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城中的官宦之家全都熱鬧了起來,畢竟這是年前宮中舉辦的君臣同樂的宴會,更難得的是,家眷可以一起參加,若是家中小輩表現(xiàn)得好,說不定就會被貴人相中,甚至得到皇上的讚賞,那簡直是終生難遇的機會。
不過,大家也都知道,此次宴會的重頭,是前來降和的鄰國使者以及公主。
上一世,方堃在年關(guān)時才抵達京城,同慶宴也是在那之後才舉辦,當時下了永川國至今爲止最大的一場大雪,方卿婉記得她那時與方心瑤一起玩雪,後來得了風寒便錯過了宴會。
只記得方堃回來告訴她,說是那位善和公主還真是有些本事,完全稱得上豔壓羣芳,在場的很多官家小姐都沒有比過她,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皇上有多生氣。
方卿婉只記得最後那位公主嫁給了某位朝臣的公子,具體是哪位,她倒是記不清了,總之當時聽哥哥的意思,那位公子原本已有說好了親事,但奈何善和公主跟皇上打賭,若在場永川國的女子無人勝過她,便要依她的喜歡,來選擇一門親事。
無論如何,對於方卿婉來說,這些都跟她無關(guān),重生歸來她只想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其他的一切她也並不想幹涉太多,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小姐今日想戴哪一枚簪子?”挽好一個簡單的髮髻之後,梧桐看著鏡中高貴端莊的方卿婉很是得意,這才半年不到,總感覺自家小姐又長開了,比起之前的可愛模樣,現(xiàn)在的她更有一種成熟大氣的韻味。
“這個吧?!狈角渫駨南恢心贸霰卖?,囑咐梧桐道:“若非特殊場合,以後便戴這個吧,就像娘說的那樣,比起好看,實用更重要。”
接過溫潤如玉的簪子,梧桐替方卿婉簪好後,越看越合適:“這枚簪子可真好看,簡直就像給小姐量身定做的一樣,既不花哨,也不過於素淡,看起來很有質(zhì)感,配上小姐的氣質(zhì)剛剛好?!?
“嗯嗯,梧桐姐姐說的對,小姐真美?!彼及苍谝慌耘恼品Q讚道。
“對了思安,今日進宮繁文縟節(jié)過多,你跟緊我就是,該如何做梧桐會教你的?!蓖崎T出去前,方卿婉囑咐道。
“放心吧小姐,這些日子梧桐姐姐已經(jīng)交待我了,我定然不會給小姐丟臉的?!笔聦嵣?,望月閣的少女們都接受過宮廷禮儀的指導,因爲任務(wù)的不同,很多少女也會被送到達官貴人甚至宮中,這些都是最爲基本的訓練。
經(jīng)歷過宮中生活,方卿婉太知道進宮之後,稍不注意就會出現(xiàn)意外,這也是她帶上思安的原因,此次進殿是不允許攜帶兵器和侍衛(wèi)的,有個身手好的小丫頭帶在身邊,多少還是能防止一些突發(fā)事情。
“大哥,走吧。”
方宏一早便奉旨進宮了,方卿婉兄妹二人則要和二房一起進宮,剛推開門便瞧見方堃已然在院中等候多時。
“妹妹,我讓管家多備了一輛馬車,待會兒你無需和二房她們擠在一起,省得心情不好?!蓖T外走去的路上,方堃很是討好的跟方卿婉彙報著自己的安排,自從知道這些年二房的所作所爲,方堃便認爲自己沒有盡好一個哥哥的義務(wù),對方卿婉愧疚的很。
“大哥,你真好?!狈角渫窈螄L不知自家大哥是如何想的,但事實上,論愧疚,她纔是真正需要彌補父兄的那一個人。
等到二人走到門口,二房已然在外面等候多時了,方心瑤一如既往地黑著一張臉,對於方卿婉姍姍來遲的模樣很是不滿,孟子蓁則輕輕揪了她一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之前怎麼交待你的。”說罷,趕緊上前道:“婉姐兒今日真是格外好看,不愧是咱們相府兒女?!?
既然已經(jīng)到了現(xiàn)在這般程度,方卿婉已然覺得毫無必要與她們再裝模作樣下去,簡單地行了下禮,便朝著後面的馬車走去,畢竟還有外人看著,最起碼不能讓外人說道方宏教養(yǎng)的不是。
看著方卿婉如今這般模樣,孟子蓁只當是方堃回來了,她便仗著有靠山了,這纔像以前那樣目中無人,雖然很想發(fā)怒,但最近方宏對於二房的態(tài)度讓她有些畏懼,連帶著老夫人對她都沒有好臉色,雖然心中很是生氣,也只能忍了下來。
“瑤兒,今日進宮你定要把握好機會,再不能讓方卿婉搶了風頭?!瘪R車中,孟子蓁用力握緊拳頭,現(xiàn)在,方心瑤可謂是她最後的靠山了。
前段時間,方巍爲了躲方宏,好幾天未回來相府,誰知道他居然是歇在了外面的一個小賤蹄子那裡,更可惡的是,在她殫精竭慮地想著如何對付方卿婉,如何讓二房壓過大房的時候,方巍竟然想著如何娶那小賤蹄子進門,還說什麼“反正三皇子那邊對自己已經(jīng)失望了,也沒必要整日和大房鬥來鬥去,反正有老夫人在他們也不會分家,盯著相爺?shù)艿艿拿Q也挺好?!?
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孟子蓁簡直要被他氣死,雖然方巍靠不住,但她可不能輕易認輸,不過是一個沒娘養(yǎng)沒爹教的小姑娘而已,她就不信還收拾不了她了。
“娘,你放心,我定會將方卿婉踩在腳底下?!狈叫默幍难壑虚W過一絲歹意,然而語氣裡除了憤怒還有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妒忌。
母女二人在馬車中聊得正歡,說著只有她們二人暢想的美好未來,卻不知道她們口中的那個女子此時在馬車上睡得正香,進入宮中少不了一番處處小心,方卿婉深知那將是多麼耗費心力的一件事,因此一上馬車便靠在梧桐身上睡著了,倒是讓思安在一旁看得好生羨慕,自家主子果然不是一般小姐可比擬,這心態(tài),跟望月閣排行榜前十的殺手有得一比了。
大約半個時辰後,衆(zhòng)人到了皇宮門口。寫是方卿婉重活一世之後,第一次來到皇宮。
和記憶中的一樣,琉璃瓦的重檐屋頂,精緻的角樓,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飛檐上鳳凰展翅欲飛,在湛藍的天空下,顯得格外輝煌。忽而寒風吹過,方卿婉彷彿聽到了嘆息一般的聲音,衆(zhòng)人皆想入宮,可宮中又有多少人終其一生想要逃離而最終只得一個落寞人生。
“妹妹,前方便是正殿了,想必此時已有多人等待,稍後入殿之時妹妹切莫緊張,就像往日那般規(guī)矩即可?!痹绞墙咏睿綀乙活w心越是有些緊張,特地放慢了速度騎馬行至方卿婉的馬車側(cè)邊再三叮囑道。
“大哥,你放心吧?!奔幢銢]有上一世的記憶,她在往年也曾隨孟子蓁一起入宮參與過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只不過那時年紀小,不必在意那麼多細節(jié)罷了。
另一邊正殿之上,衆(zhòng)人按照提前安排好的位置坐在正殿的兩側(cè),皇上娘娘們還未到,大家也就沒有太過拘束,熟悉的女眷們都相互攀談起來。
“孟夫人,這還是第一次在宮中見到你呢。”一位看起來相貌很是刻薄的夫人陰陽怪氣地朝著側(cè)後方的紀豔荷說道,身旁另一名跟她關(guān)係不錯的夫人則笑道:“還未恭喜孟夫人,女兒就要嫁給三皇子了,雖是側(cè)妃,但也可謂是天賜良緣,讓人好生羨慕呢?!?
往年因爲孟將志的官階,紀豔荷是不夠格參加京城貴婦的聚會,自從上次的賜婚聖旨下發(fā)以後,此次的同慶宴孟若琳作爲未來的三皇子側(cè)妃,也算是有資格前來參加,畢竟三皇子的母妃--淑妃娘娘也想提前見一見這未來兒媳,尤其是在知道了孟若琳父親的官職之後,對於三皇子的決定很是不滿,若不是看在孟若琳祖父孟老爺子的面子上,她定然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對於這些貴夫人的揶揄,紀豔荷顯得有些尷尬,萬一說錯了話惹到了哪家夫人那可不好?!岸嘀x二位夫人,小女能得皇上賜婚,也深感榮幸,二位夫人的好意我會帶給三皇子知曉的?!?
孟若琳看到紀豔荷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甚至覺得母親在那一刻給自己丟人了,果然被人打壓久了,都不知道回擊是什麼意思了。反正她就要嫁給三皇子了,這些人就算再厲害那又如何,還真能高過皇子去?
“琳兒?!奔o豔荷聽到孟若琳的話,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畢竟還沒有嫁過去,現(xiàn)在就給自己樹敵,是很不明智的一件事。
“哼,不過是麻雀踩狗屎而已,還真以爲自己變鳳凰了?!眲偫u說話的那位夫人小聲嘲諷道,但看著孟若琳錙銖必較的樣子,也懶得再生是非,免得還真被她捅到三皇子面前去了。
“方大人到——”這邊剛安靜下來,便聽得殿外太監(jiān)的聲音響起,宰相一早便去往御書房與皇上共商大事去了,此時進來的,想必便是打了勝仗後請辭在家休養(yǎng)的相府大少爺及其他家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