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7章 此世彼世

在收到伊蓮的祈禱信息前，安吉爾剛與塔瑪拉家族的雅莉希亞達成了關於對付“真理學派”的合作協議，得到了一部分位於因蒂斯的邪教徒名單，準備交給貝爾納黛的“要素黎明”去進行處理。

而克萊恩通過愚者先生轉達的信息則讓她有些焦慮：

阿蒙的本體竟然親自來到貝克蘭德，將倫納德體內寄生的帕列斯·索羅亞斯德重創，奪走了祂的那份序列1“時之蟲”特性。至此，這位“時天使”已經集齊了所有序列1的非凡特性和唯一性，只差成神儀式即可晉升序列0，與黑夜女神、風暴之主等神靈擁有同樣的位格。

在那之後，曾多次阻撓阿蒙、亞當的安吉爾和克萊恩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哪怕女神、愚者也很難在一位真神手中保住他們的性命。

在這種壓力下，安吉爾面對伊蓮的祈禱，第一反應是困惑，而後則是一重重顧慮。

伊蓮是在一艘行駛中的貨船上向安吉爾祈禱的，透過祈禱光點，她甚至能看到周圍隨著海浪不斷起伏的更多艦船，這顯然是一支運輸貨物的船隊。

以這位信徒爲定位錨點，安吉爾要在海上找到高速前進的船隊並不困難，但她沒有第一時間穿過鏡中通道前往海上，而是靜下心思考知識教會究竟找她有什麼事。

“我和他們的交集並不多，潛伏在貝克蘭德的‘智慧之眼’老先生算一個，但他很少和我談起知識教會的事，我們更多的是非凡者聚會上的交流與交易，以及在‘慾望使徒’事件裡的合作……‘冰山中將’在我這裡得到了‘碎光射線’與‘災禍’符咒的信息，很可能會轉達給知識教會，他們會因爲這件事而聯繫我嗎……

“知識教會尋找我的時機也太巧了，算算先後順序，大概是阿蒙剛得到特性離開貝克蘭德，知識教會就聯繫上了蒂婭……

“從動機上倒是不難理解，要是亞當與阿蒙這對兄弟中有一位，甚至是雙雙成爲序列0，祂們必然會試圖爲自己的父親報仇，而‘知識與智慧之神’就是曾經參與分食‘遠古太陽神’的智天使赫拉伯根，與風暴之主一樣，都是祂們報仇的目標。

“知識教會聯繫我，是希望我作爲阿蒙的敵人，更多地出一份力，阻止祂完成儀式，成爲神靈？可我只是個序列2啊，哪怕有鏡中人的幫助，有‘災禍之城’的力量，對付已經集齊所有非凡特性的天使之王也沒有多少勝算吧……”

雖然猜到了“知識與智慧之神”尋找自己的動機，但安吉爾仍然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這位神靈爲何對自己能阻止阿蒙有著充分的信心。

踟躇之下，她先招來貝爾納黛的信使，將“真理學派”部分成員的名單和關於他們正在尋找“許願神燈”的信息傳遞過去，讓她在保護自身的前提下儘量挫敗他們的陰謀，而後又來到聖賽繆爾教堂，將知識教會試圖聯繫自己的信息告知了女神，哪怕並沒有得到迴應。

這是對女神的尊敬與禮貌。

至於塔瑪拉家族的另一個請求，希望她解決鏡中世界對這個家族的困擾，以及探尋第四紀特里爾深處的秘密的事，安吉爾認爲在魯恩、因蒂斯敵對的狀態下難以與永恆烈陽、蒸汽教會合作，只能等待戰爭結束再做打算。

完成這一切後，她才順著鏡中通道向費內波特王國南岸趕去，很快來到伊蓮的船隊附近。

同時擁有魯恩、因蒂斯等國家的內部關係，訂單源源不斷的伊蓮·索倫已經擁有了五艘巨大的貨船，此時正滿載著因蒂斯的貨物，向狂暴海深處的“夢想之城”帕提斯所在的島嶼前進。

因爲戰爭的緣故，魯恩的殖民地已經與因蒂斯、費內波特和弗薩克徹底斷絕了貿易往來，但商品的需求是不以國家意志爲轉移的，這種稀缺性反而引來了大量的走私，讓貨物貿易的利潤變得更加豐厚。

而伊蓮的走私方法，則是將貨物運輸到“夢想之城”的港口，改換旗幟，搖身一變成爲在羅思德羣島註冊的貨船，再將貨物運回拜亞姆賣掉。

除了她，也有大量的商人發現了這條光明正大的走私途徑，“夢想之城”才建成沒多久的港口被各國中轉的貨輪塞得擁擠不堪，已經在籌劃新的擴建方案了。

這可都是我的錢……安吉爾頗爲欣慰地想著，鑽出了鏡中世界，恰好落在通體漆成紅色，在夕陽中顯得十分惹眼的“紅髮女郎”甲板上。

隨著這位“災難”魔女的出現，以及她不加壓制的力量降臨在這片海面上，金黃的夕陽頃刻間被厚重的烏雲所覆蓋，豆大的雨點瓢潑而下，風暴呼嘯，海浪奔涌，將整支船隊籠罩在末日般的災難之中。

暴雨之中，其他幾艘船的水手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旗艦上出現了一名容貌絕美，身形妖嬈的女子，而船隊的首領，已經擁有序列5實力，足以與海盜將軍並列的伊蓮·索倫恭敬地迎了上去，獻上了自己的指揮刀。

隨後，風雨停歇，海面恢復了平靜，即將落下的夕陽灑落最後一縷柔光。

不明所以的水手們大多數以爲見到了神蹟，但少數了解神秘學世界的非凡者則堅定地認爲那是一位半神，其力量絕不亞於名震五海的幾位海盜王者。

這時，纔有人想起伊蓮·索倫是“金色女王”最寵愛的情人的傳聞，起初他們認爲兩個女人之間不會有這樣的關係，但現在看來，傳聞似乎也不那麼離譜……

————

“總感覺我身上又會多出很多不好的傳言了……”

安吉爾剛跟著伊蓮進入船長室，就聽到她低聲嘀咕了一句。

我都不擔心，你擔心什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書架後面藏著全套《大海盜安吉莉卡》系列和《大冒險家格爾曼》系列的加料版麼……安吉爾暗暗笑著，沒有與伊蓮過多寒暄，迅速讓她找來了機緣巧合成爲船隊一員的“女巫”蒂婭。

“船隊下午即將離開塞加爾時，一位‘知識教會’的主教找到我，出示了那位曾收留我、保護我的主教的信件，請我將一件物品轉交給‘金色女王’，而報酬則是序列6的‘歡愉魔女’的魔藥配方……我想著反正是順路，就答應了下來。”

蒂婭剛來到船長室，見到安吉爾就開門見山地說道。

她顯然還保留著部分成爲“女巫”前的男性性格，小心翼翼又戀戀不捨地反覆看向安吉爾，並不掩飾自己已經成爲了對方魅力的俘虜。

安吉爾則接過她遞來的精巧小盒，取出了內部的物體。

這是一個拳頭大小的水晶球，外層呈半透明的淡黃色，內部封有一顆稍小的金屬圓球，金屬球表面有一道可供打開的裂紋，但外層的水晶則宛如一體形成的工藝品，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看著有點像是占卜用的水晶球……安吉爾仔細觀摩一番後再次看向蒂婭，問道：

“那位主教還說了什麼嗎？”

“他說要由您親手打開，否則球體會毀壞，內部的文件會自行銷燬。”

蒂婭恭敬地回答道。

由我自行打開，否則會毀壞，這涉及什麼神秘學上的力量麼……安吉爾視線回到手中的水晶球上，回憶著“知識教會”那幾位自詡學識過人的信徒的行事風格，有所猜測。

她來到船長室牆上掛著的裝飾鏡前，激活了鏡面通往鏡中世界的通道，將拿著水晶球的手伸入虛幻的鏡面。

幾乎是瞬間，她就感覺手掌的觸感有了變化，球體那半透明的水晶外殼如同融入鏡子一般消失，只餘下冰冷的金屬部分。

果然如此……安吉爾在鏡中擰開金屬小球，從中取出一張折迭的羊皮紙，將其取回現實世界，直接打開瀏覽起來。

這張羊皮紙質地很新，筆跡也未因長久接觸空氣而褪色，但內容卻有一種屬於時間的肅穆感，其書寫的內容僅僅是頭三行就讓安吉爾心驚不已：

“編號：01。”

“名稱：薩林格爾血旗。”

“危險等級：0級，非常危險，最高保密等級，不可打聽、外傳，不可描述，不可窺探。”

這是……一件“0”級封印物的介紹，還是編號“0-01”的，位於所有封印物頂端的那件？

在這之前她並非沒有接觸過“0”級封印物，但編號最小的也只是“0-05”的許願神燈，然後則是“0-08”阿勒蘇霍德之筆。

按照教會對封印物排序的規則，能力越強大越恐怖越匪夷所思的封印物，會越往前排。這雖然不代表兩位數編號的就絕對不如靠前的這些，而是與發現的順序有一定聯繫，但總的來說，越靠前的編號越危險的規則是成立的。

安吉爾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她回頭看了看自覺退到門邊的伊蓮和蒂婭，有些不放心，乾脆直接鑽入鏡中世界，在虛無的空間與一條條黯淡的鏡中通道的環繞下繼續閱覽起來。

很快，她對這件編號“01”的最爲恐怖的封印物有了初步的認識。

這是一面燒焦的、表面布有大量血點的戰爭旗幟，會給周圍帶來持續不斷的極端天氣災害，引發周圍生靈的好鬥情緒，只有被放置在地底陵寢，並由大量兵偶、一座百萬屍骸的墓園和一座十萬人以上的城市共同封印，力量纔不會威脅到外界。

但就算如此，這座作爲封印城市的“摩羅拉”也時常發生各種颶風、火山噴發等災害，裡面的居民經常由於互相爭鬥而出現死傷，每年都有抗議、暴亂髮生。

從其他隻言片語的描述中，安吉爾能看出這件“0-01”在第四紀尾聲被知識教會發現並封印，一直處於受控狀態，並未出現過封印被破壞的事件。

但知識教會爲何這次會將“0-01”的資料交出來，安吉爾也有了一定的猜測。

首先，“薩林格爾血旗”的名稱顯然指向了那位在第四紀蒼白之災後隕落的死神，而封印物在同一時期被發現，與祂有密切關係的可能性極大。

而根據“0”級封印物的位格和編號“01”的位置，安吉爾猜測，這件封印物本質上是某份序列1的特性或“唯一性”。

“但是‘死神’途徑的唯一性極有可能落在了女神手中，而序列1的非凡特性很可能也是如此，且這條途徑的力量表現與‘0-01’完全不同，它反而像是‘魔女’相鄰的途徑，‘紅祭司’的權柄體現……”

安吉爾嘀咕著，眼前突然一亮。

她腦中閃過“血皇帝”圖鐸與“原初魔女”有過一個女兒的歷史，閃過“原初魔女”與“死神”北上掀起蒼白之災的經歷，閃過“0-01”出現的時間點。

如果在“血皇帝”隕落後，原初魔女帶著部分圖鐸的遺產逃到了南大陸，與“死神”合流，最終在積蓄力量後反攻北大陸，掀起“蒼白之災”呢？

如果在這場戰爭中，死神隕落，“原初魔女”遭到重創，祂們擁有的封印物落在了七神聯盟的手中呢？

這樣，“死神”薩林格爾擁有的就未必只有“死神”途徑的特性和唯一性，還繼承了“紅祭司”圖鐸的部分遺產……

難道“薩林格爾血旗”實際上是“紅祭司”途徑的序列1或“唯一性”？

在三份“征服者”的下落都已明瞭的前提下，這個疑問的答案已被鎖定：

“0-01”薩林格爾血旗，就是“紅祭司”途徑的“唯一性”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