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不好意思。”吉翔走到患者家屬面前，嘆了口氣，表情凝重的說道，“阿姨的情況您知道，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行了麼？真的不行了麼？”另外一名中年女性滿臉淚水，顫顫巍巍的說道。
她的手在抖，抖的很厲害。
而且似乎是悲痛欲絕，連站都站不穩。
吉翔連忙伸手扶住她。
“已經胸外心臟按壓半個小時了，心電圖……唉，節哀。”吉翔輕聲說道，“要不就這樣吧，先生找了麼？衣服準備了沒？我去給您找點溫鹽水，咱先擦擦身子？”
按照正常流程，此時患者家屬應該失聲痛哭，至少吉翔短暫的醫療生涯遇到類似的病歷都是如此。
然後就是聯繫陽陰先生，去醫院對面的店鋪買給去世的人穿的衣服；用溫水、酒精清洗身體，換上衣服後在陽陰先生的指點下做一些民俗行爲，然後送去殯儀館。
可是！
既然系統npc和孟慶非都覺得有事，事情必然不能如此簡單，吉翔心裡有數。
無奈。
不光是吉翔，連麻醉醫生和其他醫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姐姐，咱們去走廊說吧。”吉翔哀求道。
消化內科也是急診大戶，見過的死人絕對不少，不是那種安安靜靜的科室。
因爲除顫儀的能量太高，引發生物電反射，平躺在搶救牀上已經死亡的患者一下子“跳”起來。
患者家屬厲聲吼道，聲音遠遠傳出去，引來無數急診患者爬門偷看。
吉翔心裡罵道。
患者家屬簽名上還壓了一個鮮紅的指印。
“砰~”
“求”
三次電擊，患者胸前已經一片焦糊，吉翔隱約能看見患者開始冒煙。
再搶救，能熬到她愛人從國外回來麼？
要不然醫生面對的就是投訴。
這是何必呢。
溝通寫的相當清楚，患者家屬已知曉種種損傷，包括電擊傷、肋骨骨折、胸骨骨折、甚至連大出血以及幾種少見的情況都寫上去。
簽名，按手印，一切流程都無懈可擊。
“李姐，情況您都知道。”
“規定是規定，我現在不是醫生，是患者家屬，我要求搶救！”患者家屬厲聲說道，“我愛人在國外，正在往回趕，一定要有口氣等我愛人回來看一眼。”
“搶”
下一秒，本家消化內科的李醫生把另外那位中年女人抱在懷裡，滿面淚水的說道，“小高，我愛人出國工作，還沒回來，我要求搶救。”
吉翔再次回到患者身旁，用力的做著胸外心臟按壓。
邪了！
媽的！
漸漸的，患者胸腔裡開始有水聲，每一次按壓都像是按在水囊上，甚至吉翔能聽到桄榔、桄榔的響聲。
不對勁！
患者什麼情況她一定知道，但卻還是說出要繼續搶救的話。
“我。”患者家屬擡頭，看著吉翔，一字一句的說道。
怕是除顫儀一接觸患者皮膚，患者就得從搶救牀上“蹦”起來。
他只好去電腦前，準備寫一份溝通。
“……”
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怕是半個小時後自己就能聞到烤肉味兒。
那咋整，都這樣了，幹吧。
“高文明，你他媽欺人太甚，我都告訴你爲什麼了，你要是耽誤搶救，我把你告到吊銷醫師證！我說到做到！”
吉翔愣住。
“要”
類似的事情在醫生的角度說起來頭頭是道，但輪到自己身上，就變了樣子。
“您想給多大能量？”吉翔問道。
“！！！”
後面還寫著患者家屬強烈要求搶救，出現一切後果與醫生、護士、醫院無關，由家屬自行承擔。
或許是幻覺，但吉翔卻堅定的認爲患者家屬帶著一點瘋狂勁兒。
吉翔差點沒哭出來。
再說李醫生是消化內科醫生。
面對已經“死亡”的患者，面對類似患者的家屬，儘可能的聽她們的意見。
“小高，搶救吧。除顫儀的能量再加強，或許還有機會。”患者家屬此時似乎恢復了冷靜，她開始給吉翔建議。
“李姐，咱醫院規定……”
吉翔知道對方是真的，並不僅僅是威脅。
如果一兩天還差不多，至於現在的情況……吉翔覺查出來不對。
300J的除顫儀一接觸到患者的胸口，一股子焦糊的味道傳出來。
再加上對面患者家屬是本家醫生，人家門清著呢。
患者家屬是本家醫生，她不可能不知道患者已經沒救了，根本無法等國外的兒子回來。
300J！
比如說肝硬化導致的門脈高壓、大嘔血，她們科室幾乎一週要有2-3名死亡患者。
“溝通我來寫，我來籤，你留工號就行，別耽誤了搶救。”患者家屬又恢復了冷靜。
原來是這樣，吉翔真是無可奈何。
前後態度的轉化之劇烈，讓吉翔有一種相當怪異的感覺。
大約有10cm高，又重重的砸在搶救牀上。
“姐，你這是……”
很快，患者家屬拿著簽好字的溝通記錄走過來。
哪怕是吉翔自己寫，都很難寫的如此詳細。
“一般是120-200J，給250-300J吧，我有過類似的搶救經驗。”患者家屬冷靜說道，“如果你不敢，我來簽字。”
完全不可能。
吉翔有些迷茫，在電擊後做著胸外心臟按壓。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吉翔馬凝視李醫生，想要查找出來哪裡不對勁兒。
李醫生是患者的兒媳婦，她不該不知道已經胸外心臟按壓了這麼久，人基本都涼了，怎麼還要搶救？
難怪系統npc不讓自己成爲患者或者患者家屬，原來這事兒如此詭異。
吉翔一下子傻了眼。
“救！”
吉翔瞄了一眼。
“……”吉翔微微一怔，他在患者家屬淚眼朦朧的目光裡看出來些許異樣的神情。
“小高，剛是姐不對，不應該對你吼。”患者家屬先道歉，“辛苦大家了，你看看行不行。”
12次電擊，1小時22分鐘胸外心臟按壓，患者的遺體已經……無法描述。
“小高，就這樣吧。”患者家屬滿臉淚水，一邊說話還一邊哭，她鞠躬致謝，好像知道人力不可挽留似的。
籲~~~
吉翔長出了一口氣。
地獄般的折磨讓吉翔筋疲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