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咔嗒~”
已經初現暑熱的七月夜間還是有些涼意的,但是在經歷了白天一天的酷熱後,人們正好藉著夜間的涼意遊走在各種五光十色的夢境間,在膠濟線的濟南到濟寧段的鐵路上,一列冒著滾滾濃煙的蒸汽機車頭正發足狂奔著。
在這節列車的三號車廂裡,徐賁還是在這個時代裡第一次乘坐火車,雖說他現在乘坐的車廂是那膠澳總督瓦爾德克的專列,可是已經習慣了後世中那舒適的動車和地鐵的他,竟然被列車行駛時所發出的聲音吵醒,再怎麼都睡不著。
此時的他,卻是已經有些後悔選擇乘坐火車了。後世中的火車,速度再怎麼著,也不會出現每小時低於50公里的速度。可是他在車上呆了幾個小時後,就發現這趟列車和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有著截然相反的區別。先不說速度了,在經過和宋菲的聊天后,徐賁才瞭解了現在這個時空中民國此時最快的鐵路——滬寧鐵路。
1898年,英國政府以最惠國待遇爲由,向清政府索辦滬寧鐵路,但處於弱勢的清政府只能同意商辦。1903年又正式簽訂借款合同,先後共借款290萬英鎊。1905年4月25日,滬寧鐵路分開成上海—蘇州、蘇州—常州、常州—鎮江、鎮江—南京四段同時開工建造。
歷時三年的同時開工建設,滬寧鐵路於1908年4月1日全線通車,線路全長311公里,由上海北站至南京下關站,沿途共設車站37個。1908年4月3日的《申報》上也以大幅篇章報道了“滬寧鐵路開車典禮”﹕“滬寧鐵路告竣,定於三月初一開車。全路通行鎮道劉觀察親至京嶺下總車站舉行開車典禮式。中西官紳到者甚多,頗極一時之感。”
就這麼一條鐵路,建成後雖然使用了英國最先進的蒸汽機車頭,可是計算下來平均8.4公里就靠停一個車站,想當然這個速度是怎麼著也快不起來,於是從上海到南京的火車需要運行10個小時。
從宋菲口中聽著,這個速度還是很快的時候,徐賁終於想起了那主旋律的電視劇《鐵道游擊隊》,裡面的人是怎麼可以追著火車跑,然後身形一竄就蹦上了火車。要是在後世經過第六次大提速後,那這些人絕對沒有一個能夠竄到在運行中的火車上的。
看著桌子邊的徐賁一副呆滯的模樣,宋菲嘴角撇了撇說道:“你就知足吧你,現在因爲我們要坐這趟車,警衛才弄了臺小型發電機放在前面的車廂裡,所以你還能夠使用電燈照明。”
聽到這個消息,徐賁頓時感覺到非常不可思議:“那以前晚上開車用什麼照明?”
看著大事精明小事糊塗的徐賁,宋菲開始向這位高高在上的老闆普及起科技知識來:“通車初期沒有電力,照明採用煤油燈,夜間無法運行。所以,從南京到上海的火車總是“朝發夕至”,運行整整一個白天,於是被一些西方人士稱作“白天開行的車子”。你知道,爲什麼火車只能在白天運行嗎?”
只能在白天運行的火車?徐賁可是前所未聞,想象一下宋菲剛纔說的是因爲沒有電力,所以在車上的照明都是煤油燈,張口說道:“難道是因爲沒有電的原因?”
緩緩的搖了搖頭,宋菲精緻的臉龐綻放出一抹桃花來:“雖說有些是因爲缺少電力照明的原因,可最大的原因卻是迷信思想作怪:認爲夜間列車運行,發出的轟鳴聲和濃煙會驚動山神水怪,惹怒天上的神仙會造成車禍...”
“不會吧?”徐賁滿頭黑線的看著宋菲,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
說完原因,宋菲也是咯咯的笑了起來:“上次我回家時才聽人們說的,當時我也是和你現在一樣...”提到上次回家,宋菲臉上閃過一抹嫣紅,上次回到家裡才知道是自己的母親感覺自己大了,居然託人四下裡給自己說媒。父親口中所說的母親想她成疾,完全是爲了把她哄騙回來才編的謊話,後來宋菲還是在找過母親進行了一次深談後,纔打消了母親想讓她相親的想法。
不過,迫於父母先前向別人的允諾,宋菲還是見了兩個男子,可是和這兩人初次見面的印象,卻是讓她十分反感。二人俱都是一副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的樣子,滿嘴都是胡吹亂捧樣樣都離不開自己的優勢。就差說出你要是跟了我,不光能吃香喝辣衣食無憂的當上少奶奶,並且還能借助兩家的人脈關係讓彼此的家族更加的發展成長。
作爲一個從小就受過嚴格教育的女孩,宋菲內心和她那柔弱的表面不同,宋海山爲了制止她跑回興業集團,就讓人把她關在了家裡。可是早有防備的她哪能被那幾個打手困住,找了個機會把自己被困的消息遞了出去,沒過幾天她就被人給救了出去。
救她的人自然是興業集團的人,雖說她現在只是秘書處的一個秘書,可是她卻是在給老闆當秘書,所以受到的待遇也是其他秘書不能比擬的。
想起自己在和父親攤牌後聽到的話,想到這裡的宋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1912年元旦,時任民國臨時政府交通次長的于右任打破成規,幾乎以行政命令的方式纔開通夜行列車...”
孤獨的車廂裡,徐賁和宋菲坐在裡交談著。二人的關係是從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宋菲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天的北京城裡,隨著那刺客的一聲槍響,原本早已因爲工作原因而暗生的情愫,被那一聲槍響給打開了,捅破了。
被徐賁死死按在後座上,宋菲的心扉終於被打開。再往後,後怕的徐賁召集了各軍負責人開會,宋菲一個人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淚流滿面。這是由害怕和欣喜共同組成的淚水,剎那間的槍聲讓她的大腦空白一片,隨後降臨的驚喜充滿了她的腦海,槍聲響起後她都以爲徐賁會把自己當做擋箭牌!畢竟,第一次見到徐賁時,他那種對人的冷漠無情的目光,深深的讓她感覺到了恐懼。
徐賁自然不知道自己給宋菲的第一印象這麼差,此時聽到宋菲詳細的解說了一遍現在這個時代火車的情況,又看到宋菲那滿臉的嫣然桃花紅,從桌子邊站起了身子說道:“那你去休息吧,我去其他車廂裡看看。”
猶如落荒而逃一般的徐賁,在招呼徐世良拿來手電筒後,開始向著後面的車廂裡走去,只留下了宋菲獨自一人呆在了三號車廂裡。
夜風,依舊帶給了熟睡中的人們涼爽的感覺,徐賁卻是猶如尋寶一樣開始參觀這個世界的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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