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了，打鈴了。”陸遠秋看了眼手錶，擡起雙臂伸了個懶腰。

鈴一響，意味著又一羣人的青春結束了。

他叼著口中吃完的冰棍兒，朝考場內部望去，每一層的教室裡依稀可見有幾位監考老師忙碌收卷的模樣，考生們還坐在位置上不能動。

陸遠秋突然感覺這46中好像自己當年的考場。

就連耳邊的蟬鳴都讓人恍惚。

每年的6月8號似乎都是個豔陽天。

當年的自己在這個時候同樣望向了教室的窗外，望著窗外的藍天與白雲，暢想著未來的某個時間段正在發生著什麼，也許正如此刻窗內的某個學生一樣。

問題來了，現在過的日子符合那時考場座位上所暢想的未來嗎？

陸遠秋正思索著答案，嘴巴里的木棍兒突然被白清夏伸手拔了下來，被她一起放進了自己的包裝袋裡準備待會兒丟掉。

有白清夏在旁邊，答案是什麼似乎已經無關緊要。

遠處教學樓的下方出現動靜。

開始有學生提著文具袋走到了樓梯口，不知道誰先跑了起來，人潮迅速涌動，少年少女面帶笑容，爭先恐後地衝向考場門口，像一匹匹脫繮的野馬般大喊大叫，肆意快活。

“年輕就是好。”陸遠秋咬著手指，忍不住感慨。

白清夏聽著他的聲音，歪了歪頭，罕見地也懷念起了自己18歲的那年。

他們很快在其中看到了阮月如。

阮月如穿著件白T恤和百褶裙，衝到了人羣的前排。

大家都在慶祝高考結束，只有她強迫癥似的一定要做第一個衝出考場的人。

後方的李博文當然無心跟她較勁，他只想在這時候牽上阮月如的手，畢竟這場景他也幻想了許多次，哪知一靠近，阮月如往旁邊一瞥，就以爲他想反超自己，便又提了速，心中對浪漫無感，只有對於勝利的渴望。

這情節十秒內上演了三四次。

李博文遲遲牽不上：“我尼瑪……”

這一幕看得陸遠秋哈哈大笑。

他當年是牽著白清夏跑出來的，這一點就算過了幾十年他也依舊會覺得比大多數人都要圓滿。

“媽！我考……靠！”

阮月如“媽”剛喊完，一瞬間看到了在媽媽身旁抱著花的曹爽。

她比在酒店看到陸遠秋時還要驚喜，眼睛睜得滴溜圓。

但礙著媽媽在，阮月如只是衝到曹爽面前，跳起來一巴掌拍在了曹爽的肩上，喜悅地喊道：“爽哥你怎麼來了？！”

曹爽連忙遞花：“當然…然是爲了給你慶祝高考結束的啊！”

這句話練了許多遍，真說出來還是差點嘴瓢。

李博文忙剎車。

阮媽媽：“小文考得怎麼樣？”

“還好，阿姨……”李博文乾巴巴地迴應了句。

阮媽媽顯然也只是禮貌性地跟李博文打了聲招呼，隨後便默默打量起了旁邊的兩人。

棚子下站著的陸遠秋和白清夏一臉的蜜汁微笑。

本以爲只是家長在場，沒想到還摻了情敵。

但這次的贏家顯然是曹爽。“給我的？”阮月如眸子閃亮地打量著向日葵。

“是啊。”

阮月如接花前看了眼媽媽，見媽媽朝她微笑，她也笑了下，雙手接過曹爽的花。

曹爽這才朝旁邊的婦女打了聲招呼：“阿姨好。”

“你好。”阮媽媽禮貌迴應。

“那個……我先去找我爸媽了。”李博文指了指後方，說完看向阮月如。

阮月如貌似沒聽到，還在和曹爽說話，一個學期沒見面，手機也沒法兒一直拿到手上，她跟曹爽有太多槽想吐了。

其實曹爽腦子是空白的，阮月如小嘴巴拉巴拉的，他實際上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只顧著打量對方的臉蛋，不斷嗯嗯點頭，每句話都給出迴應。

而見只有阮媽媽迴應自己，李博文心塞地穿過人羣朝後方走去。

“咱們也走吧？”陸遠秋擡手搭在白清夏的肩上，有種結局圓滿般的舒坦。

白清夏：“嗯。”

兩人手牽手擠過人羣，白清夏順道屈膝將兩根吃完的冰棍丟在了垃圾桶裡，隨後便直起身子悠哉悠哉地與陸遠秋晃起了手來。

兩人沿著返回酒店的路，在夕陽下漫步。

陸遠秋：“估摸著曹爽今晚要和阮月如一家一塊吃飯了。”

白清夏：“這麼快嗎？”

陸遠秋：“邀請一塊吃飯挺正常吧，阮月如肯定會提，曹爽怎麼可能不答應。”

白清夏輕輕點頭，隨後又聽陸遠秋擔憂起來：“但我怕這小子不會說話，他的社交方式可不適合用在岳父岳母的身上，說錯了話也不知道阮月如能不能幫他打圓場。”

“他什麼社交方式？”白清夏不解。

白清夏其實一直很不解，曹爽看起來好矛盾，明明聽陸遠秋一直以來的描述，曹爽的社交能力很強，到哪都有兄弟，但陸遠秋又偏偏擔心曹爽與人正常交流的事情。

陸遠秋解釋：“如果曹爽說話前先給阮月如爸媽遞煙，你覺得他爸媽會喜歡他嗎？”

白清夏一時沉默。

陸遠秋形容得，過於形象……

曹爽有著一堆無法改掉的社交習慣，社會氣息太濃，若想正常戀愛，必須改改，陸遠秋跟他提過不止一點。

所以面對陸遠秋、白清夏時曹爽其實都剋制了很多，不然的話他張口閉口都帶“媽”。

其實和男生這樣交流反而縮短了距離，但和女生、岳父岳母等人交流，這不會留下好印象。

說白點，他不會裝，兄弟都喜歡直率坦誠，但他的直率與坦誠在談戀愛時起不到任何作用，也不會是岳父岳母喜歡的一點。

和陸遠秋他們相處時曹爽都是有意剋制了的，不說髒話，不爆粗口。

他是發自內心地尊重陸遠秋，這從陸遠秋高中多次幫助他家時就在心中種下了種子，他同時也不希望自己被陸遠秋的這圈子人討厭，因爲陸遠秋的圈子是他最想融入的圈子。

所以，只有陸遠秋見過曹爽的真面目，其他人看到的曹爽只是陸遠秋的一枚小迷弟，聽話，講義氣，捧場王。

但只要細想，高中校內的每次羣架曹爽都是領頭人，只是他在陸遠秋面前的樣子帶偏了白清夏對他的固有印象。

陸遠秋突然笑了下：“說起來，曹爽在黑道文裡絕對是主角，黑道大佬最喜歡他這樣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