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舟在找我的時候,我也正想找她。
那天見到韓舟的第一反應是,她瘦了很多,才短短十幾天,她的面頰已往裡凹陷,纖細的身材裹在一件淺綠色的襯衫裡,被風一吹,像一朵擺動不止的丁香花,更加顯得瘦弱和單薄。幸好那一對可愛的****還依然昂仰挺拔,依然活躍顫動地令人心跳。
我們是在一座小塔上約見的,那座塔名字叫做白塔,有些古老了,塔體斑駁殘舊,長滿了青苔綠草,孤伶伶聳立在市區邊緣的一條小巷子裡。
這條小巷子也是有些歷史了,什麼年代我估算不出,因爲偏僻,所以每次的城區規劃和改造它都輪不上機會,得以逃脫掉被抹殺除年舊事的命運,很有可能會在以後被劃入了珍貴文物的保護之中。住在巷子兩旁的居民卻是不情願的,瞧著巷外一幢幢美麗高樓的樹立,他們饞得眼巴巴,恨不得立刻滅了這條巷子,去住到那些漂亮的高樓大廈裡。
小時候我與叮叮在白塔下面玩過不少打仗的遊戲,他額頭上那條細細的傷痕就是我用一塊舊磚留下的傑作。不過我也有被他打腫眼睛的一回,那次我的眼睛差點瞎黑了,父親領著我堵在叮叮家門口要找他拼命,嚇得叮叮幾天不敢回家。
我跟韓舟是在初戀的時候來這裡玩過無數次,這裡很安靜,可以擁抱,可以接吻,可以放縱自如而不被別人打擾。並且塔上還有許多鳥窩,我們經常來這裡找鳥蛋玩,找著了就擱兩三塊磚做一個簡單的爐膛,塞把乾枯的樹葉在磚中央,生起火慢慢烘烤鳥蛋。韓舟的運氣常常比我好,她在塔樓裡上下亂竄一氣,總是能得意洋洋地捧出一堆五彩斑斕的鳥蛋亮在我的眼前。
這裡是個童年與少年的樂園,這裡是與繁華外界隔出的一條清靜線,留下了我大堆大堆的美好時光,也留下了我跟韓舟大把大把肉麻無比的戀愛情話。
剛剛走進這條巷子的幾十米處,就能看到這座白色古塔,用白巖長條方石砌成的,塔體被損耗嚴重,有幾處已經缺角,或被中間抽空,到處是一個一個的洞口。它被周圍幾棵大樹的寬厚葉子包裹住,像某個藏在蘿裙裡不太敢認生的閉塞鄉村女子。那些遠去的記憶在我見到它時,有很多就一下子被喚醒了起來,躲貓貓、捉蟋蟀、上下擲石塊、用細竹竿勾樹上的野果子,與韓舟搶著烤熟了的鳥蛋吃……
這些年我已經把這個地方給淡忘了,淡忘得有些絕情。自從與韓舟的那次分手後,那段日子很快就在我新的江湖生涯中淡去如煙。這條小巷子包括這座古塔,好像在我的腦子裡都沒有再閃現過。
我們在白塔前,互相微笑了一下。韓舟接過我買給她的一束花,笑得甜蜜蜜的。她聞了聞花裡的香味,然後與我手牽手逛到了塔頂層。
我們擠在窄小的最高一扇窗子前邊,往下看去,覺得有點頭暈。韓舟提議返回到塔中間層去。在一個拱形門邊,韓舟緊緊抱住了我,像小孩子抱媽媽那樣,顯得有點委屈。
我吻了吻她的耳垂,輕聲地說:“怎麼了,這麼難過啊,沒誰欺負你吧?”
韓舟不說話,只是與我抱著,把臉緊貼在我的臉上。
我繼續開玩笑說:“有誰敢欺負一個警察,那不是活膩味了。”
韓舟打了我一拳,說:“就是你欺負我啊,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有多苦啊。那天你招呼也不打就跑了,把我一個人扔在屋子裡,你把我當什麼人了。”
我抓住她的手說:“那天你不是睡得正香嗎,我不忍心吵醒了你。走是因爲想起一點要緊事,來不及告訴你。如果你覺得我做錯了,改天我一定好好向你道歉。”
韓舟說:“還要改天,現在怎麼不道歉?”
我說:“現在行嗎,我怕你覺得我不真誠。”
韓舟歪著頭說:“那你怎麼道歉啊?”
我想不到什麼新鮮的花招,這些時日太缺少戀愛的氣氛,無法說出煽情的話。我親著她的鼻子說:“要不等下請你去吃一頓大龍蝦,吃完後我們再開個房,好好親熱親熱。”
韓舟臉一紅,推我一把:“美得你,你又想壞了。”
我用力地摟住韓舟,她轉過身去看著外面,呢喃著細細的聲音說了許多話,我沒怎麼聽清,只知道她的感覺很幸福。塔外的風有些涼爽,淺淺掠過,抽動如絲,捎帶著樹梢上秋葉的氣息吹進塔內,並將她的頭髮拂在我的臉上,弄得我癢癢的。我聞著她身上一股清淡的香味,這是我熟悉已久的味道,就算多年不聞,我還是隨時能記憶起來。我兩手攬著她細細的腰肢,享受著托住她一對沉甸甸****壓在手臂上的美妙感覺。
塔樓成環拱形的窗口不大,從塔底往上數去,每一層每一層都逐漸相應縮小。透過窗邊一株巨大的梧桐樹葉叢間,能望到這條舊巷子裡古香古色的風景。掉了表皮石裸露青磚的老牆,散落在這些牆背後呈灰褐色木條板子的屋子,夾雜著斑珀的青石板,佈滿了幾許歲月的傷痕。不遠處有三兩個騎行車的人過去,還有幾個揹著書包的學生經過。有兩個穿夾克衫的男子在巷子口靜靜地站著,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一直都沒有走動。我剛想跟韓舟說這兩人有些無聊,站了半天都差不多的姿勢,但她的一句話又岔開了我的思路。
“你知不知道今天這個日子的意義?”
“你真笨,看我送花給你,也證明我知道了啊。”我說。
“那你說給我聽聽。”
“七月初七,天上的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
七月初七,這是韓舟約見面日子,也是我差點走向滅亡的一個日子。
那是幾天前,我心血來潮去上了一次網。我已經很少去上網了,折騰著靈靈的事,許多興趣逐漸消退。那天突然想到韓舟時,我生起了一些想見她的心情。好久沒抱她沒和她打打鬧鬧了,並且我也想向她證實一下,在我離開後的那幾天裡,到底還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幫警察是怎麼對待她的,又是怎麼決定對付我的。
韓舟的電話總是聯繫不上,無奈之下我就試著去網吧。我打開了一個msn,這東西其實我不會用,還是韓舟前陣子教了我一下,我只知道聊天,或者打開攝像頭看看對方的臉蛋漂不漂亮,其它功能都不會。我就看到韓舟的一句留言,是留在郵箱裡的,那個郵箱與msn是對應的,一打開就能看得到。郵箱裡的留言寫得很簡練,只有十幾個字:
七月初七,白塔上見面。如果你不來,從此無緣份!舟舟。
我有點不妙的預感,因爲她寫得有些過於嚴肅了。七月初七的日子覺得耳熟,一開始我聯想到滬溝橋七七事變的事件上去了。我看到花店裡很熱鬧,一些進進出出的人都買了花,樂顛顛地捧在手裡,我還跟出租車司機嘲笑了一番這個城市的人,沒事買什麼花玩,學法國的浪漫也用不著跟這個潮流啊,真是錢燒著口袋了。司機呵呵一笑,說:“今天可是情人節啊,你是忘記了吧,擔心老婆跟你生氣啊。”
“情人節不是在二月份嗎,今天好像不是這個日子吧?”我詫異。
“這是中國的情人節,二月份的情人節是西方的。”
我拍了一把腦袋,恍然大悟,難怪韓舟今天要見我。我慌不跌跌地下了車,也去花店搶了一束紅色的玫瑰。那花兒剛被花店的女孩子噴過水,鮮燦燦的掛著像珍珠一樣的水珠兒,十分耐看。我把花擱進車裡邊,在趕往白塔的路途中,我在想現在的人也過得太無聊了,只要是節日就要弄出點怪名堂,這種風氣太折騰人了。
韓舟選這天跟我見面,肯定有不一般的意義,我知道她特別喜歡花,好幾次我帶她去郊外玩,她在野草堆裡也能撿出一大扎小野花,並樂上個半天。但我更擔心的是她會不會帶來什麼尾巴。這丫頭出賣我的可能性很小,可要是那些警察會玩花招,暗中跟在她屁股後面等著逮我的話,那就慘到家了。不過當我第二遍看到那束水靈靈的冒著嫩氣兒的鮮花時,我就在心裡擁起了一股溫暖,起初的預感立刻拋到了九宵雲外。
那束玫瑰花被韓舟捧了一陣,她就把它擱在地上了,它帶來的欣喜就那麼一瞬間,還不及抽一根菸的功夫。韓舟的心思好像已經不在於此,她開始問我:“記不記得以前,我們在橋上度過的那次情人節。”
我說:“記得,可那次是二月十四號的西方情人節,不是今天的七月七啊。”
韓舟說:“我想到了那次,我們在橋上呆到天亮,那天你還說過要娶我的。”
我笑了笑,說:“這有些記不得了,只記得那次老惹得一個巡警過來盤問,要不是你及時拿出了警校的學員證,他肯定要把我倆帶到派出所去蹲一夜。”
韓舟聽了,格格地笑個不止,臉上升起一片紅暈:“是啊是啊,那巡警也真多事,可能是因爲你長得像個壞人吧。”
韓舟的這幾聲笑很清脆,也很迷人,我陷入在陶醉中。我這個作爲我們圈子裡最後一個江湖人物在那天喪失了惟一的一絲警惕。因爲我眼裡只有七月七的日子,只有韓舟的笑臉,我聯想起與叮叮一樣的那份對婚姻的渴望。我捏了一把韓舟的臉,申辯說:“那天晚上天那麼黑,除了幾盞路燈外,誰看得清我長得什麼樣,是你叫得聲音太響了點。”
韓舟不吱聲了,感覺她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拿起我的手往上移了一點,壓在她軟軟的胸脯上,說:“誰讓你那天對我壞了。”
我握緊她的酥胸,心花怒放地說:“那天晚上你確實叫得有點響……”
那晚在橋上,我與韓舟同樣是擁抱著,只是從前後抱她。我們倚靠在橋欄桿上,一起看著河裡。河沿兩岸是無數的燈火,與天上的星星匯成一片。藉著夜色的遮擋,我掀起了韓舟的短裙,從後面褪下了那條小小的蕾絲內褲……那天的天氣有點涼,但絲毫減弱不了我們突然竄上心頭的那股青春無忌的激情和慾火。韓舟雙手撐在麻條石的欄桿上,翹起她那非常好看的豐碩圓潤的臂部。我從後面抱著她,像一隻公狗一樣進入了她的體內……
我們就這樣站著開始了和風細雨地**,每當有路人經過時,我就把長褲提起一半,裝著只是一對相擁的情侶在欣賞夜色中的河景。野外**的感覺有些慌張,卻很刺激,尤其在那個時候,這種刺激感更顯得驚心動魄。
那晚韓舟的叫聲充滿了幾分野性,她從未有過這般誘惑力,從稚嫩中迴歸到一種原始的放縱。我一時忘了她還不滿二十歲,我不斷向她衝刺,她發出了幾聲呻吟,同時還對著河面大喊了兩聲,一陣甜蜜隨著風飄蕩在空中被捎到了幸福的天堂……
正在我遐想之中,韓舟打斷了我的思潮,她說:“你怎麼了?”
我的激情又升上來,手不覺便滑到了韓舟的皮帶上,要從腰間伸進去。
韓舟按住我的動作,臉色一正說:“不行,現在怎麼行。”
我說:“那什麼時候行?”
她臉上是嚴肅的,說:“難道我們倆就只會做這個嗎?”
我悻悻地鬆開手,問道:“那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韓舟說:“我忘了。”
怕我生氣,韓舟擡頭衝我甜甜一笑,一會兒又跑題到她的回憶當中。她開始抱怨起來,說我現在包括以前都太不珍惜她了,說我這段時間竟然一點都不想她,肯定又跟什麼壞女人鬼混一塊了,說我淡忘她就像忘記這座白塔一樣沒有一點情義。我含著她的一縷頭髮,放在牙齒間輕咬。女人喜歡說廢話,也喜歡聽廢話。我搜索了一下腸肚,說:“這怎麼可能呢,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還能夠讓我有一樣東西去選擇的話,我一定是選擇你。”
韓舟斜過頭來,用她柔軟的嘴脣碰了碰我的嘴脣,顯然這句話很受用,讓她聽了舒服。她說:“你真這麼認爲嗎?”
我說:“當然是真的啊。”
她說:“你不會是見著每個女人都這麼說吧?” 小說.拯救最後一滴眼淚 最新章節第36章 天井邊的埋伏(1) 網址:html/49/49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