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的妙底瓦,因爲(wèi)一名華人,陷入了雞飛狗跳的困境。
上千名倫克武裝組織的成員和蔡濱的下屬,不顧四大家族的臉面,無所顧忌地闖進了莫艾河沿岸的電詐園。
打手們原先還想反抗,但在見到哥登後,立馬變得無比乖巧順從。
與哥登相比,四大家族的負(fù)責(zé)人只不過是個大點的螞蚱而已,一旦惹惱了對方,哪怕柏嘉成來了都不好使。
每家園區(qū)都有一名主管帶隊,實時同步搜查結(jié)果。
大象園區(qū)沒有!
火鳳園區(qū)沒有!
富立園區(qū)沒有!
彩鑽園區(qū)沒有!
……
忙活到大半夜,一連搜了十幾家的電詐園,領(lǐng)頭的主管揣著照片,一個個覈對,愣是沒找到目標(biāo)。
就連蔡濱也開始犯起了嘀咕,難道真是陳先生的情報有誤?
不應(yīng)該啊,以山海集團的信息收集能力,絕對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蔡先生,還剩四家園區(qū),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陳先生想要的人不在妙底瓦,而在麻慄壩。”
哥登凝聲問道。
“無論如何,今天算我欠哥登先生一個人情。”
蔡濱淡淡一笑,鄭重其事地向他許諾道。
哥登嘴角一翹,心中極爲(wèi)滿意,他拉來兩千人馬,翻遍了整個妙底瓦,爲(wèi)的不就是蔡濱的這句承諾嗎?
“報告!達雅園區(qū)有一個華國人,聲稱見過照片上的人。”
就在兩人閒談之際,負(fù)責(zé)搜查達雅園區(qū)的一名小主管,揹著槍械快步跑了過來。
“果然是在妙底瓦,哈哈哈!”
蔡濱樂和和地笑著道。
既然已經(jīng)找到了人,他對陳河宇便有了交代,從而可以藉機攀附山海集團,或許將來還有進入灰洲武器市場的機會。
“達雅園區(qū)?難道柏嘉成想找死嗎?”
哥登面色一寒,百思不得其解。
事實上,柏嘉成起初以爲(wèi)能夠矇混過關(guān),但在倫克武裝加大搜救力度後,他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
蔡濱和山海集團對孫成天的重視程度,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爲(wèi)了保全柏家,他甚至想過交出柏紹祺,然而又怕主動交代,一樣會讓陳河宇遷怒於他,索性又給柏紹祺打了一通電話,囑託他處理乾淨(jìng)。
蔡濱不敢耽誤,生怕出現(xiàn)意外,連忙拉上哥登鑽進一輛越野車,朝著幾公里之外的達雅園區(qū)趕去。
五分鐘後。
一行人擡腳走進了達雅園區(qū),偌大的廣場上燈火通明,站著數(shù)百名男男男女,大多穿著清涼。
柏紹祺臉色鐵青地盯著一個二十來歲的豬仔,若不是周圍有倫克武裝的人員在,他肯定會掏槍殺了對方。
張?zhí)J膽怯地縮了縮脖子,扭臉看向園區(qū)大門。
當(dāng)萬塔國武裝成員和華商協(xié)會的工作人員,拿著一張華國人的照片,詢問是否有人認(rèn)識的時候,他頓時明白,這是一次難得的逃跑機遇。
雖然他不清楚孫成天到底是什麼人,但能驅(qū)動當(dāng)?shù)氐奈溲b組織幫著尋人,就說明對方的身份斷然不簡單。
他當(dāng)機立斷,大聲喊道:“我好像見過,但我有個條件,如果我說出來,你們必須安全送我離開妙底瓦。”
儘管在半年前,他是主動加入的達雅園區(qū),但現(xiàn)實往往很殘酷。
發(fā)財夢徹底破滅了!
搞電詐確實賺錢,但賺錢的人卻不是他!
就算他一個月能幫老闆賺幾十萬,無非一日三餐吃得好一點,泡麪88華幣一袋,一瓶洗髮水188華幣,一張薄被子也要5000華幣,一瓶礦泉水10華幣。
主管發(fā)的幾千塊提成,只夠勉強活著。
要是敢提離職,對不起,不批!
譬如那個叫阿良的主管,明確跟他說了,在妙底瓦的電詐園,從來沒有放人走的先例。
要麼茍活著,要麼成爲(wèi)屍體,被人擡出去!
“踏踏踏——!”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張?zhí)J擡頭看去,只見一個五十來歲的男人,興沖沖地大步走來,身旁還跟著一位倫克武裝的頭目。
一列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緊隨其後,顯然都是兩人的隨從。
“蔡先生,這個人說他見過孫成天。”
一名華商協(xié)會的工作人員,上前對著蔡濱說道,同時指著張?zhí)J。
“小兄弟,照片上的人,你在哪裡見過?”
蔡濱笑吟吟地問道。
“你得先答應(yīng)我,確保我能安全離開妙底瓦…不!是安全離開萬塔國!”
張?zhí)J悶聲說道。
蔡濱莞爾一笑,有哥登在這裡,他從園區(qū)帶走一個人,自然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沒問題!”
他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肅聲應(yīng)道。
張?zhí)J用餘光瞥了一眼柏紹祺和阿良的眼神,心裡非常清楚,若是蔡濱食言,估計自己就得被人大卸八塊,絕無生還的可能性。
於是咬牙說道:“我在三天前見過他,現(xiàn)在大概率關(guān)在水牢裡,或者已經(jīng)死了。”
死了?
蔡濱心裡不由地‘咯噔’一聲,旋即轉(zhuǎn)過身,冷冷看著柏紹祺。
他在東南雅經(jīng)商多年,當(dāng)然曉得對方是柏家的大公子。
一個電詐頭子,居然敢不給他面子?
蔡濱冷哼一聲,直勾勾地望著他,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滾刀肉嘴臉,只能開口問道:“人呢?”
“他在胡說八道,我在達雅園區(qū),從未見過什麼孫成天。”
柏紹祺斜睨著眼睛,繼續(xù)嘴硬道。
“山海集團要的人,你也敢藏起來?哥登先生,如果讓陳先生知道,柏家在你的管轄範(fàn)圍內(nèi)……”
蔡濱意味深長地提醒道。
“柏紹祺,把人交出來。”
哥登厲聲說道。
柏紹祺暗暗叫苦,表明卻穩(wěn)如老狗,故作一副坦誠的模樣,有理有據(jù)地解釋道:“哥登先生,倘若照片上的人真在達雅園區(qū),我沒理由爲(wèi)了一個普通的豬仔得罪兩位吧?”
哥登聞言點點頭,他儘管不怎麼相信柏紹祺的話,但又不得不承認(rèn),對方說得有道理。
“你們還有誰見過孫成天?只要提供線索,要錢給錢,要自由給你們自由。”
蔡濱笑笑,轉(zhuǎn)而問起一旁的人。
見無人應(yīng)答,他又提高嗓音,自顧自說道:“我是濱瑞集團的董事長,也是萬塔國華商協(xié)會的理事長,旁邊這位是倫克武裝組織的大老闆,誰先說出來,我給誰五百萬!”
一衆(zhòng)狗推和豬仔面面相覷,看了看阿良,又看了看柏紹祺,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坦白來說,誰不想離開園區(qū)?
豬仔和狗推的身份,顧名思義,壓根不被當(dāng)成正常人看待,過得也是豬狗不如的生活。
“真的有五百萬?萬塔幣還是華幣?”
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擡手示意,小聲問道。
“五百萬華幣!”
蔡濱直接回道。
“我在下午看見阿良把人架出了園區(qū),八成是丟進了棉花地。”
眼鏡男大著膽子,毫不畏懼地說道。
“馬上帶人去找!”
蔡濱展顏一笑,衝著下屬吩咐道。
“柏公子長大了,翅膀也硬了許多,居然敢耍我蔡某人,記得讓你父親給你做口上好的棺材……不對,應(yīng)該要做四口棺材纔是。”
蔡濱怒氣衝衝地罵著,恨不得當(dāng)場活剮了他。
柏紹祺面如死灰,恨恨地看著眼鏡男,自己終究是太過心疼錢,若是統(tǒng)統(tǒng)埋進棉花地,絕無暴露的可能。
一個豬仔拆開了賣,少說也有幾百萬,他是真心捨不得啊。
沒一會兒,助理便飛快地狂奔了回來,附耳說了兩句,蔡濱臉色大變。
“你們柏家完蛋了!”
蔡濱陰狠地看著柏紹祺,大聲斥責(zé)道。
人死了!
事情辦砸了!
哥登同樣一臉不悅地看著柏紹祺,心裡盤算著,要不要拿柏家開刀?
省得山海集團在出手時牽連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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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麻煩了蔡總,有空一起飲茶。”陳河宇輕嘆一聲,嫺熟地應(yīng)付著蔡濱。
“抱歉陳總,您交代我的事情,我沒能處理好,實在是受之有愧啊。”
蔡濱拘謹(jǐn)?shù)鼗氐溃瑧B(tài)度謙卑。
“沒關(guān)係,盡力了就好。”
陳河宇語氣平淡地說道。
他原以爲(wèi),憑藉蔡濱在東南雅的影響力,別說四大家族,就算讓當(dāng)?shù)氐奈溲b組織交個人,也斷然不會遭到拒絕。
萬萬沒想到,結(jié)果卻大大出乎他的預(yù)料。
柏家不僅不肯交人,還趕在蔡濱出手之前,把孫成天斬成了幾大塊。
如今運回國的只是一罈骨灰罷了!
“柏家?四大家族?既然喜歡搞事情,那就全部抹掉。”
陳河宇跟蔡濱寒暄結(jié)束,旋即掛斷電了話,小聲呢喃道。
一個鳥不拉屎的詭地方,行事風(fēng)格比灰洲大路上的武裝頭目還要猖狂。
他點名道姓要的人,竟然還是給殺了。
“跟張開和阿麗塔打聲招呼,調(diào)100個‘哨兵’戰(zhàn)鬥機器人,去萬塔國走一趟。”
陳河宇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對著‘莫斯’吩咐道。
“是的,父親。”
‘莫斯’立刻應(yīng)道,接著利用通信網(wǎng)絡(luò),第一時間通知了遠在特夫雅法的阿麗塔。
陳河宇想了想,又給燕城的孟老打去電話,詢問祝融號核動力航母的下水時間,順便提了一嘴萬塔國發(fā)生的事,權(quán)當(dāng)提前通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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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經(jīng)理,老闆讓我們抽調(diào)一批仿生戰(zhàn)鬥機器人,去一趟萬塔國的妙底瓦,文件裡是任務(wù)內(nèi)容。”
阿麗塔轉(zhuǎn)述道。
“萬塔國?”
張開心生疑惑道。
直到他點開任務(wù)的詳細信息,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個腦子不太好使的大學(xué)生,被同學(xué)以兼職的名義,騙到了萬塔國。
“要不是有個超級工廠的姐姐,誰會管你死活,可惜最終還是來遲了一步。”
張開搖了搖頭,然後叫來了王騰。
“去東南雅出差,有沒有興趣?”
他眨了眨眼睛,笑著問道。
兩年前,王騰帶著他去萬塔國和灣島出差,算上獎金和補貼,兩趟下來,足足賺了800萬華幣。
現(xiàn)下他是山海安保在北灰的負(fù)責(zé)人,當(dāng)然要多多關(guān)照老朋友。
“出差?好事呀!資料拿給我瞅瞅!”
王騰一屁股坐下,見屋裡沒有外人,大大咧咧地伸手索要。
“簡單,危險係數(shù)也低!”
張開輕飄飄地說道。
窮兇極惡的電詐四大家族在他眼裡,無異於是四隻稍大一點的螞蟻,擁有上千架戰(zhàn)鬥機、數(shù)千輛主戰(zhàn)坦克、上萬門榴彈炮的希伯來,都倒在了山海集團的腳下。
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東南雅小國,他們有什麼?
幾百支落後的步槍加山炮!
哪怕王騰只帶十臺‘哨兵’戰(zhàn)鬥機器人,也能輕鬆地將其鎮(zhèn)壓碾碎。
“不行不行!咱得留在北灰啊,到時候和漂亮國幹一架,將來老了也好吹個牛皮,幹幾個電詐嘍囉算什麼本事。”
王騰猛地一拍大腿,轉(zhuǎn)念又反悔起來。
“想什麼呢?我覺得打不起來!你看咱們把希伯來的黃金儲備都搬空了,費爾頓和他的第五艦隊,不照樣窩在羅布陀海峽看熱鬧?”
張開嗤笑一聲,言語間滿是不屑。
查希兩國的議和陷入了僵局,法哈勒始終不肯低頭,張開也不慣著他,想要的東西直接拿。
光黃金就有700噸,簡直富得流油!
“不幹不幹!這200萬的外快,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王騰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態(tài)度堅決道。
“……”
張開啞然失笑,最後只能無奈地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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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3日。
一支由7名山海安保隊員和100臺‘哨兵’仿生戰(zhàn)鬥機器人組成的旅行團,乘坐著一架羽嘉C-300客機,直奔妙瓦底飛去。
與此同時。
富麗堂皇的柏宏大廈,一間頂樓會議室。
柏紹祺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顯然是捱了一頓毒打。
“父親,要我來說,直接把大哥送給山海集團,或許能讓陳先生消消火。”
柏紹邦坐在老闆椅上,輕飄飄地說道。
在他看來,連累到家族的柏紹祺,連條狗都不如。
趁機宰了最好!
“你們倆儘快收拾東西,立刻動身去楓葉國,哥登先生和機場那邊,我已經(jīng)打好了招呼。”
沉默許久之後,柏嘉成落寞地擺擺手,滿心疲憊地交代道。
如同在交代後事一般!
“父親,應(yīng)該不會有這麼嚴(yán)重吧?難不成陳河宇還想掃平柏家?這裡是東南雅,不是大華區(qū),也不是他的查德。”
柏紹邦腰板筆挺,氣勢洶洶地問道。
“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見?”
柏嘉成虎目一瞪,兇光畢露地看著平日裡疼愛的小兒子。
“我……我知道了。”
柏紹邦不情不願地點頭答應(yīng),隨後低聲罵了一句:“掃把星!廢物東西!”
柏紹祺雙拳緊握,一聲不吭。
“還跪在這裡幹什麼?趕緊滾!”
柏嘉成怒罵道。
若不是柏紹祺搞出來這麼多事,他何必如此慌慌張張地安排後路。
留在妙底瓦也是無奈之舉!
倘若山海集團的人發(fā)現(xiàn)柏家人去樓空,定然會窮追不捨,但願自己的這條老命,能讓陳先生消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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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窗外的天色矇矇亮,一團輕紗般的霧氣尚未散盡。
柏嘉成走下牀,向著衛(wèi)生間走去。
但在經(jīng)過走廊的時候,餘光猛然瞧見客廳裡,多出了五個陌生人。
“你們是誰?”
柏嘉成警覺地後退一步,從門後的書架上拿起一把手槍。
在他的莊園裡,負(fù)責(zé)安保的守衛(wèi)人員,至少也有幾十人,此刻卻連個預(yù)警的信號都沒能發(fā)出來。
“柏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剛殺了我們山海集團的人,現(xiàn)在苦主尋上門,居然連一點印象都沒。”
一個精壯的年輕人,仰靠在沙發(fā)上,輕描淡寫地說道。
“砰砰砰——!”
柏嘉成毫不猶豫,端起手槍扣動扳機。
一匣子彈快速清空,尖嘯著撲了過去!
打完後,他看都沒看,一頭鑽進房間,踢開窗戶,立馬就想往下跳。
“柏先生,挺著急的嗎?”
另一名身穿‘玄龜-黑武士’二代動力甲的山海安保人員,站在一樓的草坪上,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柏嘉成見狀苦笑,自知插翅難逃。
青翠蔥鬱的草皮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名保鏢和打手,殷紅的鮮血浸溼了半畝花園,散發(fā)著濃郁的腥臭氣息。
“你們……”
柏嘉成一句話還沒說話,便聽到一個轟鳴聲在腦子裡炸開。
眉心中央出現(xiàn)了一枚硬幣大小的傷口,子彈穿顱而過,腦袋後面留下了一處碗口大小的創(chuàng)面。
紅白事物濺了一地!
在妙底瓦橫行多年的柏嘉成,轟然倒地!
“抓緊時間!接下來還有好幾家呢!”
一名山海安保的隊員,揮揮手,開口催促道。
另外一邊。
倫克武裝總部的大樓,哥登一身冷汗地坐在椅子上,高舉雙手,討好地解釋道:“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我是蔡先生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