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雨從來沒見過她這麼難過的樣子。記憶中的那書玉雖然是古典柔弱的外表,可骨子裡卻強悍的不得了。用季子玉的話來說,披著羊皮她是羊,脫了羊皮她是霸王龍。
或許女人就不應該讓自己太強悍。那書玉從高中開始跟她一起創業,大學時代公司成立之後,小小年紀就做了總裁。在男人眼中,她是美女,但也是高不可攀的新一代女強人。許多追求者望而卻步,也導致那書玉有暗戀者,少有追求者。
其實仔細想想,那書玉的身世也很可憐。她養成現在這樣的性格完全是家庭原因所致,可父母離異,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爲什麼現在反而成了她跟季子玉之間的牽絆?
江若雨嘆了口氣,心疼的拿了毛巾幫她擦擦臉,這邊王瀟端了醒酒藥過來遞給她,江若雨費力的扶著那書玉起來讓她靠著枕頭,把醒酒藥送到她嘴邊:“小玉,你喝點這個就能好受了。先喝了啊。”
“我不,我不喝!”那書玉推開江若雨的手,眼淚鼻涕齊流,握著拳頭捶著自己的胸口:“我難受,這裡像著火一樣,堵得慌,悶得慌。”
“小玉你別這樣。”江若雨的聲音已經有了顫音,強吞了一口口水才把淚意壓下去:“你這樣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只會讓壞人開心讓自己難過啊。”
“少,少說的好聽了,王瀟那小子走了,你還不是,還不是連續五年都鬱鬱寡歡,當什麼冰美人。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心裡的苦,只有你知道。我心裡的苦也一樣。”那書玉抓起一個枕頭扔到地上,撒潑的踹了一腳被子,原本發脾氣的聲音變成的脆弱:“小雨,我好累啊,我好難受。”
王瀟站在江若雨身後,聽到她說起自己去美國那五年,江若雨居然那麼不開心,心裡就是一疼。握著江若雨肩膀的手也緊了緊。隨後他又敏銳的察覺到一點:那書玉雖然醉了,可沒醉倒不認識人的地步。
想到這,王瀟皺著眉轉身出去,“寶寶,我去看孩子。有事叫我。”
“哦,知道了。狐貍你要是困了就早點睡吧。”
“嗯。”
回頭目送著王瀟出去,江若雨又將解酒藥遞過來:“小玉,先把這個吃了,你胸口就不覺得燒了。一會就能好。”
那書玉用手背擦擦眼淚,這一次她沒再推開江若雨,乖乖的張口吞下藥,嗚咽道:“小雨,還,還是你最好,這個時候只有你,你管我,我媽媽都不管我。”
江若雨眼淚掉下來,想到那書玉的媽媽,她真不知道是該怎麼評價。人爲了自己過好日子,沒有錯。可是如今她也做母親了,她是可以爲了她的孩子奉獻一切的。那書玉的媽媽呢?只知道自己享福,女兒在外面那麼辛苦還美其名曰是爲了讓她“自己鍛鍊”。
隨手抹了一把眼淚,抽出紙巾給那書玉擦鼻涕,江若雨假裝強硬的說:“說什麼呢,咱們是好朋友,喝醉了還知道說讓我哭的話。”
那書玉鼻音濃重委屈地說:“我沒醉,小雨,我就是難受。”聲音哽咽起來:“季子玉,季子玉這個混蛋,我再也不喜歡他了。我就是犯賤啊,幹嘛要打電話給他,就是管不住,管不住我自己。每次都這樣,每次都這樣……”
或許是解酒藥發生了作用,那書玉已經冷靜了不少,吐字也清晰了很多,
“等回頭我幫你罵他。你別生氣了,氣壞了怎麼辦?”
這一次面對江若雨的勸說,那書玉也不在多說什麼,只是擁著被子將臉埋在裡面,無聲的掉眼淚。
江若雨不知道該怎麼勸她,這麼多年了,事實上一直都待在她身邊,困難時候給她鼓勵和幫助的朋友只有那書玉。即便沒有前世的感情,能有這一輩子的姐妹情,她也是真心真意的在爲她的痛苦而痛苦。所以江若雨只是坐在一旁陪著她哭。過了很久,也不知道那書玉是哭累了還是酒精所致,居然身體一歪躺在牀上睡著了,還嚇了江若雨一跳。
幫她蓋好被子,江若雨關了檯燈,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
第二天早上七點,江若雨爬出被窩,先看看兩個寶寶。小夏還在睡覺,唯一已經醒了,正伸著手自己夠掛在嬰兒牀頂上的紅黃藍三色玩具玩,安安靜靜的也不哭。江若雨給他換了尿布,喂他吃了“早飯”,陪著他玩了一會。
王瀟悄悄推開臥室門,見她已經醒了,笑著走進來親親她:“熱水器我插著電呢,你洗臉記得用溫水。早飯我做好了,還熱的呢,趕緊去吃吧,我先去公司了。”
江若雨放下寶寶,摟著他的腰賴在他身上:“老公,你要是每天都休息就好了。不想讓你上班。”
“那怎麼行。”王瀟又親了親她的額頭,以指爲梳,理順她亂糟糟的頭髮:“乖,我去工作,有什麼事情打給我,嗯?”
“嗯,那你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咱爸媽出去鍛鍊了,等會直接去開店,那書玉還在睡覺,她白天走了客房你不用收拾,等下班我就收拾了。別碰涼水,知不知道?”
“知道了。”江若雨撒嬌的把臉埋在他胸口,王瀟對她的寵愛簡直沒有邊兒,“你這樣下去會把我寵壞的。”
“咱家就你一個寶,你說我不寵你寵誰?”
江若雨瞪眼:“唯一和小夏不是寶?”
王瀟笑了一下,鬆開她去穿西裝外衣。江若雨仰著頭爲他打領帶。
王瀟這才說:“唯一和小夏暫時是。”
“怎麼暫時?”
“他們是男孩,不能寵壞。”
江若雨白了他一眼:“你啊。”可以預見,將來兩個新好男人癡情種子又要在王瀟的培養下誕生了。
送王瀟出了門,江若雨趕緊去洗漱吃飯,收拾好衛生,悄悄推開客房的門,那書玉還在熟睡。還沒等關門呢,臥室裡又傳來小夏的哭聲,江若雨去照顧小夏。一切忙活完,都已經九點了。
江若雨逗著孩子,閒來無事翻手機,突然想起她還沒跟季子玉說一聲呢,昨晚一忙就給忘了,怕耽誤季子玉工作,還是給他發個短信過去。不一會季子玉打過來,開口就問:“小玉她沒事吧?”
“沒什麼大事,只是喝了不少的酒,哭的很傷心。”江若雨也是實話實說,並沒有誇大其詞。
“哎!”季子玉長嘆了一聲:“我現在在開會,等會去你家看她。”
“嗯,她正睡覺呢,你一會來吧。”
掛了電話,江若雨逗著寶寶玩了一會,那書玉起牀了。洗了個澡,換了江若雨比較大的衣服穿上,那書玉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精神百倍,一點都看不出昨晚的頹廢。
江若雨坐在餐桌邊陪她吃飯,擔憂的望著她:“小玉,你沒事了吧?”
“啊?沒事兒啊,怎麼了?”那書玉笑瞇瞇的,跟平時沒有兩樣。
江若雨歪著腦袋觀察了她半天,發現她真是一點異樣都沒有,這才長出一口氣:“哎,下次要是不開心可別喝那麼多的酒了。”
“知道知道,我昨天就是不痛快才找葉拓喝酒的,不過現在好了,那點兒不痛快都跟著酒精蒸發了。”那書玉嚼著王瀟拌的木耳鹹菜,笑著說:“你放心吧小雨,咱天生就沒長那個爲情傷心爲愛感冒的神經,我是誰啊,找啥樣的對象找不到,合則聚,不合則散,有啥大不了的。”
“你能這麼想就好。”想想昨天她說“愛人結婚了,新娘不是我”,江若雨還是嘆了口氣,那書玉說是不喜歡於修凡了,可昨天於修凡結婚,到底還是刺激到她了。
“嘿,你老公做的拌菜真不錯,等回頭你跟王瀟商量商量,讓他多整點,我帶回去唄。食材我來提供。”
“行啊,等王瀟下班我告訴他。讓他多做點,你自己做飯吃怪麻煩的,不如以後來我家吃吧,人多還熱鬧。”
那書玉撇嘴:“得了,我纔不來當電燈泡呢。”
兩人相視一笑。江若雨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了,那書玉恢復正常她也就放心了。
吃過飯,江若雨本來想留下那書玉,等季子玉過來,可那書玉偏不聽,急著要去公司上班,江若雨攔不住,也只好隨她去了。
那書玉剛走不到半個小時,季子玉就風塵僕僕的趕過來,娃娃臉跑的紅撲撲的。
“小雨,小玉呢?”
“我沒攔住她,她去公司上班了。”
季子玉沒見到那書玉,反而鬆了口氣,“哎,見了她,我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昨天我也是腦殘了,跟我媽吵架的時候我怎麼就沒把電話掛斷呢。”
江若雨笑著安慰:“放心吧,她看起來已經不生氣了。”
“是嗎?那就好,我給她打個電話承認錯誤。”季子玉拿出手機,剛要給那書玉打電話,手機就響了。
“喂??……什麼?你說那小姐……天啊,我馬上回去!”
江若雨見季子玉臉色不對,忙抓著他問:“怎麼了?!那書玉怎麼了?!”
季子玉甩開江若雨的手,一邊跑下樓一邊說:“這女人,就說她悍都不冤枉她,她上我們家耍‘柴刀十八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