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簫進來的時候，正好就看見帝后二人這般掙扎的模樣。
尤其是程慕嫺手上的鮮紅，明顯是刺痛了薛南簫的雙眼。
“娘娘！”
薛神醫慌忙上前，只是程慕嫺不肯讓他治療傷口，一直抗拒：
“陸又白，我不要。”
“爲什麼最後、難道最後都要離開我嗎？”程慕嫺手上的痛楚還不及她心裡的千分之一。
“卿卿……”陸又白看著她手上的傷口，再看看她的情緒，知道絕不能再這樣下去，只能低聲道：
“抱歉。”
隨後直接將人打暈。
薛神醫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陸又白卻早就抱著人往寢殿的軟榻上走過去：
“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的過來。”
“是，陛下。”薛南簫不敢遲疑，立刻上前替程慕嫺處理手心的傷口。
看著薛南簫慢慢的給程慕嫺把一些刺給夾出來，陸又白也著實是不好受，看著昏過去的人，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額頭。
卿卿。
就算是最後他們都不在了，你還有我，有孩子們。
薛南簫忙活了半個時辰，總算是將程慕嫺手上的傷口處理乾淨，包紮好之後，說自己每天會過來換一次藥。
其實程慕嫺手心上的傷口並不嚴重，只是因爲那些花刺，有些埋在了肉裡面，處理起來自然是繁瑣。
陸又白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又道：
“慕途那邊……”
薛南簫跪下，重重叩首：“微臣無能。”
陸又白嘆了口氣，他也沒有要怪罪薛南簫的意思，這要是換了普通的太醫，估計連這是什麼毒都說不出來個所以然，更別說解毒了。
“你努力……實在不行，多拖幾天吧。”
陸又白知道這是最壞的結果，所以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是。”薛南簫一臉沉重的退出了未央宮，不再言語。
陸又白幾乎一個晚上都沒有閤眼，就怕自己一個不慎沒把人看好。
好不容易到了大天亮，左瑛靜悄悄的進來，請示陸又白要不要用早膳。
就算是知道陸又白沒有心情，左瑛還是要問。
陛下這般守著娘娘，若是不吃點東西怎麼可能撐得住。
果不其然，陸又白拒絕了左瑛的提議。
左瑛嘆了一口氣，纔要勸幾句，餘光卻注意到榻上的人似乎動了。
“卿卿！”
程慕嫺迷迷糊糊醒過來，只記得當時自己執意不肯聽從陸又白的意見去治療傷口，然後脖子上一痛，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如今醒來，脖子後頭還是有些隱隱作痛。
她想要用手把身子撐起來，卻感覺手上被東西纏住了。
伸出來一看，白布還帶著淡淡的藥材味道。
程慕嫺知道陸又白是爲了自己好，可未免還是有氣，氣呼呼的轉過臉不看向男人。
陸又白見她使小性子，有些無奈的吩咐左瑛去準備膳食：
“正好朕也餓了。”
左瑛在一旁偷偷的樂：陛下你就說吧。
說什麼自己餓了，還不是說娘娘。
左瑛辦事的速度很快，沒過一會，就帶著右曉和其他的兩名宮女，將膳食全部都端過來擺放整齊，這才退下去。
紅豆粥濃稠清甜，端過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酸黃瓜和醃蘿蔔被切成細細的絲兒，碼的整整齊齊；灌湯包子在盤子裡顫顫巍巍的，好像輕輕一碰就能破了皮兒，還有其他的幾樣麪食，都是程慕嫺喜歡吃的。
皇后娘娘起初還偏了頭不肯搭理狗皇帝，結果這香味直接勾的她回眸一看。
肚子恰到好處的咕嚕一聲。
程慕嫺尷尬的甚至想要找個地縫鑽下去，陸又白好笑的將人哄著坐好，方纔伺候人兒用膳。
只是餓歸餓，程慕嫺用到半途，想起來生死未卜的慕途，便是沒了胃口。
再好的食物，此刻到了她的嘴裡，用味同嚼蠟形容也不爲過。
陸又白見她不用了，只好自己將程慕嫺沒有吃完的東西吃完，這才叫人進來收拾。
等右曉帶著人下去以後，程慕嫺纔開口：
“我想去看爹爹。”
陸又白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滯，卻說不出來什麼話。
狗皇帝確實是不知道說什麼話合適。
說同意吧，又怕人看見慕途那副模樣又要嚇得出事；不同意吧，又怕人跟他鬧起來鬧得出事。
陸又白簡直就是進退兩難，巴不得現在就把極樂堂的人抓過來活剮了！
程慕嫺見陸又白不說話，就知道這男人大抵是不願意的，便是作勢要自己起身。
陸又白趕緊的上前按住她：“卿卿。”想要阻攔的後半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程慕嫺的雙眼就這麼擡起來，落在陸又白的臉上，看得陸又白都有些害怕：
“我……”
陸又白抓著程慕嫺衣袖的手有些緊：“我……”
狗皇帝還是結結巴巴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我知道你是爲我好。”程慕嫺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小腹：“你是怕我受不住刺激會滑胎。”
“不是。”陸又白纔不是爲了孩子：“若是孩子出事，搞不好會連你也……”
薛南簫明顯說過了，卿卿這樣大的月份，若是真的落胎，加上現在的這個情況，很有可能會大出血。
大出血，陸又白上輩子就見過大出血沒了的。
她不希望程慕嫺也會這樣。
“我不想看見你出一點事。”陸又白其實很想問程慕嫺能不能在意一下他，可是他最終還是說不出口。
都這個時候了，說出來這樣的話，可能還真的欠揍吧。
“我不會的。”程慕嫺說到這裡，情緒又有些激動：
“我就想要去看看爹爹。”
“我想要看看爹爹。”
“就一眼，一眼可以嗎？”程慕嫺哭的整個人都在抖，陸又白伸手把人抱在懷裡，聽見她繼續道：
“或許、或許是——”
“最後一面了。”
最終，陸又白還是點頭同意了，只是要求程慕嫺必須讓他陪在身邊。
“好。”
陸又白先是扶她在榻上坐好，隨後拿起來她的繡花鞋，握住她細細的腳腕，替她把鞋子穿好。
隨後等人落地，又拿了衣裳給她換好，方纔牢牢的牽了人往慕途所在的偏殿走去。
門口的無滄無海一看見程慕嫺，臉色都變了：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