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整麻袋的油餅，珍兒犯愁了，剛剛來油坊的路上，見集市上有買小雞崽的，虎子覺得給自個買書把錢花了，就想買雞崽回去他養(yǎng)。

珍兒覺得他愛勞動的積極性不能打擊，再說家裡也確實需要養(yǎng)這些，就買了。旁邊又有賣冬瓜秧、辣椒秧這些，珍兒想她買種子種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還不如直接買了菜秧回去種，省時又省力，又買了幾樣菜籽。這一買，東西就多的拿不了了。

油坊老闆也看出她這小胳膊小腿還帶著個小孩子，對付不了那一袋油餅，提議道：“小姑娘，從這裡往前走不遠(yuǎn)，就有個車馬行，你要是住的遠(yuǎn)就去租輛牛車回去。”

珍兒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她看看地上的一對東西，總不能把這東西都搬過去吧？

那油坊老闆以爲(wèi)珍兒是嫌?xùn)|西買的多了，怕回家被爹孃罵，他也想做成這單生意，於是道：“要是遠(yuǎn)你就去租車吧，大不了等會油餅我少收你十文錢。”

珍兒沒想到這老闆這麼豪氣，做生意也豪爽。反正她買的東西也就那幾本書貴重，把書往虎子懷裡一塞，珍兒把剩下的東西託給那油坊老闆照看，揹著虎子飛快的往車馬行跑。

買了一包油餅，珍兒見還有新磨的花生油，聞著很香。虎子不挑吃的，可她喜歡吃花生油。鄉(xiāng)下人平時吃的豆油跟菜油她實在有些不習(xí)慣，葷油還能接受。這會兒有花生油，要說不心動纔有鬼。

反正花生油比豆油好，還養(yǎng)人，珍兒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個，狠狠心買了一小罐花生油。付錢的時候，油坊老闆少收了二十文錢，一樣少十文，兩樣就少二十文嘛。珍兒覺得這老闆會做生意，這樣做回頭客很多吧。

道過謝。珍兒歡喜的上了牛車。正好，這一下子就連車錢都省了。

坐在車上，虎子就把新買的書拿出來，一遍遍的摸著，珍兒見他很欣喜，卻也不捨得隨意翻書，心裡微酸。道：“姐姐教虎子識字好不好？”

虎子瞇著小眼，笑著直點頭。珍兒拿過那本千字文，念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虎子也跟著唸叨，一字一句很是認(rèn)真。就連那趕車的車伕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

虎子還太小，珍兒也沒想讓他一口吃個大胖子。教了兩句就沒教了，而是說起了閒話。

牛車出城走了沒多久，珍兒就在路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長袍，拎著個魚兜，慢慢的走著，一派悠閒———不是葉春水是誰？

走到旁邊，珍兒讓車伕停了下來。問道：“葉公子。你怎麼一個人啊？”

葉春水眼神迷茫了一下，纔想起來今兒早上他還跟這兩姐弟一起坐牛車去的縣城。秉著非禮勿視的聖人訓(xùn)，他只看了這小姑娘一眼就沒敢往那邊瞟了，不過他倒是對那個小弟弟印象深刻，主要原因在於他太乖巧，比他妹子還文靜。

“小生這廂有禮了。”葉春水先是行了禮，才接著道：“在集市上賣魚時，正好遇到幾個同窗，我們一起討論了下學(xué)業(yè)，就耽擱了些時候，這才正要回去。”

聽?wèi)T了村裡直白的話，這纔多久，這麼文縐縐的話珍兒就聽不習(xí)慣了，直接道：“葉公子，我跟弟弟也要回村，一起吧？”說著讓了些空位給他。

她看那葉春水就不像讀書讀呆了的人，好在他也沒讓她失望，道了謝就上了牛車。

可能是他們不太熟悉吧，葉春水還有些拘謹(jǐn)，等看到虎子手裡拿著的書時，他就像發(fā)現(xiàn)了同類的氣息，放鬆了許多，主動開口攀談：“這是給小兄弟買的書？”說著拿過來隨意翻了翻。

珍兒點點頭，介紹道：“我叫齊珍兒，這是我弟弟虎子，大名齊懷谷。”虎子聽到大名，驚訝的看了看他姐，又淡定的轉(zhuǎn)過頭，認(rèn)真摸著他的書了，“我準(zhǔn)備明年送他去學(xué)堂，想先買些書讓他識些字。”

葉春水聽了讚賞的點點頭，“是要先識些字，不然猛然進(jìn)學(xué)堂會跟不上。先生雖也會從最簡單的識字開始，可要是沒有一點功底，沒多久就會落後於同窗，到時候進(jìn)學(xué)的熱情就會減弱……”

一路上葉春水都在跟虎子說些學(xué)堂的事，還教他念了兩遍書，還沒到家，虎子看他的眼神中就充滿欽佩了。

牛車是從山邊直接到齊珍兒家門口的，走這條路雖然遠(yuǎn)些，卻可以繞過村裡。她跟葉春水一起回來，車上還放了這麼多東西，還是低調(diào)些好。

下了車葉春水也沒問太多，到了謝就要付車資，被珍兒阻攔了，跟他說有人付了，他也沒多堅持，又道了遍謝，還勸誡虎子要好好識字，悠閒的往自家走。

珍兒看著他的背影，實在想不明白村長怎麼教養(yǎng)出這麼好的孫子，讀書識字樣樣好，做人還謙虛，不清高不孤傲。村裡的泥孩子肯定對他又敬又恨吧。

回來的晚了，豬圈裡的豬崽又開始撕心裂肺的叫喊了，珍兒聽著很是心酸，這纔來自家?guī)滋彀。呀?jīng)給它餓第二回了。忙攪了大半桶油餅給倒進(jìn)豬槽裡，看豬崽吃的歡快。

虎子進(jìn)屋把新書放到枕頭下，自覺的拿了罩衣穿上，就把小雞放到雞窩裡去了，還拿了一碗昨兒的剩飯倒在地上，讓小雞崽啄食。

等伺候完這些，珍兒覺得自個肚子也餓了。在集市上他們兩人吃了一碗麪了，可這會兒又餓了。只好先做些吃的填飽肚子。

吃了飯，珍兒拿了小鏟子，跟著虎子去屋後的空地上，準(zhǔn)備撿石頭。這新家搬了也有幾天了，可這事那事的耽擱著，到現(xiàn)在園子都沒整呢。

這個活兒他們都做過，也不難，就是埋在地裡的石頭難刨點兒，好在前幾天才下了場雨，泥土還很鬆軟，比上回好挖多了。

珍兒跟虎子一邊忙碌著，一邊念幾句書，倒也不覺得累。

本來珍兒也沒打算把地都清出來，只是買了菜秧總要種了纔好，跟虎子清了快空地，用??頭把那片地翻了翻，反正種菜也不用翻的太深，就把菜秧種下了。看著那??頭，珍兒纔想起來，這買??頭的錢還沒給毛氏呢。

那天葉石韋去縣城修補農(nóng)具，毛氏說家裡的??頭斷了，就讓買個新的，恰巧她在旁邊，毛氏知道她家沒有，就說讓葉石韋帶一把回來。她當(dāng)時還想著自個用不上，本想拒絕的，誰知她還沒開口，葉石韋就急匆匆的走了。等她把??頭拿回來，這事就給忘了。

這一把??頭可不便宜，那時自個沒想起來，毛氏估計也是想她沒錢，也沒提。她現(xiàn)在想起來了，可得趕緊把錢給送去。

回屋洗了洗，珍兒把周府給的桂花糕包了一大半，那桂花糕做的很是鬆軟，虎子在路上舍不得吃，一個勁的唸叨著要給爺爺吃，珍兒喜歡他這麼孝順。又把買的雲(yún)霧茶拎了，撿了三百文錢，帶著虎子去了醫(yī)廬。

這會兒老爺子很清閒，正在翻撿曬的草藥，見到虎子很是開心，問道：“虎子今兒跟姐姐去哪兒了？”

“我跟姐姐上集市了，姐姐還給我買了書，”虎子高聲道，然後把手裡提的點心遞給葉老爺子道，“爺爺，這是那小姐賞的，給你吃。”

“好，好，虎子真乖。”葉老爺子笑呵呵的接過點心，然後看向珍兒，“什麼小姐？”

珍兒把給周小姐送草莓的事說了，其他的倒沒提，老人家想的多，周小姐的意思是不追究那事了，要是說了還得平添煩惱。

“爺爺，你砍這些雜草幹啥？”珍兒見地上曬的有那荒地上常見的幾種雜草，問道。

葉老爺子看了看這兒指的東西，見有一面已經(jīng)曬得半乾了，就給它翻了個翻，繼續(xù)曬，一邊還道：“這哪兒是什麼雜草？這是藥材。這上面開著紫色花的是益母草，那個是淡竹葉。”老爺子拿著藥草一個個的跟珍兒講解，“這些都是些常見的藥草，平常用的也多，我看今天人少，剩的藥草也不多了，就去割了些。”說著感慨道：“今年雨水好，藥草長得好啊。”

珍兒聽的笑起來，老爺子一說到自個喜歡的東西，總是很健談，平時大多時候就是一個慈祥的老爺爺，說的不多，卻也句句到點子上。

“爺爺，下回要採什麼藥草你跟我說，我最近都很空。你腿腳不好，要是在草叢裡摔了怎麼辦？”老爺子前幾年有一回採藥不小心摔下山崖，在崖下昏了一天，要不是上山砍柴的樵夫看到他，後果不堪設(shè)想。可就是這樣，他的腿腳也因受了傷沒有得到及時治療而有了病根，平時走路不顯，可是還是有些不靈便。

葉老爺子不在意的笑笑，道：“沒事，爺爺就在附近割幾鐮刀，你們就是太小瞧爺爺。”

珍兒也沒爭辯，有的時候人越老越希望得到別人重視，而不是認(rèn)爲(wèi)他們老了什麼都不能做了。珍兒心裡打定主意以後幫老爺子採藥，又說了幾句，就進(jìn)屋子裡去了。

葉白芷今天第一天下地，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