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

賀雲翔踏著夜色，抱著一束鮮花走進來，漂亮的香檳玫瑰。每次在夢見她之後，他都要來墓地坐坐。就像那句話，如果夢見了一個人，那麼醒來就去見她……

愛妻慕寒，他看著這幾個字的時候，有時候會覺得嘲諷，在她是他的妻子的時候，他沒能好好珍惜，可是等他想要珍惜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來不及……

他的髮絲還在滴水，顯然是剛剛洗過澡，換過衣服的，慕寒不喜歡他吸菸，但現在他的煙頻得厲害，沒有人知道這三年有多漫長、多難熬。心煩、心痛的時候，除了用工作，他只能吸菸來排解，而三年裡，他從來沒有一刻不痛過。每一次，他都不顧自己的安危的拼命，而每次清醒之後，都是心痛提醒他，賀雲翔你還活著……

蹲在墓碑前，先把它擦擦乾淨，伸手在照片上輕輕地撫摸著，然後親吻墓碑上的照片。神情的凝望著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只是……小寒，你知道我想你嗎，你會相信嗎……

久久的望著那照片，以至於眼睛都開始酸澀，好像身體裡的力氣瞬間就被掏空了，他跌坐在地上，身體靠在墓碑上。這竟然成了彼此最近的距離，他再也不能抱她入懷，再也感覺不到她的溫度，聞不見她的味道。他依然記得，慕寒趴在自己背上那柔軟，溫暖的感覺，而如今，他的背後變成了一座墓碑，沒有溫度，堅硬、冰冷，動得他的心都要僵掉，原來，還有比自己的心更冷的東西，曾經慕寒說過，他的背很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溫度，是不是還能溫暖她……

三年前，在海邊，當他聽到救援隊宣佈慕寒死亡的消息的時候，他躺在冰冷的海水裡，希望洶涌的海水能將自己吞沒，那樣自己就能在那茫茫的大海中找到慕寒，可結果卻是，自己被嫌棄，她的小寒不想見他，不想被他找到，以至於海水淹沒他的身體，他都沒被沖走，更沒有淹死。他被葉奕磊從海水裡拖出來，傷口感染，吸入性肺炎，高燒……沒有求生的意志，昏迷七天七夜，就算是這樣，他都沒死，用慕寒的話說，真的好可惜。差點就死了，可是……偏偏差了那麼一點點。

“小寒，你知道嗎。我好愛你，可是……有時候也好恨。”恨你用這樣的方式離開我，恨你丟下我一個人，恨你用這樣狠絕的方式離開我，恨你……連恨我都不願意。在慕寒留在他公寓爲數不多的東西里，他發現一句寫在照片背面的話。她說：我不恨你，只願我們從來不曾認識過……他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時候寫下的，只知道慕寒來過，在他不知道的時候……

可是，他更恨自己，是自己不知道好好珍惜，是他把慕寒一點點的推開，是她將本就脆弱的慕寒傷得體無完膚……

“小寒，我好想你。”側身貼著墓碑。“你知道嗎！家裡快要聞不到你的味道了。”三年來，他從來不敢打開公寓的窗戶，害怕她的味道消失不見，自己連最後的慰藉都沒有了。

啪嗒！啪嗒！兩滴水珠都在手上，他摸.摸自己的臉，又擡頭看了看，唔，原來是下雨了！不多一會，雨水就密集起來，嘩啦啦的雨水不多一會就將他打溼，但他卻沒有一點起身的意思，依舊坐在那裡，直到雨停了……不對，耳邊分明還有嘩嘩的聲音，他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身邊，看不見他的模樣，但是他知道是葉奕磊，而此時方子浩定然也去另一個墓地，找南楓了，三年來，原來他們這麼不讓朋友省心。

“來啦！”他起身，坐得太久，以至於腿麻得站不穩，葉奕磊習以爲常的去扶他。

“你還要消沉到什麼時候。”

“消沉？我覺得自己挺積極向上的。”賀雲翔低聲道。

“我說你的生活，我倒寧願你在工作上消沉一點，也免得你像個機器一樣。”他嘆氣。“雲翔，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的，你這樣折磨自己有用麼？爲活著的人考慮一下不行嗎？想想你.爺爺，想想你父母。”

“怎麼突然說這個？”已經有很久沒有談起這個話題了。

“有些事，該忘記就忘記吧，開始新生活不好嗎？慕寒一定也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

賀雲翔搖搖頭。“有些事情，忘不掉的。”他淡淡的陳述。“我以爲時間久了，自己會少一點心痛，少一點想念，可是我突然發現，時間越是久，我就越是想她。”他說著嘴角泛著淡淡的笑意，好像可以想她是一種幸福，可是慢慢的笑容變得苦澀，眼底也全都是絕望，這種想念永遠也得不到慰藉，無論怎麼樣想念，除了在夢裡他都再也見不到頭她，可是……即便在夢裡見到，也全部都是慕寒對他的怨，每次在夢中驚醒，在漆黑的夜裡，他只感覺到透骨的涼一寸寸的蔓延，原來自己竟然做過那樣多傷害慕寒的事情，傷害到無可挽回……

“沒有什麼是忘不了的。”見賀雲翔沉默葉奕磊知道，他又在想那些傷心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忘。”他一直靜靜地看著墓碑。很痛，但是他不想忘掉，因爲如果真的忘了，那他的人生真的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一點也沒有……

葉奕磊火大。“賀雲翔，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想死就他媽痛快點。別要死不活的！”真是夠了，就算折磨自己，三年也夠了。猶記得，慕寒出事最初的時間裡，他滴水不進，車禍、肺炎、發燒到昏迷不醒，毫無求生意念，只靠著營養液維持生命，他們真的擔心那次他挺不過來，這兩年多，近三年的時間裡，他已經記不清賀雲翔出過幾次事，被送急救多少回。

“我現在還不能死。”他淡淡道，他還沒抓.住殺害慕寒的兇手，還沒有幫她查清遲皓的案子，他怎麼可以死。

葉奕磊被噎死的胃疼。“賀雲翔，你是不是男人。”他氣結。“你打算一輩子這樣嗎？”

他搖搖頭。“也許十年，也許……”沒有也許，慢慢的在傘下走出去，走進雨裡，有那麼一種感情，就算痛不欲生，也不想要忘記，慕寒對於他就是這樣的存在，他不會再有幸福，就算會有，他也不會要，像是慕寒說過的那句，慕寒（遲皓）那麼慘，我怎麼可以拋下她（他）獨自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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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嘩啦啦的下著，伴著隆隆的雷聲。賀雲翔把車子停在醫院樓下，沒有撐傘就直接下來。

在醫院的大門口，他遇見了許久未見的穆志恆。在他的臉上再也看不見曾經的堅毅，反而多了很多脆弱。兩人在門口停住，看著彼此，目光中不無憎恨。

“你來做什麼?”

賀雲翔不屑地輕嗤。“這句話該我問你。”他笑道。“我想……爺爺不希望看見你。”

穆志恆的話被生生的噎回去。是，父親不想見到他，從前就一直不想，現在更是恨他入骨了，他動不了，不能開口說話，每次看見他，都會閉起眼睛，無聲的驅趕他。父親恨他，怪他把慕寒害成這樣。他又何嘗不恨自己。

兩人不做聲的看著彼此。空氣沉悶的令人窒息。簡躍站在一邊，賀雲翔……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很。

因爲當年秦慕歌假孕的事情追究起來。那個醫生被醫院開出，聲名狼藉，再也沒有醫院用她，而她的丈夫，被檢察院調查，貪.污、受.賄鉅款，被判無期。

m集團先是被檢察院調查，後來又不斷的被別的公司，搶客戶，搶生意，南楓接管了自家的公司後，對m集團更是處處針對，他明白，雖然慕寒的事情跟穆志恆甚至間接的關係都沒有，但是……他曾深深的傷害過慕寒，所以……兩個深愛她的男人，用自己的方式，幫她討回公道。

可是……這麼久以來，穆志恆何嘗不是在痛苦裡熬過來的，三年前，慕寒死亡，慕元豐中風，接連的打擊著穆志恆，好像瞬間，穆志恆就老了。

賀雲翔站了一會兒，轉身，覺得自己站在這裡跟他大眼瞪小眼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boss，時間不早了，回去吧！”簡躍輕聲提醒，穆志恆點點頭。13acv。

“等等。”賀雲翔回過頭來。“穆先生，爺爺現在狀況不好，我希望你別打擾他。”15530561地雲一鮮時。

穆志恆苦笑著不做聲，這個時候不是應該他這個兒子盡孝牀前的嗎！可是自己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在父親的眼中，他還不如一個外人，

賀雲翔走進病房，護士剛剛爲他把針，賀雲翔兩步跨過去，按住針孔。

“爺爺。”

看見賀雲翔，老人點點頭。賀雲翔坐下來脫下**的外套。這算是自己這麼多年唯一的安慰。慕元豐從不接受到接受他的照顧，到今天的依賴，把他翔當親人，唯一的親人……

“爺爺，明天我要出差，家裡會來人照顧，等我出差回來，你也就能出院了，到時我接你回家。要乖一點，嗯？”他哄孩子一樣的跟老人說話，給他擦臉擦身體，一直忙到很晚，哄老人睡下，他才起身。

出差，到a市，那個他和慕寒度蜜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