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煞白，她五指緊握，緊緊地抓住自己心臟位置的衣服。
素素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我其實早就知道……每天夢裡面一遍又一遍重現，我怎會不知道呢？我不敢相信、怎麼會是真的？”
說到最後，聲帶因劇烈顫抖而變聲。
當時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分明看到的是好大一灘血，不是從自己身體裡面流出來的，可熱著的血液卻流的她滿臉都是。
“素素、你身體纔剛好，醫生說你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我們纔沒敢告訴你的。”戴安娜說。
下一刻，素素一抽手，竟然將手背上的針管拔掉了！由於劇烈的震動一旁的鐵架子倒在地上，玻璃做的藥瓶摔在地上碎成渣渣！
這巨大的動靜將護士引來，看到了這病房的狼狽情況，急忙想要安定住素素的情緒：“言小姐不要激動！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素素手背上流了一串血，可她彷彿是感覺不到痛一般，她口口聲聲地問戴安娜和莫少華：“他現在在哪裡？他在哪裡？那天他流了好多血，他、他到底有沒有事……”
莫少華走進，很強硬地將素素拉進懷中。
任她掙扎，任她打罵發泄情緒，可他卻只是緊緊地抱著她。能感受到，身後有一道不自然的目光，戴安娜愣在了原地。
終於等素素鬧得筋疲力盡安靜下來，莫少華對護士說：“把這裡收拾一下吧，麻煩你們了。”
“莫少華。”素素聲音竟是如此平靜，可讓人聽起來就好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嗯？”莫少華聲音上挑，表達疑問。
素素聲音顫抖：“你、你剛剛不是答應過的麼？帶我去找他啊！”
莫少華說：“你現在情緒太激動，不能離開這裡。”
“你不明白！”素素痛苦的閉上雙眼，她的嘴脣泛白：“出事的前一刻，我還口口聲聲說要和他離婚……”
“我要去見他！現在！”素素滿眼期待地望著莫少華：“好不好？我保證，會盡力抑制住情緒，只見一面，不會有事的！好不好？”
莫少華張了張口彷彿要說什麼，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轉了個彎回去，卻最終只艱難地吐出來一個字：“好。”
他們沒有注意到，這整個過程中戴安娜的沉默。
三個人坐著出租車來到另一家更加高級的醫院，他們乘電梯到這醫院爲特殊病人準備的樓層。所以一出電梯就能感受到周圍的安靜。
“他，在這裡？”素素莫名感覺到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嗯。”莫少華給戴安娜使了一個眼色，她立刻神會，從後面跑過來扶住素素。
當他們慢慢走到一個病房門口，卻正巧和要出來的莫母撞了個對面。
“啪——”莫母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素素看著莫母，只是輕聲喚了一句：“媽……”
可是回答她的只是莫母的冷漠仇恨：“你、竟然還敢來？！”
“媽，莫逸塵他怎麼樣了？”素素焦急地詢問。
“呵，”莫母阻攔在病房門口，說出來的話極爲狠毒：“哪怕塵兒死了！也不用你來操心！”
素素被嚇得後退幾步：“媽，你……”
“別叫我媽！”莫母聲聲質問：“你自己摸摸良心，到底還要塵兒爲了你冒幾次險？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你孃家的災星！現在塵兒躺在這裡，你心裡高興了？滿意了！”
素素慌忙的搖搖頭：“我從來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媽，您原諒我好不好？就讓我進去看他一眼，我保證！以後哪怕我死了，也不會再讓他這麼危險！”
“哼。”莫母冷笑著，說：“你這種女人，要是能早死了，說不定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聽到這裡，戴安娜瞬間惱怒了：“伯母！不帶您這麼詛咒別人的！素素到底做了什麼事要您這麼對她？”
“不就是出了一場車禍麼？難道您就沒有考慮到就連素素也差點活不過來啊！”戴安娜一張口就停不下來：“您也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怎麼就那麼自私呢？您兒子是您兒子，難道素素就沒有娘麼？”
“安娜！”莫少華聽著聽著心裡不是滋味。
素素臉色慘白，一字一句地說：“發生這樣的事，我真的也沒有想到……可是您現在要我怎麼辦呢？莫逸塵是我老公，他躺在病牀上，我心裡怎麼會好受？”
“沒想到？”莫母冷笑一聲：“你以爲我們沒有看監控視頻是麼？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塵兒到底是爲了什麼纔出的車禍！”
這一句話，使素素小聲地驚叫一聲，瞳孔緊縮。
戴安娜嗤之以鼻：“不就是一場意外麼！”
“不是的！不是意外……”素素身體突然劇烈抖動一下，她失魂落魄地斷斷續續說：“是我、是我，我害了他。”
“什麼？！”戴安娜驚叫一聲：“素素，你到底在說什麼！車禍猛如虎，所以明明就是意外啊！你不要習慣性的總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不是，不是——”素素突然抱住腦袋，頭痛欲裂：“是我，我當時要跳車，他爲了救我，才、才……”
戴安娜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莫少華皺著眉頭，思索片刻，他張口就問：“媽，難道這就是你和爸費盡心思想要素素死的原因？”
莫母高高的擡起頭來，問心無愧：“是又怎麼樣？一命償一命！憑什麼我兒子還躺在這裡生死未卜，而這個女人就要好端端的站著？”
“這是我哥的妻子，您的兒媳！”莫少華一瞬間暴跳如雷：“媽！是我看錯了您還是從來都沒認識過您？您怎麼能如此狠毒？”
莫母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莫少華：“你說我這個當媽的狠毒？”
莫少華繼續說：“照您的意思，難不成非要素素死了，您心裡才痛快是麼！這不是狠毒是什麼！”
話音剛落，一個耳光結結實實地落在他臉上。
莫母看著莫少華恨鐵不成鋼：“你可別忘了，現在裡面躺著的是你哥！自從你哥出事以來，你有沒有來醫院看望過一次？”
說著她鄙夷地嗤了一聲：“從來都是胳膊肘往外拐，我真是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莫家的兒子！”
這句話，使莫少華的身體一震。
片刻之後，他笑了：“您終於說出了真心話，是麼？”
“從小到大，你們的心裡眼裡，全部都是我哥！你們把他當做莫家未來的繼承人去培養、關心、愛護！出門在外也只會炫耀你們的長子，多麼多麼的爭氣！”莫少華將胸口裡壓抑了很久的話一股腦的說出來。
說著，他失落的笑笑：“難道我就不爭氣麼？你從來都記得很清楚，我哥從小到大一共得了261個獎狀，五花八門。可我現在問您，您記不記得，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在一次國家數學競賽上得了第一名！我哥是第二。”
“您還記得麼？”莫少華說：“爲了這個第一名，我努力了多久。這些您在意過麼？”
莫母愣在原地，有些匆忙地對莫少華說：“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想？難道你還嫌我和你爸對你不夠好？從小到大，凡事你哥有的東西，我們也都一樣不落地給你了啊！”
“這就不欠我了，是麼？所以你們認爲只要一樣不落的給我，就算是不欠我的？”莫少華冷笑一聲。
素素再次對莫母苦苦哀求：“媽，你就讓我進去看他一眼，這樣我也好安心……”
“你給我閉嘴！”莫母憋了一肚子火衝著素素髮泄：“現在我兩個兒子都被你害了！少華他不來照顧他親哥哥反而去守著你？我真是奇怪你到底使了什麼迷魂術！”
“媽，我到底是他的妻子啊！我想現在陪在他身邊，也是對他的一種虧欠。”素素說。
“呵呵！”莫母笑著說：“你還把自己當莫家媳婦呢？”
“我告訴你！只要塵兒醒過來，我就要著手給你們倆辦離婚手續！你們根本不適合在一起！我莫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話音剛落，素素頭頂彷彿被敲了一記木棍。
戴安娜急著說：“伯母！您要是這樣，莫逸塵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你怎麼就知道不會同意？”莫母一個反問，將三個人都問住了。
“真的不可能。”莫少華再次確認：“我哥，永遠都不可能和素素離婚。”
莫母嘲諷的笑了，看著他們三個，彷彿是在看三個不懂事的孩子。只聽她輕輕呼喚了一聲：“熙妍，你出來吧！”
下一刻，病房的門被從裡面打開了。何熙妍只穿著米黃色毛衣，走出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誒？素素，你終於想起來看望莫總了啊？”
彷彿是當頭一棒！素素有些暈了，她臉色大變：“爲什麼？你怎麼在這裡？”
莫母在一旁冷冷的說：“怎麼？你自己不來，還不允許別人來關心塵兒？”
說完，她轉過身親熱地拉著何熙妍的手，慈愛地對她說：“記住啦，以後不要再叫莫總了！直呼其名就好了，反正你就是我莫家未來的媳婦了！”
只是這一句話，就把所有人給震驚了。
就連何熙妍也一時沒準備好，有些支支吾吾地說：“伯母，您……”
莫母毋庸置疑地一把拉過何熙妍，對著素素說：“你仔細看看！你有哪一點能比得上人家熙妍的？人家是韓國盛美集團的老總，你，整天只能靠著我兒子當個碌碌無爲的小助理！人家長得精細漂亮，人還體貼，你呢？言素素，我是沒見過你這麼厚顏無恥的女人！一個勁兒的貼著塵兒的屁股。”
“有些時候啊，知難而退也是懂事。”說到最後，她又補充了一句。
素素不可置信地轉眼去看何熙妍，她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彷彿在諷刺素素。
心如刀絞，素素在那一瞬間繳兵卸甲。她雙腿一軟，要不是戴安娜及時扶住差點就跪在地上。素素說：“媽……如果我做錯了什麼事，您可以打我罵我。求求您，不要讓別人插進我和莫少華的婚姻，好麼？”
“好了！”莫母不耐煩地說：“反正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你來了只會給所有人添堵！”
說完，她拉著何熙妍的手走進病房，“咔”的一聲將門從裡面鎖住。
被一扇門隔在外面，素素的身影顯得無比淒涼。
她從來都沒想過，竟然有一天她會淪落到連見他一面都求之不得。
從前的不珍惜，換來現在的無盡悔過。
“素素……”戴安娜小心翼翼地問：“伯母說得都是真的麼？那場車禍，真的是因爲你？”
素素點頭，卻一字不發，有的只是沉默。
“沒關係，那個，就算莫逸塵醒過來，他也堅決不會同意和你離婚的！”戴安娜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素素點點頭，顯然，她也相信這個說法。再沒有人能像莫逸塵那樣對她好。
其實她一直都是知道的，無論莫逸塵怎麼做，他都不會去傷害她。只是，她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要吞併自己父親的企業這個事實。她企圖用婚姻來阻止莫逸塵，可誰知根本不管用！
於是她在情急之下就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安全要挾，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要真的跳車，可是當時那情形……畢竟兩人都太激動了！
在車禍來臨的那一個瞬間，她清楚地記得莫逸塵將她死死地壓在身下。當時車頂掉下來一個東西，就正砸在了莫逸塵的後腦勺。記憶就到了這裡，剩下的她也在昏迷中度過了。
“可是現在怎麼辦呢？”戴安娜有些發愁地說：“畢竟你婆婆，現在對你的態度不好。而且現在莫家人視你爲敵人。這樣的情況，就算到時候莫逸塵醒了也沒辦法啊！素素，這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素素的眼神很迷茫，有些事情不敢去想，多想了腦袋就會拼命地疼。
這時，一旁剛剛一直沉默著的莫少華突然說：“言素素，如果我比我哥先認識你，你還會愛上他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