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車上，謝金生有些惱火。看著臉色陰鬱的媳婦兒不敢打聽，倒向一旁的二兒子質(zhì)問：“你這老丈人也太摳門了。咱們頭一回上門，走了竟然連只雞也沒給拿！哼，農(nóng)村人過年年年殺豬，怎麼連跟豬尾巴都不給拿。真是摳門又小氣，白白讓我花了幾毛錢的車票。”
謝金生一直在睡覺，哪裡知道他那老婆子跟李家到底說了些什麼。而一旁同樣睡了一中午的謝新紅撇著嘴一臉不滿：“可不是嘛！好歹我也是個小輩兒，頭一次上門也不說給幾塊錢見面禮。”
她見別人往自己這邊看，想著早上車裡的那場鬧劇，便又自顧自的解釋：“雖然也不差人家那幾塊錢，到底是有這麼一個規(guī)矩在的。”
謝樹民剛剛在岳家被妻子、丈母孃一通奚落，心裡已經(jīng)積了很多不滿了。這會兒家裡人又在沒臉沒皮的跟自己鬧著要錢要吃的，火氣再也壓不住。
“你也知道是規(guī)矩？你也是當長輩的人了，你什麼時候給過謝苗一分錢？李家就沒有小孩兒了?你空手去上門，在人家家裡吃的肚皮都要炸了，你給人家小孫子一分錢見面禮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你有什麼臉要求別人？”
謝新紅一愣，隨後尖叫的衝著謝樹民吼道：“你說我?guī)质颤N？你就有能耐說我，我憑啥給他們家錢啊？他們家算老幾啊？你就知道向著你老丈人，就會說我挑我毛病。”
想著剛剛放桌上親哥哥當衆(zhòng)對自己的訓(xùn)斥，謝新紅哭鬧著跟母親於淑珍告狀：“媽，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謝金生見老伴兒一直不吭聲，這才後知後覺低聲問於淑珍：“老婆子，你們咋談的？李家不願意嗎？”
於淑珍冷笑一聲：“人家的閨女能掙大錢了，看不上咱們家兒子了。鬧著要跟你兒子了，想要離婚攀高枝兒呢。”
謝金生吃驚的瞪大雙眼：“她想屁吃呢？還離婚攀高枝兒？她憑啥啊？一個鄉(xiāng)下女人，再有錢能有幾個錢？”
他忍不住問於淑珍：“你沒跟他們說謝苗是妖孽的事兒麼？”
“說了！要不是說謝苗的事兒，她們還不能鬧離婚呢。”於淑珍冷笑一聲：“真是沒看出來啊，她們家這麼寶貝那個死丫頭。”
謝新紅這才聽明白了發(fā)生了什麼，撇撇嘴十分不屑：“不都說農(nóng)村人重男輕女麼？怎麼他們家反過來了？她媽在孃家就受寵，怎麼連帶她也跟著受寵？”
說著謝新紅用手肘推了推自己的哥哥：“二哥，你說他們家是咋回事兒？”
“我哪兒知道？！”謝樹民此時後悔的不得了，心說幹嘛要領(lǐng)這幾個人來回家鬧一場呢。錢沒要出來了，面子還丟了，關(guān)鍵是李美玲現(xiàn)在對他意見很大。
本來想著先把兒子接回來，放在李美玲身邊養(yǎng)活著。可看眼前這個情況，接回孩子她李美玲未必能同意收養(yǎng)。如果收養(yǎng)不成，那孩子可怎麼辦？
一家四口耷拉著腦袋回到了家，沒想到家裡面還是出門時候的樣子。桌子上放著一碗還剩了半碗已凝固的麪湯，鄧雪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嚯，真行，吃了我這麼多葷油。老三媳婦兒這是要瘋了啊！”於淑珍見到桌子上放的湯就知道是兒媳婦在家裡下了麪條吃。鄧雪嘴饞，偷著在家裡用了不少的葷油。
於淑珍一邊心疼的看著葷油罈子，一邊在家裡四處尋找。沒發(fā)現(xiàn)家裡多了東西，便尖叫的喊著自己的丈夫：“老頭子，你快來啊。”
謝金生剛躺在沙發(fā)上，準備打開收音機調(diào)個頻道聽小曲兒。就見老婆子在廚房發(fā)起了瘋，連忙對謝樹民說道：“快去看看，你.媽又怎麼啦。”
謝樹民走到廚房，於淑珍氣的渾身發(fā)抖:“不是說你家的那個死丫頭來送年貨了？東西呢？東西都在哪兒呢？是不是老李家吹牛逼，壓根就沒給咱們送？！”
“我那老丈人再怎麼樣也不會說這瞎話！咱們是突然過去的，他們事先也不知道，不可能串通好了撒謊。更何況謝苗跟李剛兩個人確實不在家，別人也就算了，李剛可是個穩(wěn)當孩子。”
“那就是那倆人把東西都賣了，他們老李家最會賣貨了。兩個崽子拿著我的東西出去賣錢去了。”於淑珍想著今天中午吃的那頓豐盛的大餐，可是幾年來都沒有吃的這麼舒坦了。
往年過年李美玲也準備了，可做的飯菜那是要擺出來給人看的。過年期間家家戶戶都會串門待客，好的飯菜都是反覆擺在桌子上的。而且家裡人多，真能敞開肚皮吃的時候早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謝樹民到底是當?shù)模瑢罴胰艘彩呛懿t解。李家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兒，就算是謝苗膽大妄爲可李剛也絕對不會。
“不是說三弟妹在家麼，等她回來了問問不就知道了。興許孩子沒進屋，這會兒在外頭還是哪裡等著呢。”謝樹民說完便開始穿上衣服，一副要出門尋找的模樣。
謝家人回家根本就沒有關(guān)好門，聽見動靜的鄰居趴在自家門上通過貓眼往外看。見到謝樹民走了出來，便拎著一個垃圾袋假裝偶遇。
“哎呦，這不是老二麼？好長時間沒看見你了。”對門的大媽熱心腸的跟謝樹民打招呼。
“嗯，最近工作忙，很少回來。”謝樹民隨便寒暄兩句，便往樓下走。
對門的大媽笑著說道:“今天你家閨女來了，哎呦，小丫頭個頭長的還挺快。臉上也有肉了，比夏天那會兒看著精神多了。”
謝樹民下樓的腳步戛然而止，回頭看著鄰居：“我閨女來了？”
“是呀，拿著一大堆的東西呢。哎呦，還挺能耐的。一個小姑娘又是揹著又是拎著，真是不容易。”大媽笑著往下走，謝樹民卻攔住大媽打聽：“我閨女拿著東西來的，你親眼所見？”
大媽皺眉有些不高興：“這有啥撒謊的，你們家老三媳婦兒不是在家麼。我聽她嘰嘰喳喳一早上，別說沒在家。”
“我們家老三媳婦兒這會兒沒在家，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於淑珍聽見門外的動靜，走了出來語氣一如既往的傲慢。
“哦，對，好像是下樓了。反正聽見你們家關(guān)門的動靜了，好半天我纔出來，聞到一股子香粉味兒。嘖嘖嘖，你們家這兒媳婦也忒時髦了。”對門大媽說著搖了搖頭，下了樓。
這回於淑珍沒有嘲諷鄰居沒見過世面，而是臉色鐵青的看著謝樹民，咬著後槽牙說道:“完了，指定是她把東西拿回孃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