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公館。
老夫人看著容媽走進來,雖然沒說話,但那雙眼睛卻盡是凌厲,像是隨時隨地都要攝她魂魄那般,狠狠盯著。
在這種眼神下,容媽步伐更加小心,她忐忑的問:“夫人,這麼晚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聽聽這語氣,多麼善解人意?
老夫人狠狠的颳了一眼:“容媽,你說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
擡頭對上一雙探究的眸子,容媽有些不安,她像往常一樣倒了茶,遞到老夫人面前,擔憂的問:“老夫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怎麼突然這麼問,老夫人待容媽的如親姐妹,容媽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她低頭,掩去眼底的神色。
啪!
一擡手,老夫人直接把茶杯,打在地上。
一看這情況,容媽噗通一聲跪下,她緊緊抱著老夫人的腿:“夫人,您有什麼氣,什麼火,全部對著容媽一個人,千萬不能憋著,憋壞了身子該如何是好!”
“容媽!你行,你果然會演,難怪這麼些年,我一直沒看透你!”一腳踹開容媽,老夫人憤怒的直接把佛珠扔在地上,珠子因爲絲線的斷裂而七零八落的滾向各處。
如果放在以前,老夫人會感動,會感激容媽的寬容和大度以及體貼,可是今天她怎麼看怎麼虛僞!
忍住體內(nèi)洶涌的怒火,老夫人從上到下,從下到小,前後差不多看了兩三遍,她最後確認眼前的這個人,的確是容媽,一點錯都沒有!
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陪了自己三十年,跟她勝姐妹的容媽!
那身上的衣服、鞋子以及鐲子等等全陪都是她給她,一點錯都沒有!可眼下爲什麼如此陌生!
“……老夫人?”跪了半天,容媽越加不安,難道……不,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她緊了緊手心,“老夫人,是不是因爲少爺事情心情不好?不如您跟容媽說說?”
說話,她轉(zhuǎn)身吩咐外面的傭人:“ 阿玉,老夫人心情不好,趕緊吩咐廚房給老夫人燉碗安神湯!”
一句話,老夫人直接怒了。
原本是想等她自動招認,可沒是想到她居然就像沒事一樣,反過來安慰她!!忍著源源不斷怒意,老夫人怒喊一聲:“來人,給我把容媽綁了!”
“老夫人,爲什麼要綁我,老夫人,您究竟是怎麼了?阿玉,快打電話給孫醫(yī)生,老夫人發(fā)瘋了!”
什麼!!她發(fā)瘋!!!好一個強詞奪理的藉口!
老夫人從來沒過的憤怒,她擡手啪!的一個巴掌下去,“容媽,我今天才知道你真會演,不是想知道爲什麼嗎?好!好!我就告訴你爲什麼!”
老夫人八成是被氣哆嗦了,拿手機的手都在哆嗦,她點開微信,然後翻出那張帶特殊刺青的照片,一把揪住容媽的頭髮:
“看看,你給我好好看看,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嗡,看清照片的刺青時,容媽大腦裡噼裡啪啦的響了,但面上她像這二十年以來,繼續(xù)裝作不知情:
“……這是胎記嗎?老夫人,您就是因爲這張照片,而大發(fā)雷霆嗎?”
果然深藏不露!事實都擺在眼前了,她還是不承認!老夫人狠狠的吸了兩口氣,“容媽,我真是小看了你!沒想到你這麼會僞裝,好,那我就給你提醒一下!25年前,那個苦命的孩子!!你不是說她死了嗎?你不是說她!死了嗎?你告訴我!你不是說她死了嗎?!!!”
看著低頭不語的容媽,老夫人憤怒交加,“不知死活的東西,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了結(jié)了你!來人,給我拿家法!我要打死這不仁不義的東西!”
“不仁不義?”容媽忽然從地上站起來,她笑:“安天青,不要以爲你摘了個腎給我,我就會感激你,相反,我恨你!要不是你,我妹妹怎麼死?她怎麼會死!!”
“呵呵,終於不用僞裝了?終於肯承認了?我告訴你,她就是個賤人,她就該死,死不足惜!”
啪!啪!
容媽反手給了老夫人個巴掌,這時傭人一看情況不對,連忙衝進來按住容媽。
即使是這樣,容媽還是不解恨。
她伸長了腿,想踢,想踹,最後只能聲撕竭底的嘶吼:“安天青,你這個老巫婆,你這個狠毒的老妖精,我要殺你,殺了你!”
看著失控的容媽,這個她一心一意對待的傭人,老夫人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對,你說得沒錯,我就老巫婆!當年能處理了那個狐貍精,今天晚上我也一拼能處理你!”
“安天青,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你這個惡魔,我妹妹的死的時候,都懷孕七個月了,你這個喪心病狂的……”
容媽的話沒說完,就被傭人打暈,那名叫阿玉的傭人問:“老夫人,容媽怎麼處理?”
“關(guān)到地窖裡!”老夫人目似劍光的看了眼,然後對阿玉說:“從今天開始,你就是向宅的總管!”
“謝老夫人。”玉姐剛要下跪,就被老夫人拉起來,“你模仿容媽的字跡最像,你給小柔留封信,就說老家有急事,另外,少奶奶在醫(yī)院嗎?”
“是的,下午按您的吩咐,把少奶奶打暈之後,就安排到VIP病房了,沒有人會想到少奶奶……”突然響起的電話聲,打斷玉姐的話,她適應力很強,剛?cè)蚊偣芰ⅠR就職了,貼心的接完電話後,緊張的說:“老夫人,不好了,表少奶奶出現(xiàn)了,大出血!”
“備車!去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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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愛醫(yī)院。
溫欣睜開眼睛,一看室內(nèi)的裝飾,以及近在咫尺的老夫人,昏倒前的片斷一下子變得清晰了。向陽被老爺子帶走後,她在王峰的擁護下回新城別墅。
半路容媽帶人把她打暈,然後就……她猛得坐起來,“奶奶。”
“你爲什麼不問,爲什麼在這裡?”
老夫人坐在沙發(fā)正中央,看著清醒後,即不慌又不驚恐的溫欣,她眼裡露出一抹讚許。這份恬靜的性子倒是不錯,不過,可惜了是個是非之身。
見老夫人要起身,玉姐很有眼力的上前,“老夫人,您慢點。”
“恩。”老夫人拍了拍玉姐的手背,對溫欣說:“這是向家的新總管,玉姐。”
一時間,弄不明白老夫人的意思,溫欣只好禮貌的打招呼:“玉姐好。”
“大少奶奶,您客氣了,說到底玉姐還要感謝您。”
“謝我?”溫欣問。
“老夫人,別怪玉姐我多嘴,您爲少奶奶做的事情,玉姐覺著應該告訴她。”玉姐吸了口氣,彷彿做了很大的決定,她說:“因爲容媽對少奶奶不敬,老夫人已經(jīng)讓容媽回鄉(xiāng)了,以後永不出現(xiàn)在向宅,少奶奶,老夫人可是很疼您的。”
聞言,溫欣淡淡的笑了笑:“謝謝奶奶肯相信欣兒沒動手。”看來事還沒了結(jié),難道張月芬那邊又出事了?
說到疼?溫欣忽然有些不懂什麼是疼了。
難道疼她的表現(xiàn)就是不問青紅的先給她一個巴掌,然後讓她給張月芬道歉?又或許威迫她下跪?
呵呵,如果這算疼的話,那麼這份疼,還真是愛呢。
“呵,一家人客氣什麼呀,溫欣啊,我看你是懂事的孩子,小陽挑人果然沒得說。欣兒,你會替奶奶分憂嗎?”老夫人熱情的拉起溫欣的手,轉(zhuǎn)動著她手腕上的鐲子。
其實溫欣明白老夫人的言下之意,就比如她現(xiàn)在所戴的鐲子,很明顯那是老夫人給的。鐲子是身份的象徵,她既然能送鐲子也能收回。
同理,向家大少奶奶的身份,如果她想收,她會收回。
這個看似親熱的動作,卻隱隱暗含著威脅和警告,有那麼一刻,溫欣在想,她是不是身處後宮了?
果然,豪門不好嫁。
“奶奶,您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溫欣感覺自己這話是多此一舉,半路都攔截了,難道不是有話要說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了,她應該點頭答應纔對啊,不然怎麼對得起老夫人給的甜棗?
對溫欣的接話,老夫人倒也不生氣,她回頭看了眼玉姐,後者會意的拿出一張支票,“少奶奶,這是一千萬的支票。”
一千萬,呵呵好多……只是付出的代價應該更多吧……她淺笑:“奶奶,你快把欣兒弄糊塗了。”
“我看你不但不糊塗,反而聰明的很。奶奶我就直說了,張月芬因爲流產(chǎn)昨夜大出血,摘除了子宮,這件事雖然奶奶相信你是清白的,但她畢竟孩子沒了,而且以後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女人何苦爲難女人?
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你就認個錯,低個頭。這一千萬算是奶奶對你的一點補償,欣兒,爲了向家、爲了小陽、爲了奶奶,你委屈了。”
“……”溫欣詫異的擡頭:“張月芬大出血……沒了子宮?”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震撼了。
“是啊,玉姐我看著都可憐,你說一個女人沒了子宮,就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就算她情緒恢復正常,這一生,她再也不能做媽媽了,她再也不是一個健全的女人了,嘆!真可憐。”
玉姐嘆氣,老夫人也跟著嘆氣,她拍了拍溫欣的手背,“欣兒,你知道爺爺心臟病時好時壞,而且向氏也是多事之秋。奶奶年齡大了精力終是有限,欣兒,這次幫幫奶奶好嗎?”
“……”
這——這情況,是讓她將黑鍋背到底嗎?
之前是用威脅壓迫的方式,強逼她承認,現(xiàn)在是換方式了,打親情牌嗎?
是,落到這個下場,張月芬是可憐,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人,就算她再也不能做媽媽了,那也是她自找的!
如果張月芬真的值她低頭,她低一次又何妨,可前提是她不值,她不值得她溫欣低頭!
溫欣擡頭對老夫人微微笑了笑,抽回被她緊握手,她說:“奶奶,對不起,這件事恐怕欣兒幫不上什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