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廣福是一個很現實的人.他發現其實女兒也不是那麼難接觸.只要對她好一分.她真的會十倍來償還回去.
所以平時他會買二斤橘子或者不太貴的玩具.送到張翠蓮的手上.張翠蓮不喜歡搭理張廣福但不反對他親近自己的孩子.
心裡頭其實明鏡一樣知道他這麼巴結孩子.爲的還不是討好自己.也許已經意識到張翠軍這個孩子怕是要廢了.所以纔會千方百計的緩和跟自己的關係.爲的也不過是讓晚年過得更加安逸一些.
張翠蓮想到這裡到能夠接受了.這樣的方式讓她最舒服.既然他們生了自己.自己就有那個責任贍養他們.但是如果做得太過分.她也不介意再次撇清關係來開距離.
顧致城得知之後.在電話裡吃吃直笑：“這就是手上有錢底氣足吧.”
張翠蓮聞言恍然大悟.上一世過得不自在可不就是處處捉襟見肘麼.以前在婆家低一頭又想著親生父母總會包容保護自己.還是因爲太自卑太沒有安全感麼.
現在她要學歷有學歷要事業有事業.丈夫體貼兒子聽話婆婆對自己敬重又依賴.上一世的1994年.她剛剛生下女兒翹翹不久.因爲生活習慣伺候月子等等瑣碎的事情.加上她覺得婆婆重男輕女瞧不上自己.總之心裡憋屈面上也沒遮掩明白.大家都不高興.對於一個做點什麼都得伸手要錢的女人來說.那種滋味跟寄人籬下有什麼區別呢.
現在婆婆事業的第二春是自己給的.小姑子平時的衣服生日過年的零用錢也是包了一個厚厚的紅包.她像是對待單位領導一樣對待公婆.在他們面前扮演著一個始終都聽顧致城話的普通媳婦.公公婆婆也都是見過世面講理的人.自然不會難爲她.更何況她平時在康康面前稱讚顧致城兄妹二人.這樣的話自然會傳到公婆的耳朵裡.
難道像是上一世.她不斷地在翹翹面前說：“你奶奶偏心.就喜歡你姑姑不喜歡你爸.你看你姑上了大學.你爸就是一個臭當兵的.你是個女孩.你奶奶不喜歡女孩想要個孫子.”
這樣的話小孩子會在無意識的時候說出去.安榮跟顧致秋能高興麼.孩子都是自己的好.誰願意管張翠蓮是有心還是無意.
“嫌棄我兒子是個臭當兵的.你滾出我們老顧家啊.”、“誰也沒嫌棄翹翹是個女孩.就你一天天的把這破事兒放在心上.”、“我自己的閨女.上不上大學給她多少錢我自己樂意.你管得著麼你.”
當年張翠蓮唯一一次跟安榮吵架.被氣得離家出走回孃家.還是因爲吵架吵不過.自己腦抽喊了一聲：“你閨女好.你怎麼不跟你閨女過去.讓你兒子養你老.把錢都給閨女留著.行啊.讓我們養老可以.先把房子過到我們名下.要不然我纔不管呢.”
這種話張翠蓮現在想一想都覺得臉紅.可見這錢對一個媳婦兒來說就是底氣啊.現在安榮就算是把房子過戶給自己.她還未必看得上眼呢.難道沒有房子顧致城就不能贍養父母.她一個媳婦兒就能把年邁的公婆攆到大街上去了.
如今她手裡有錢可以不用尋求邵華跟張廣福的庇佑.不用擔心被婆家掃地出門之後無路可走.她知道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盲目的圍著別人活不如讓所有人圍著她來轉.
顧致城轉業之後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在公安系統工作.作爲國家公職人員.他們是不可以經商的.但是沒有規定說家屬不可以經商.只要不跟顧致城的工作有關聯就可以了.
不管怎麼想.顧致城跟自己的未來也只會一天比一天更幸福.
張翠蓮幻想著將來夫妻團圓的日子.就覺得生活又有了盼頭一樣.再回頭看看在自家客廳裡趴在地上讓康康騎在身上當大馬的張廣福.心裡就開始冒起酸水來.這樣算不算是委曲求全呢.
“康康.快下來.別累著姥爺了.”張翠蓮剛一說完.張廣福就擡起頭笑著說道：“沒事兒.他才幾斤啊.玩去吧.”
上一世張翠蓮清楚地記得.他們兩口子不怎麼喜歡翹翹的.從小到大沒有得過他們一分的壓歲錢.沒穿過一件他們買的衣服.去了家裡頭.也沒什麼特別的好吃的.而那一次翹翹出事顧致城跟自己發了大火.安榮逼著他們兩口子離婚.還是因爲翹翹去姥姥家.無意之間拉開窗簾看見藏在後面的水果零食.
再看看眼前的情景.這跟男孩女孩有關係麼?翹翹也是顧家的祖宗啊.在顧家的地位那就是個公主.可是這個公主讓人高看了麼.並沒有啊.
一時之間張翠蓮想要做個試驗.看看邵華跟張翠軍見到康康會如何.也許會比張廣福更殷勤.
張翠蓮想了想拿起電話給辦公室打了過去.吩咐司機把車開到自己家.然後回到廚房打開冰箱.將裡面存的肉都拿了出來.又去廚房取了一袋沒開過封的大米.拎了一大桶家裡打的豆油.
然後對康康說道：“從姥爺身上下來吧.咱們一會兒把姥爺送回去.”
張廣福不明白.一臉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打量著張翠蓮.後者笑著說道：“我給家裡拿點大米跟豆油.你拎著太沉了.再說康康這麼大了也沒去過姥爺家.今天過去溜達溜達.”
張廣福一下子慌了.手足無措的說道：“哎呀.家裡頭啥也沒準備啊.沒有他吃的玩的.要不明天再去.我讓你媽做點好吃的.”
張翠蓮不在意的擺擺手.進屋給康康找外頭圍脖小手套.康康一邊任由他媽穿衣服一邊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去過姥爺家.姥爺家就在這裡.”
他的小手指著隔壁謝軍董麗華的家.張翠蓮笑著說道：“你這個姥爺的家你去過嗎.今天去這個姥爺家.”
康康搖搖頭一臉認真：“我從來沒有去過.”
張廣福連忙笑道：“你還可以看見你太姥爺太姥姥呢.你太姥爺家裡頭有雞有鴨還有小狗.”
康康聞言眼睛一亮：“那小狗會不會咬我.”
張廣福吹著他的鬍子叉著腰鼓著嘴巴：“姥爺在.誰敢咬你.姥爺保護你.別害怕.”
張翠蓮光想著去試探一下邵華母子了.再者送點大米豆油的也沒什麼.反正這三口是沒什麼收入.自己動手總比人家哭著喊著上門找自己要強多了.
張廣福這麼一說.反倒想起自打出嫁之後她就沒去看過爺爺奶奶.雖然他們那邊對自己一般般.但也在關鍵的時候說了一些公道話.爺爺奶奶對自己還算不錯.雖然重男輕女思想重了一下.但平時也沒有虧待自己.起碼沒有給張翠軍吃雞蛋.讓自己舔雞蛋皮的.
這些年自己不聞不問的.忤逆算不上不孝算是夠了.
司機敲門.張翠蓮抱著康康走了出去.身後的張廣福拎著大米豆油.司機扛著凍肉上了張翠蓮那輛二手皮卡.
既然去看自己的爺爺奶奶.自然不能空手了.張翠蓮去永青批發市場買了一箱蘋果一箱大鴨梨.又買了成盒的餅乾點心糕餅.
駕駛室裡她開著車.張廣福與有榮焉的坐在旁邊看著動來動去的康康一起往家走.
停在自家的房後.張廣福激動地跳下車差點崴了腳.高聲衝著已經訂了塑料布保溫的窗戶哈喊道：“張翠軍.邵華趕緊出來.翠蓮跟康康來了.快來把車上的東西搬下來.”
此時聽見喊聲的邵華母子走了出來.旁邊的鄰居隔著一條道的老鄉也都走了出來.看見許久沒回來的張翠蓮.衣著光鮮的站在車前.旁邊還有一個穿戴特別好的小孩子.那小孩子居然蹬了一雙皮鞋跑來跑去.
邵華故意用最大的聲音當衆笑問張翠蓮：“唉呀媽呀.你開的車.”
張翠蓮向來不喜歡這種高調的方式.點著頭催促邵華：“趕緊把孩子領屋去吧.外頭太冷了.”
不提防張廣福已經拉著來看熱鬧的男人圍著她的車說起話來.這種表情如果換上謝軍.張翠蓮會覺得那是一種自豪一種驕傲.可怎麼看張廣福都有一種暴發戶臭顯擺.不知道怎麼著好了的感覺.特別讓人討厭.
將車上的東西搬了下來.一家人終於進了屋.邵華甚至還把鄰居們都請到了自己家裡來.可除了在飯桌上擺上茶水別的東西竟然什麼都沒有.
她跑到不遠的小賣店賒了瓜子、花生、糖塊還有巧克力.回來的時候裝在盤子上擺出來.讓鄰居們抓著瓜子：“來來來.老徐家賣的毛嗑越來越貴了.倒是炒的挺香的.抓一把別客氣儘管嗑.”
一把瓜子還值得炫耀一下.張翠蓮無語的暗自搖了搖頭.看著邵華一臉稀罕的抱起康康.朝著他的小臉蛋狠狠地親了一口：“哎呀我的大外孫子.看看長的多好看啊.”
抓了一個巧克力笑著說道：“來.姥姥給你扒一個行不行.”
康康歡喜的點點頭忽然又轉過臉去看張翠蓮.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等著媽媽同意呢.
張翠蓮滿腦子都是翹翹掀起窗簾看見一大堆水果零食之後的震驚.以及邵華那一聲高過一聲罵孩子隨便亂動窗簾的責備聲.
再看邵華此時待康康的親熱勁.竟然有種前世是不是假的感覺.
難道這一切都是黃粱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