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白，山中光線依舊昏暗不明，軍營校場之內火把熊熊。
原本此時已是擊鼓造飯、校場演練之時，但永安府軍將士哪顧得上這些。
校場之中，軍士們或盤膝打坐，或運煞鼓動肌肉，各個眼中皆是震驚與歡喜。
在他們後背，猛虎虛影咆哮。
西荒玄虎通體純黑，因此顯出異象後，混著血煞化作黑紅色，更加凝實兇戾，一對虎眼則燃燒著熊熊血光。
而修蛇異象則呈現深紅色，在軍士們雙肩與雙臂之間纏繞盤旋。
校場內虎嘯蛇嘶，蠻荒之炁升騰。
這番景象確實駭人，
但令士兵們震驚的卻另有其事。
融合了西荒玄虎與修蛇兩種蠻荒兇獸後，軍紋法的玄妙終於開始顯現。
修蛇有吞天食地神通，雖說只是融合了少許精血，但化作軍紋盤繞於煞氣輪之間，卻使得額外儲存的煞炁猛然擴張數倍。
雖說質量不變，但卻相當於每名軍士都帶了個小軍紋法印，即便不在軍陣之中，也能長時間作戰。
“起！”
校場上突然響起一聲低吼，只見劉順運轉煞炁，大手虛凝，向前一抓。
修蛇虛影呼嘯而出，猛然張開獠牙大嘴，將三丈外圓桌大巨石咬住，隨著他揮爪牽引，那巨石也騰空而起，呼嘯間將旁邊木人靶全部砸碎。
另一側，朱雀掌旗杜春妮也面帶驚喜，運轉煞炁，望著自己雙手。
一股遠比煞火更加凝練的赤紅色火焰升騰而起，原來是激發了西荒玄虎御火神通。
“這軍紋法…潛力十足啊。”
屠蘇子明在旁看得羨慕不已，但隨即眼中就露出一絲遺憾，微微搖頭。
軍紋法一看便是兵修秘術，他已修煉家傳《三元煉形圖》，又得了《八景煉神術》，煉炁化神後可延壽三百載，自然不會改修他法。
何況這東西是王玄獨有，一旦修煉就要供其驅策，他世家子弟雖甘當屬下，卻不願生死掌控於他人之手。
王玄也略帶詫異。
軍紋法提升後能掌握少許兇獸神通，這件事他當然知曉，卻沒想到幾名掌旗竟能瞬間掌握，看來連番征戰，進步的可不只他一人。
來不及感嘆，王玄當即將幾名府軍高層召入大帳之中，沉聲道：“幷州恐生大變，諸位心中有數即可，暫勿聲張。”
“劉順，你率人繼續作訓，暫停開荒探查，儘快讓所有人凝聚伏矢煞輪，同時演練軍陣遁法，等候軍令，隨時回援永安！”
“是，大人！”
“屠蘇兄，幷州一事牽扯甚廣，你最好不要插手，若永安府軍回撤，可繼續駐紮此地，若北面山中妖邪來攻，可暫退往前哨軍堡。”
屠蘇子明也不是傻子，想起此前諸多傳聞，瞳孔一縮沉聲道：“王兄放心，你在永安那邊也要多加註意。”
叮囑一番後，王玄當即乘坐鷹怪沖天而起，片刻便消失在遠方…
望著王玄離去的身影，屠蘇子明又看了看秦州方向，一聲無奈嘆息。
王玄避開龍豐府軍他人，單獨告知他此事，一則表示信任，二則是隱晦提醒，莫要告知家族。
當然，屠蘇子明還嗅出試探之意。
神都的事早已轟傳天下，誰都知道兵部侍郎只是幌子，四大邊軍必有問題，眼下人人都在互相提防。
屠蘇子明自信屠蘇家沒問題，但有些消息若是從自己這邊傳出，不僅兩家今後將再無合作，說不定倒黴的還是自己。
就在這時，供奉李老走過來低聲問道：“公子，永安可是發生了什麼？”
屠蘇子明撇了撇嘴，“不清楚，無非是勾心鬥角而已，咱們照常開荒便是。”
這世道，裝傻的人太多，不缺他屠蘇子明一個…
……
繞路回到永安後，王玄裝作剛起來的模樣，策馬前往軍營，又令駐守的白虎破邪軍依次刻錄軍紋。
他之所以大費周折，一是爲了節省時間，二便是迷惑敵人。
蕭家暗線渠道遍佈幷州，那莫家山城的店鋪只是表面，糧店、遊商、鏢師…沒人知道其觸角已延伸至何處。
回到軍帳之中，王玄將新舊兩枚龍虎大印掏出，凝神查看。
舊大印血光繚繞，不時化作龍虎虛影翻騰，軍陣煞炁已儲存到極限。
而新的大印即便吸收了府軍將士多餘血煞，依舊空空蕩蕩。
王玄小心將兩印相合，煞炁運轉，頓時一道道濃郁軍煞如血虯般化作龍虎呼嘯，鑽入新的大印。
帳篷內，狂風大作，一片血光。
王玄神情越發凝重。
舊印之中，不僅佈滿血煞，幾名陣亡將士的軍魂還在其中休眠。
望著幾道血色人影沒入新印，在覈心處上下懸浮，平靜安穩，王玄才鬆了口氣。
他心中一直有種糾葛。
手下士兵視他爲軍主，毫不猶豫修習龍虎軍紋法，雖實力暴漲，但魂靈亦無法解脫。
是保障，也是鐐銬。
不會因戰場兇煞化作邪物，但亦無法混入幽冥，令這些軍士重新復活，便是他的夙願之一。
但逆天道而行，何其艱難。
目前最好的身軀，便是道兵器丹，但終究是死物一個，遠不復合他的要求。
在解決這個問題之前，必須小心保管將士軍魂。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軍陣煞炁才全部搬運結束，舊印已煞炁盡散，表面靈光也變得異常暗淡。
王玄想了想，將舊印小心收好，這東西雖已淘汰，但或許另有他用。
召張橫前來，囑咐小心巡視永安各處後，王玄便策馬返回莫家山莊煉器坊。
眼下情況不明，新式戰法與圓光分影鏡必須儘快完成，纔有把握面對疾風暴雨。
煉器坊內，依舊火光沖天。
陸宣與老妖黃元子正在觀察青銅鼎，莫夫人也與幾名煉器高手在低聲討論。
“這種東西我在皇宮見過…”
一名錦繡閣老婦微笑道：“皇族密窟中藏有一寶，名曰玉華鏡，傳聞乃上古法寶，無論邪祟潛藏何處，即便有山川大陣遮掩，以此鏡觀照，便無法遁形。”
“御林軍元帥曾藉此鏡斬殺臥龍野陰墓鬼王，也是分爲陰陽兩鏡，以圓光術相連。”
“沒錯，聽聞太一教也有。”另一名老婦也點頭說道。
陸宣則沉聲道：“那等秘寶皇族豈肯輕易示人，況且也不知道煉製之法，諸位道友，我等還是儘快破解此物爲好。”
見王玄到來，莫夫人當即點頭道：“玄兒莫要著急，諸位道友合力，應該很快便能破解此寶煉法。”
“多謝諸位前輩。”
王玄拱了拱手沉聲道：“若破解法門後，請先煉製數枚寶鏡，在下有急用。”
他心中也有些無奈。
本來的計劃是，破解煉製法門，他再將其推演升級，謊稱得到上古秘術，一次性煉製到位。
但眼下這情況，只能先將就一番。
見衆人繼續討論，王玄也不再打擾，返回莫家大宅書房中，拿下五張皮卷。
只見上面分別寫著《子母陰雷法》《熾火丹》《火魚膠》…
這些都是莫懷閒蒐集而來的一次性法器，當然只是江湖常見，遠遠比不上屠蘇家《地元雷火珠》。
但《地元雷火珠》爲屠蘇家底蘊，雖靠著屠蘇子明關係買了到五顆暫用，但新式戰法若想鎮壓四方，永安就不能在這東西上受制於人。
想到這兒，王玄打開天道推演盤。
自推演出魂器後，他便全力推演這一次性法器，如今已將《熾火丹》推演成爲《離火丹》，正與《火魚膠》相融合，已推演到了83%，明日便能完成。
威力顯然增加了不少，但離屠蘇家《地元雷火珠》還差得遠。
王玄不禁皺緊眉頭。
這些都是低劣煉器法，若靠一次次推演積累，不知要到什麼時候。
該如何，才能迅速產生質變？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突然急匆匆跑來，“老爺，夫人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