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羣的後面,韓攸寧看到了王採緋。
她靜靜站在角落裡,清凌凌地看著大家嬉鬧,遇到韓攸寧的目光,她別過頭看向了外面。
聽說她還曾去了一趟晉王府,不過沒進得去府門。
胡明珠心情倒是好了不少,韓清婉死了,太子的心空出來了,她又有了希望。
她遞了一個小小的匣子過來,“胡牧聽說你嫁人了,送你的賀禮。”
聽到忠國公世子的名字,韓攸寧心裡閃過了愧疚,那個單純有禮的少年居然還記得她,她卻是利用了他一回。
她打開匣子,裡面是一串五彩斑斕的瑪瑙手串,用一根簡單的紅繩串起來,打了個頗笨拙的死結(jié)。
韓攸寧問道,“世子可好?”
胡明珠僅有的耐心已經(jīng)耗光了,並不願意多提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我怎知道他好不好,左不過是天天讀書,卻是什麼也記不住?!?
王採丹笑道,“我前幾日倒是見了他一回,你要成親了就沒約你一起。這手串是他跟丫鬟學(xué)了親手串的,他想學(xué)編繩,學(xué)了三日也沒學(xué)會,就只好這麼繫著。”
周圍有低笑聲,“學(xué)三日沒學(xué)會……”
“送晉王妃這麼廉價的瑪瑙,世子可真是天真可愛。”
王採丹淡看了她們一眼,笑聲停了下來。
韓攸寧握著手串,“這個手串很漂亮,我很喜歡,郡主替我謝過世子?!?
胡明珠不情不願應(yīng)下,“好。”又嘟囔道,“也不見他給我串個手串?!?
王採丹嗔道,“你這點出息,跟小丫頭爭起來了。”
“我哪裡跟她爭了?!焙髦樵捳f完,又想如此豈不是在稀罕胡牧的手串?
她拿了長條的錦盒給韓攸寧,轉(zhuǎn)開話題,“噥,這是我補給你的添妝,雖晚了些,不過肯定比旁人的貴重?!?
韓攸寧沒想過會收到胡明珠的添妝,畢竟添妝都是小姐妹之間相贈,不太親近的,有長輩送的那份就足夠了。
她打開,拿出來一支大金簪,簪頭簪身上鑲嵌滿了七彩寶石,造型大氣,高貴華麗。
廳堂內(nèi)一片豔羨的驚呼聲。
胡明珠很是得意衆(zhòng)人的反應(yīng),高揚著下巴道,“怎麼樣?”
韓攸寧笑道,“郡主這添妝,也太貴重了吧?這寶石純淨(jìng)豔麗,本已難得,又是要湊齊七種顏色,就更是不容易??峙?,在慶春樓一擺出來就被搶了?!?
“算你識貨。放在慶春樓,一萬兩銀子不見得總能賣得到。”胡明珠得意道,“這寶石是來自西涼,我精心挑了顏色純粹的,讓內(nèi)務(wù)府趕製了這支簪子。是特意爲(wèi)你制的?!?
韓攸寧明白了,她這是還自己那一瓶玉香丸的人情來了。
胡明珠此人高傲,一直是在人前高高在上,怎麼會容許自己欠下別人的人情,短了志氣。
不過她這份心意,也是難得的很了。
韓攸寧笑道,“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只是將來郡主成親,我的添妝禮便要費腦筋了?!?
胡明珠很高興,“你只送你拿手的東西就好?!?
就比如能魅惑人心的黃玉瓶玉香丸。
她瞥了眼王採丹,“我記得,丹陽送的添妝禮是一對耳釘?”
王採丹笑道,“是呀,恐怕十對也頂不上你這一支。”
胡明珠很受用。
她們倆都是郡主,又都是太子妃的人選,王採丹始終在各方面壓她一頭,這是很讓她憋火的一件事。今日自己終於壓過了她,也算揚眉吐氣了一回。
韓攸寧看著王採丹耳垂上的一對耳釘,墨藍色寶石,不大,卻是精巧雅緻,有種內(nèi)斂的高貴。
她送的添妝禮也是墨藍色寶石,雖形狀款式有出入,卻是如出一轍的精巧雅緻。
陳家有銀樓,自己雖說見多了各式耳釘,卻也是對它們一見鍾情。
王採丹見韓攸寧正在看她,撫著耳垂笑道,“這耳釘我一共就只得了兩對,這一對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了?!?
韓攸寧笑,“我哪裡就那麼貪心了,我是看這耳釘,倒是能和南章郡主送的簪子搭配成一套。”
她說著,拿起七寶金簪插到王採丹髮髻上。
耳釘?shù)牡驼{(diào)中和了簪子的華麗,簪子上兩顆頗大的墨藍寶石與耳釘呼應(yīng),相得益彰。
大家一看,都忍不住驚歎,“果真是極好看!又高貴又雅緻!”
王採丹就著鈴兒拿來的鏡子照了,讚道,“小丫頭搭配頭面的眼光倒是極好的?!?
“可不能喊小丫頭了,以後你們都得喊七皇嬸,或者晉王妃了。”
隨著一句笑語,成郡王妃走了進來。
她身後跟著的,還有西府老太太,和一個面容和善的富態(tài)婦人。
成郡王妃穿了件紫紅色寶瓶紋的褙子,一向俾睨衆(zhòng)生的臉今日格外和藹。
她笑道,“昭平今日大婚,輩分可比你們這羣小丫頭都高。再小丫頭小丫頭地喊她,可就不敬重了。”
衆(zhòng)人紛紛行禮。
王採丹嘆了口氣,笑道,“郡王妃莫要替小丫頭撐腰,趁著大禮未成,不興我們先佔佔嘴上便宜了?”
廳堂裡一片笑聲。
成郡王妃笑道,“也罷,咱也不差這一日半日的了!”
她話是對韓攸寧說的,說著話,她眼中閃過驚豔,打量著韓攸寧道,“昭平,你便該多穿這些豔麗的衣裳,當(dāng)真是好看的緊?!?
韓攸寧笑了笑,“郡王妃打趣我呢。我是聽說全福人是有兩個,沒想到竟是郡王妃來了。”
全福人是要請父母公婆齊全、兒女雙全、夫妻恩愛的婦人,最好是家庭和睦,福祿雙全的人家。
大周皇室血洗太多次,宗室裡合乎條件的人鳳毛麟角。
老成郡王打小腿有殘疾,其母妃又出身低微,倒是保住了他這一脈的平安無虞。
成郡王妃嘆了一聲,“我這輩子還是頭一回做全福人,可晉王親自求上了門,說我是他能尋到的地位最高的全福人了。我又不敢推辭了他,只好應(yīng)下這差事。”
趙湘兒在一旁笑嘻嘻補充,“攸寧姐姐,母妃這幾日過得可苦了,天天在府裡練習(xí)做全福人的規(guī)矩,生怕出了錯。”
韓攸寧對她福禮,“郡王妃有心了?!?
成郡王妃暗暗叫苦,我這哪裡是有心了,若是給你出了岔子,晉王能饒過成郡王府?
她笑著指著身後的婦人,“這是常夫人,咱京城裡最富名望的全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