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小看你了

“朕不會砍他的頭！”

這個聲音李愔很熟悉，最開始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李愔彷彿聽到了天籟之音，但是聽完了整句話的時候李愔彷彿聽到了來自地獄的呼喚……

要說李愔最怕的是誰，第一是李二陛下，第二還是李二陛下，沒有第三和第四，他最害怕的就是李二陛下，因爲(wèi)除了李二陛下，還沒有人打過他，還沒有人敢打他，楊妃性子柔弱不捨得打他，吳王李恪課業(yè)繁忙讀書努力沒有時間管他，只有李二陛下，每每聽聞了李愔幹了好事，絕對是一通胖揍。

但是李愔還真的沒有聽到過李二陛下用“朕”這個自稱對待自己，他明白的，雖然他年紀(jì)小，但是他知道一旦李二陛下用了“朕”這個自稱，那就是君臣之間，而不是父子之間的拉家常了。

什麼時候，李二陛下開始對他用君臣之道了？

以往每一次闖禍，伴隨著一聲悠長的“聖人至”，李二陛下踩著死亡的節(jié)拍來了，然後就是一頓怒斥和胖揍，也沒什麼別的，最多就是禁足，完了以後李愔照樣我行我素，而今天沒有“聖人至”的前奏，那也就是說……

李二陛下已經(jīng)在這裡看了一會兒了？

“朕一般不從這裡走，卻是沒有想到，偶爾走一回，見到了這樣精彩的一幕！好啊！好啊！李愔，你當(dāng)真是讓朕開了眼界了，以往朕只覺得你是缺少教養(yǎng)，需要更好的教養(yǎng)。給你請名師，想把你給教育好！每一次你犯錯。朕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往你只是對著宮女內(nèi)侍出手。沒想到啊！朕的寬容，卻讓你越來越放肆！敢對臣子動手了！還想打死人？當(dāng)真放肆！！！”李二陛下一聲虎吼，怒氣衝衝的快步走了過來，越過蘇寧，一巴掌甩在李愔的臉上，清脆的一聲響，李愔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滿臉都是血，昏死過去……

饒是蘇寧也覺得一陣膽寒。李二陛下這是真的發(fā)怒了，這不是故意作秀，不是故意學(xué)著劉大耳摔阿斗籠絡(luò)人心，而是真真正正的怒氣勃發(fā)，天子一怒，血屠萬里！這樣濃烈的怒氣，讓蘇寧真切的感覺到，眼前的君王是一位君王，是一位踩著屍山走到執(zhí)天下牛耳之位的鐵血君王李世民。而不是那個喜歡用輕佻的語氣和自己說話的李二陛下。

“爾等三人，明知李愔做錯，卻不阻止，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毫無作爲(wèi)，更可想見過往李愔之所作所爲(wèi)具有你等之一份！作爲(wèi)服侍李愔之內(nèi)侍，你等罪無可赦！來人。拖下去，當(dāng)衆(zhòng)杖斃！警告宮人！”李二陛下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一個太監(jiān)兩個內(nèi)侍。開口道，頓時。這三個倒黴的陰陽人面色慘白，癱倒在了地上，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立刻就有三個侍衛(wèi)上前把三人拖走了。

“此三人，以下犯上，貿(mào)然對伯爵出手，罪無可恕，拖出去，斬首示衆(zhòng)！”李二陛下又掃了一眼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三個李愔的侍衛(wèi)，毫無一絲憐憫的冷然道，又是三個侍衛(wèi)出列，拖著三個倒在地上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口的侍衛(wèi)，離開了蘇寧的視線。

“王德，把李愔送回楊妃那裡，告訴她，朕今日晚間再過去，還有，把李恪也喊過去。”李二陛下放緩了音調(diào)，對著貼身太監(jiān)王德說道；王德欠身道：“奴婢遵命。”

“蘇寧，你隨朕來。”李二陛下淡淡的說了一句，就自顧自的往他的書房方向走過去，蘇寧立刻跟了上去，至於其他的事情，蘇寧沒有在意，李二陛下本就是一個軍伍出身的君王，殺伐果斷是他的必備素質(zhì)，殺幾個人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貞觀四年被處死的二十九個人是罪人，不是奴僕，皇宮裡面的奴籍者，是不能被看做人的。

一直以來，蘇寧只把李二陛下當(dāng)做是一個很自戀的自大狂，雖然作爲(wèi)皇帝很是英明就是了，但是“英明”二字，卻又如何是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解釋的？春秋筆法之下，殺人很堅(jiān)決也能被稱之爲(wèi)殺伐果斷而大力頌揚(yáng)，何況是英明這個涵蓋面非常廣的詞語呢？蘇寧不知道李二陛下要做什麼，但是蘇寧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

進(jìn)入到書房的那一瞬間，蘇寧一個九十度大禮向李二陛下請罪：“臣有罪！還請陛下恕罪！”

“你有什麼罪？你無罪。”李二陛下來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愣愣的看著蘇寧，淡淡的說了一句話，蘇寧聽不出來什麼別的意思，但是蘇寧知道，李二陛下一定非常的生氣，越是冷淡，就越是意味著李二陛下把怒氣壓在心裡，一旦爆發(fā)，後果不堪設(shè)想，這個時候，蘇寧需要用一些別的事情來引導(dǎo)一下，或者是掩蓋一下，轉(zhuǎn)移注意力，絕對是逃脫懲罰的不二良方。

“陛下，其實(shí)臣此次進(jìn)宮是有要事稟告陛下。”蘇寧說道。

李二陛下眼珠子一動，淡淡地說道：“什麼要事？”

蘇寧從自己的胸口把那幾張白紙拿了出來，走到李二陛下身前遞給了李二陛下說道：“這就是臣要來稟告陛下的事情。”

李二陛下接過了這幾張白紙，淡淡的看了一下，擡頭問道：“宣紙？你拿宣紙來給我做什麼？”

蘇寧笑道：“陛下，這不是宣紙，這是竹紙。”

李二陛下眉頭一皺，眼中精光一閃，低頭看向了手中的白紙，撫摸了一下，而後又扯了扯，眉頭皺的更緊了，擡頭問道：“這的確不是宣紙，竹紙？我見過竹紙，根本難以書寫，色澤極差，如何能是這幅模樣？你不許胡言亂語，否則我定然不會放過你！”

蘇寧笑著說道：“陛下，這就是竹紙，是臣用竹子做出來的，只是臣製作竹紙的工序和大唐其他作坊做竹紙的工序不太一樣，所以做出來的竹紙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其實(shí)本來還不會這樣快的做出來，因爲(wèi)第一步就是要選擇竹子浸泡百日，只是恰好長安有一間竹紙作坊辦不下去了，臣就把它買了下來，裡面正好有已經(jīng)浸泡好的竹子，加上其他要做的事情，也就是花了半個月的時間，若是原料準(zhǔn)備好了，製作這種竹紙的過程，只需一日。”

李二陛下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了手中的白紙，然後提起筆沾上墨汁就開始寫字，寫了幾個字之後，驚訝的發(fā)現(xiàn)和宣紙寫字的效果差不多！這，這簡直和宣紙沒什麼兩樣！可是宣紙製作一張需要近一年的時間，而這種紙，蘇寧方纔怎麼說的？原料準(zhǔn)備好了，一日就可以？

“此種竹紙?jiān)靸r幾何？”李二陛下深吸一口氣，問出了他最關(guān)心的問題。

“陛下，您說竹子需要多少錢？石灰需要多少錢？甘蔗渣需要多少錢？這種竹紙的造價，完全還比不上原來竹紙的造價，若是可以出售的話，幾乎每個人都能買得起，只要原料足夠，天下人皆可用紙！”蘇寧笑著說道。

李二陛下猛然站起身子，頓了很久，僅僅盯著蘇寧問道：“這也是你學(xué)來的？”

蘇寧點(diǎn)頭：“正是，天下多有願意讀書之人，但是能讀書之人卻甚少，只是因爲(wèi)紙張?zhí)F，書籍甚少，這才無法推廣讀書，若是天下人都能讀書，陛下，那會是何等光景？陛下還需要爲(wèi)那些人而擔(dān)憂嗎？”

李二陛下一愣，而後定定的看著蘇寧問道：“那些人？哪些人？”

蘇寧笑道：“就是那些人嘍！”

李二陛下把眼睛瞇起來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好小子，我小看你了，我真的小看你了，皇后也小看你了，無忌也小看你了，我等都小看你了，你很好，很好！若不是你年歲太輕，我可以立刻就給你安排官職，這是真話。”

蘇寧無所謂的笑道：“陛下，臣可不是來要官的，臣也不願意這個時候就做官，臣只是希望將功贖罪，把造紙之術(shù)獻(xiàn)給陛下，希望陛下莫要怪罪臣頂撞大王。”

李二陛下臉上笑容一滯，而後收起面容，擺了擺手：“這件事情你沒有錯，我都看在眼裡，是李愔太過放肆了，我國務(wù)繁忙，他母妃楊妃性子柔弱，他兄長李恪倒是不錯，學(xué)業(yè)很努力，卻也沒有時間管束李愔，這才造成李愔如今這幅模樣，這不能怪你，你無罪，若是你站著給他打，我卻要低看你一些了。”

蘇寧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結(jié)果李二陛下又來了一句話：“但是當(dāng)衆(zhòng)頂撞皇子，卻是個實(shí)實(shí)在在的事情，若是被人說起來也不好聽，雖然你是遭了無妄之災(zāi)，卻也必須要做出些樣子，你還不是官身，沒有俸祿，那就罰你一月食邑收入，略作小懲。”

剛開始聽到李二陛下說話的時候蘇寧還緊張了一下，後面蘇寧卻是忍不住要翻白眼，這還真是欲抑先揚(yáng)啊，一個月的食邑收入，算了，也算不上什麼，罰俸祿這一類的懲罰在蘇寧看來更像是爲(wèi)了堵住朝臣的嘴巴而君臣一起上演的一場戲，基本上官做到了一定的程度，哪裡會缺錢？俸祿算什麼？高官可有靠著俸祿過活的？

“謝陛下恕罪！”不管怎麼說，能夠做到這個份兒上，李二陛下已經(jīng)不錯了，蘇寧也挺滿意的，感謝了一下英明神武的李二陛下明察秋毫，李二陛下笑著讓蘇寧不要多禮，拿著白紙就不住的撫摸，像是在撫摸心愛的女人一樣，看到這一幕，蘇寧有點(diǎn)兒不舒服，連忙打斷李二陛下這種特殊的愛好。

“陛下，其實(shí)臣還有一些好的想法想要告訴陛下。”(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