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你進步很快。”蘇立誇讚了一句,然後話題一轉卻是向顏素卿:“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是認識我?”

“我的確很驚訝,會是您。”顏素卿收起了輕浮,少見的用了您這個詞。

蘇立的話很明顯不認識顏素卿,但顏素卿卻露出知曉蘇立的樣子,難道顏素卿見過蘇立?李染清很快否定,就算顏素卿再厲害,應該也很難躲過散魔的感知。當初在海角之涯的時候,顏素卿便只能感受到對方是一個比較厲害的魔修而已。

但再一想,顏素卿好歹也是相思門的少主,又是妖尊之子,見多識廣也說不定。

“三元聚向,散魔合曲。對散仙散魔有些瞭解的,恐怕誰都知道這個標誌。”顏素卿道。他的視線落向一小片黑黝黝的礁石下方,那裡幾個淡紫色的光團,首位相連,構成一個詭異的曲線,宛如合奏的曲譜浮動交織,輕輕閃爍。

原來如此。在修真界有名之人的特點,顏素卿確實要比例染清了解太多了。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自行退下吧。”聽到顏素卿說出他的身份,蘇立當即面色冷下來,他淡淡道“劉安,走吧。”

變臉好快,舉動又反覆無常。這也的確是有關散魔,人們總是忌諱如深的原因。

好詭異莫測的人,李染清下意識摸上劍柄。

她瞬間有一種汗毛倒豎的危險感。

“你想阻攔我?”頭也未回,一股屬於散魔的龐大壓力向二人壓下來,海水一動不動,徹底凝固了。

好強!!!

“只是想請您稍等片刻。”顏素卿的聲音響起,不慌不忙。

只是他腦中轉的飛快,思索著如今的對策。他與李染清今天是爲了極陰之物而來,但眼下,遇上了棘手的強者。散魔,那是沒有一個任何修真者敢說能對付的對手。

今天這一幕有點奇怪,一個已經成散魔的人,是不會需要極陰之物的,也沒有必要專門叫人等候他們二人就爲了說幾句話,而且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面,顏素卿卻感覺莫名的有些熟悉

只是專門叫他們來這裡,就是爲了說著一句話,然後暴露自己散魔的身份?李染清也不會這麼傻,只是對面這次蘇立突兀露出屬於散魔的霸道,拿到極陰之物就要離開,一點餘地都沒有。

這個極陰之物是有大用的!!從紅素簡單的幾句話中,李染清知道這可能對紅.袖媚姬很重要。會將這件事託付在他們身上,也說明了對他們的信任。

不能就這樣讓蘇立離開!李染清心中少見浮起了幾絲焦急。

實在是因爲這個對手太強了!甚至當他釋放出壓力,浩瀚如海,李染清有一種望塵莫及的無力感,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那是從心底深處被徹底壓下去差距。

甚至遠的有些看不到距離。李染清心中嘆息,可怕的不是有距離,而是根本看不清有多少距離。

散魔,已經不屬於修真者,是仙與魔的境界,是不同層次的根本差別。

蘇立說很欣賞李染清,甚至曾幫李染清在混亂中照看了徒弟,但以他的身身份來講,不過是不牽扯利益時的一時興起,李染清很清楚,也不會因爲這個就認爲有什麼交情可談。

體內元嬰睜開雙眼,手上握著半透明的劍魂。

對上散魔,李染清還沒有狂妄到自己能力壓對方搶回極陰之物,但她也不會想放棄。

無論如何,都必須試試!

元嬰與的動作重合。她手掌微向上翻,一抹微亮的劍芒悄悄流動。隱約中,還有數柄透明的小劍在顫動,一抹極淡的光華化爲大片雲朵漸漸散開.

‘天滅劍’李染清心中默唸,然後盡全力,壓縮全部的力量。一擊,面對散魔,可能只有這一擊的機會。

“不知散魔大人可否將極陰之物贈與我們呢?”顏素卿忽然道,他盯著蘇立,眼神幽暗,語氣認真。

送?李染清有些驚詫,手上的動作微微一停,好在她已經完全能控制這一招,且還沒徹底運起。

“這恐怕不行,”蘇立彷彿沒看到李染清的動作,轉頭遺憾而認真:“極陰之物的作用和價值,你我都知道,這恐怕送不了。”

“沒錯,既然你我都知道,便將他送我罷。畢竟極陰之物只有兵解後方才需要,對於一個散魔和有肉身的修真者來說,它根本沒有任何價值。況且,”顏素卿忽然微笑起來:“您根本意不在此。”

“人修與妖修的後代,還真有些意思。”蘇立也笑了,目光有些深邃“記住這是我贈給你們的。”

顏毫不猶豫道:“當然。”

這一系列發生的極爲流暢,當蘇立將保存極陰之物的行子拋過去後,李染清才徹底平復了劍勢。

畢竟是天滅劍,可以算她現在能掌控嫺熟的最強一招,想要不傷自己收勢,很費功夫。

“劉安,你是與我同行,還是留下來?”蘇立問道,又順勢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李染清。

“合曲大人的恩情,劉安一輩子不敢忘。還請大人允許我跟隨。”劉安恭敬道。

李染清的嘴脣動了動,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之後顏素卿問過李染清,你當時爲什麼沒有阻止他,也什麼話都不說。他實在沒想到李染清對於這個事實表現的會如此平靜,這真的很出乎他的意料。見過李染清曾經對這個弟子的樣子,原不該如她表現的那般平靜。

“跟著一個散魔,這很好。”李染清想了許久,這纔回道。

“我作爲師父,卻沒有完全盡到做師父的責任,反而拖累了他。仔細回想,我收他爲徒後,有爲他幹過什麼事麼?除了一個玉簡,指點了一下劍意,似乎再無什麼了。”李染清一直都覺得愧對於劉安。現在看到他跟隨一個散魔,在修爲上又十分穩定。若以她的性格,本是會直接問劉安,確認他是否真的願意。但是弄到今天這個地步,相對無言,自覺愧疚,李染清最終還是沒有直接開口詢問。

她無法說都怪顏素卿。起初過於信任顏素卿的是她,而爲了諾言送顏素卿走以至於被禁閉使得劉安無人教導的也是她。說來說去,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怪不得任何人。

以散魔的實力,定是自願出手救人。畢竟沒什麼人能逼他,而劉安這個修爲微弱的修者也沒什麼讓散魔貪圖的理由。

劉安現在的實力與蘇立,是分不開的。劉安有天賦,聰明,有悟性,若是蘇立有心想收一個徒弟,劉安絕對能入他的眼,現在看來蘇立的確不遺餘力的幫他。

很多東西就是相互的,蘇立很重視劉安,願意讓他自己選擇。劉安也很尊重敬佩蘇立,他的態度說明了一切。拋開其他,劉安能跟隨這樣一個人物。她也放心了。

只不過,現在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

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輕鬆的甚至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自己蠢透了的即視感。

“別在意啊,如果不是你剛纔,他還沒那麼快同意呢。”顏素卿笑道。

“.”

“怎麼回事?”李染清也不糾結,乾脆直接的問。

“其實如果這次只有我來,過程一定會簡單,而結果也是我拿到極陰之物,但是牽扯到你徒弟,合曲,還有你,這才變得麻煩了。”李染清低頭思索,她的確感到今天這事是和她有些聯繫的,但是那種感覺彷彿就缺了一步,卻始終找不到方向。

“可以說,散魔合曲——也就是蘇立,是有企圖的,他所針對的就是你。”

“劍修是極爲特殊的修真者,以攻擊見長,無論是誰面對都會很頭疼。而你,即便是在劍修中,都是出類拔萃的。”

李染清沒有說話,這些她早就知道了。

“劉安現在修爲不退反進。可是哪怕一個人修多麼天才,心魔不是那麼好解決的,思來想去,一個散魔對他的庇護與教導就很容易解釋了。而且這個散魔很重視劉安,因爲劉安帶路時前行的技巧很特別,幾乎不耗費靈力,我也會類似的方法。因爲那是在海角之涯歷練的修真者纔會刻意琢磨的方法。”而顏素卿也曾在那裡歷練過。

“你就是因爲這個,纔會確認蘇立很重視劉安?”李染清問,心中暗歎顏素卿的觀察細緻入微。

“能讓一個散魔在海角之涯出手,還不能說明他的態度麼?”顏素卿反問。

“蘇立,是因爲劉安的關係,在混亂之境纔會在意你,不然一個散魔,又怎會那麼碰巧的關注你,與你有交流。這對於魔來說,簡直不可能。散魔,這等大能,對外人向來熟視無睹。也因爲劉安,他有了觀察你的理由。”

因爲重視劉安,於是想要觀察他原本的師父?李染清覺得有些說不過去。

“因爲劉安一定會說,你的劍聖的傳人。”顏素卿道。

李染清徹底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