,這只是個複印件而已,真正的借據我已經放好了。現在你有兩條路,第一,走正常程序,你還錢。第二,你去跟警察說說清楚,到底爲了什麼要陷害我公公,是誰指使你約我公公去榮牧的”
公公?陸老闆稍微一想就已經恍然大悟,“你是……”
“對。我是夏鵬飛的兒媳‘婦’。咱們廢話少說,你說說你的決定吧”
陸老闆‘玉’哭無淚。這個時候他還能怎麼辦?他是被謝君那個小子給害了啊要還錢,他去哪‘弄’錢來?王毅石再也不會給他還一次債了,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如果我去跟警察說明白……”
“那麼借據我馬上撕毀,就當你從來沒借過那一千萬。”江若雨馬上接話。
陸老闆咬咬牙,“那好,我說”
……
“鵬飛”
夏鵬飛一進家‘門’,就被張靜楓迎面抱了個滿懷。
“你瘦了很多,是不是在裡面過的不好?”
夏鵬飛拍拍張靜楓的肩,笑道:“還行,就是想你想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