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588【人爲(wèi)財死】

大同軍和雲(yún)南殘兵，趁著混亂從城門進(jìn)入，竟然沒有引起守軍注意。

反而是逃難百姓，看著大兵進(jìn)城，嚇得轉(zhuǎn)身遁入街巷之中。

趙銘正下令，五十人一組，分散到全城。見到燒殺搶掠者，不必問明身份，直接當(dāng)場格殺！

趙銘正自己帶著五十人，王鳳也帶著五十人，直奔沐家大宅的方向。

很快他們就發(fā)現(xiàn)一隊土兵，舉著火把正在砸門。裡頭住的應(yīng)該是大戶，帶著家奴把門堵住，死活不讓土兵進(jìn)去，而土兵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架梯子打算翻牆。

“全部殺光！”趙銘正一聲令下。

王鳳立即拔出腰刀，帶著麾下士卒，就朝沙定洲的土兵衝過去。

他全家都被沙定洲給砍了，身負(fù)深仇大恨，此刻正當(dāng)是報仇之時。

那些土兵，見來了軍隊，黑暗中看不清楚，還以爲(wèi)來的是自己人。當(dāng)即用土話大喊：“別來搶，這戶歸我們，你們另去找有錢人！”

及至王鳳持刀逼近，纔有土兵看出不對，剛想要張口示警，一道刀光已經(jīng)斬過。

王鳳殺人之後並不停歇，轉(zhuǎn)眼奔至第二個土兵面前。那土兵舉矛欲刺，王鳳錯步格擋，刀口順著矛桿下壓，一刀割斷敵人的大拇指。

“啊……”

土兵剛來得及慘叫，王鳳已經(jīng)提刀前切，又快又準(zhǔn)的割破敵人喉嚨。

沒啦，戰(zhàn)鬥結(jié)束。

其餘的土兵，都被大同軍給解決，被突襲之下毫無反抗力。

等趙銘正、王鳳率軍離開，這戶人家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主人帶著家奴，踩梯子爬到牆頭，悄悄觀望好一陣，才確信他們是真的安全了。

“父親，來了一夥兵，把土司兵給殺了。殺完人就走，不曉得去了哪裡。”牆頭的中年人，朝著牆內(nèi)的老頭子喊。

老者朝著天上作揖，又雙掌合十：“阿彌陀佛，老天爺保佑。我葉家世代行善積德，必是祖宗積攢的陰德，打動玉帝派了天兵天將來相救。”

這樣的戰(zhàn)鬥，迅速在全城上演。

幾千土司兵，因搶劫而失去建制，基本都是十多人一夥——人太多反而不美，分贓時難免發(fā)生糾紛。

五十人一組的大同軍，遇到幾人、十幾人一夥的土司兵，夜間突襲之下，傷亡可以忽略不計。

“漢軍殺進(jìn)城了！”

終於有些漏網(wǎng)之魚，跑得飛快沒被殺死，大喊大叫著一路狂奔報信。

兵撒出去容易，想收回來就難了，更何況這還是在夜裡。

這種呼喊示警，非但不能讓土司兵聚起來抵抗，反而導(dǎo)致土司兵還沒遇到敵人就逃跑。

沿途的土司兵，聽說漢兵殺進(jìn)城，也不問是哪裡的漢軍。他們提著大包小包，全是搶來的財貨，下意識朝著最近的城門逃去。

“援軍來了，漢家兒郎，隨我殺賊！”

一個穿著儒衫的少年，帶著幾個家奴殺出，竟然有不少破家的百姓，因仇恨而撿起棍棒加入追殺行列。

在追殺兩條街後，少年身邊已聚集上百人。

“就在前面，莫讓他們跑了！”有家奴大喊。

卻是幾個土司兵，被憤怒百姓追殺，竟然捨不得扔掉財貨。

如此要錢不要命，很快就被追上，然後被百姓亂棍打死。

“我的錢！”

“別搶，是我的錢！”

剛纔還齊心協(xié)力的百姓，瞬間就混亂起來，撲過去爭搶土司兵死後留下的財物。

少年怒斥道：“汝等不繼續(xù)追敵，竟在此自相爭搶，對得起死去的親人嗎？是好漢的，就跟我殺敵去……殺啊！”

少年一陣奔跑，再回頭時，身邊只剩兩個家奴。

別說百姓，就連自己的家奴，都有好幾個在那兒搶錢。

少年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只得帶上兩個忠心家奴，三人繼續(xù)往前面追殺土司兵。

“好少年，我來助你！”又有一青年跟上，也就二十歲左右。

少年邊跑邊說：“在下楊振先，字汝霖。”

青年說道：“陳佐才，字冀叔。”

少年在歷史上沒留名，估計是死於戰(zhàn)亂了。

青年卻有些名氣，初投沐天波，再投李定國。南明小朝廷滅亡後，陳佐才依舊留髮蓄鬚，隱居山中，出門必戴斗笠、騎毛驢，以示跟清朝不共戴天，終身不踩清朝的土地。

晚年，陳佐才鑿石爲(wèi)棺，死也不埋清朝之地，臨死前留下對聯(lián)：“其生明臣其死明鬼，不葬清土不戴清天。”

“噹噹……”

“殺……”

“啊……”

前方街巷，傳來打鬥廝殺之聲。

楊振先頓時振奮，加快腳步奔去，舉著文士劍喊道：“將軍莫急，我來助各位一臂之力！”

陳佐才也加快腳步。

一陣疾跑，終於來到交戰(zhàn)地點(diǎn)，這股土司兵已經(jīng)被殺完了。

大同軍轉(zhuǎn)身就走，根本不理地上的財貨。

楊振先非常驚訝，拱手抱拳：“諸位留步！諸位挽救昆明無數(shù)百姓，更難得不被錢財所惑，請受晚生一拜！”

一個軍官轉(zhuǎn)身說：“你這少年若是有心，便召集人手，把城內(nèi)的無主之財，明天早上都送去官府。大同軍不貪這些錢，會用來救濟(jì)百姓，善後得用掉不少銀子。”

“晚生一定把財貨送到！”楊振先再次作揖。

然後，這些大同軍就走了，他們還得到處追殺土司兵。

陳佐才望著遠(yuǎn)去的士卒，不禁嘆息道：“滿地財貨，而不取分毫，能練得如此強(qiáng)兵，大同朝廷得天下並非僥倖。”

“是啊，”楊振先也感慨道，“不管是大明官軍，還是土司之兵，能不搶掠已是軍紀(jì)森嚴(yán)。眼前這些士卒，竟連無主之財都不拿，此真堂堂正正之王師也！士卒如此，大同朝廷的吏治也可見一斑。明日我就去投效朝廷，冀叔兄要不要一起？”

陳佐才笑道：“同去。”

楊振先說道：“這裡財貨十幾包，還真不好搬走。咱們便守著，等明日送去大同軍中。”

陳佐才尋到一個麻袋，鼓鼓的，也不知裝的什麼。當(dāng)即坐下，把麻袋當(dāng)靠背，望著夜空自語：“大同軍拿下雲(yún)南，這亂世終究是結(jié)束了，也不曉得皇帝何時恢復(fù)科舉。”

楊振先也盤腿坐下：“到時咱們一起赴京趕考。”

“我家在蒙化（巍山），”陳佐才笑道，“兄臺何時去大理，可到蒙化來尋我，帶你一起遊蒼山洱海。”

……

沐府。

沐家的財寶實(shí)在太多了，除了黃金白銀，還有佛頂石、琥珀等寶物。

按史書的說法，沐家財寶都用箱子來裝，一個箱子就重達(dá)百斤。五十個箱子，用木板圍成一庫，一共圍了二百五十多庫。而這些……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沐家門前的道路，都被車駕給堵了。

數(shù)百最精銳的土司兵，沒有參與城中搶劫，他們負(fù)責(zé)看守這些財寶。還有不少被擄來的民夫，以及沐家留下的家奴，奉命把財寶一箱一箱搬出。

“主母，不好了，漢兵殺進(jìn)城了！”幾個殘兵驚慌逃來。

萬氏正在照單清點(diǎn)木箱，聞言渾身一顫：“哪來的漢軍？是朝廷的大同軍，還是楚雄造反的漢軍？”

那些敗兵連連搖頭：“不曉得。”

“一羣窩囊廢！”

萬氏破口大罵，又下令說：“快快把財貨運(yùn)出城去，剩下的莫要再搬了。”

這婦人貪婪無比，敵軍都進(jìn)城了，她不趕快逃命，竟還想著帶走眼前的財寶。

看守財寶的土司兵們，面對這道命令，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常年跟著沙定洲打仗，知道此刻該做啥，繼續(xù)押送財寶不是尋死嗎？

萬氏怒道：“都耳朵聾了？快快上路，趁亂衝出城去！”

或許是萬氏名聲在外，土司兵不敢違抗命令，竟真的押送財寶慢悠悠出城。速度想快都快不起來，財寶太重了，只能用馬或者騾子慢慢拉。

他們只走出半條街，趙銘正和王鳳就帶兵殺來。

“護(hù)住財寶，護(hù)住財寶，”萬氏站在一駕馬車上，指著前方的大同軍說，“殺了他們衝過去！”

土司兵互相看看，他們聽聞敵軍進(jìn)城，早就是心驚膽戰(zhàn)的狀態(tài)。此刻被堵住前進(jìn)道路，又有個瘋婆子瞎指揮，哪裡還敢真的奉命衝殺？他們連多少敵人進(jìn)城都不清楚，就算殺滅了眼前之?dāng)常^續(xù)押送財寶被包圍咋辦？

“跑吧！”

一個土司兵嘀咕道。

聲音不大，影響不小，頓時就有十多個土司兵開溜。

“快殺過去……站住，你們別跑！”

萬氏再度催促時，發(fā)現(xiàn)士卒已經(jīng)逃跑大半。

有的土司兵，甚至砸開木箱，取出一兩塊黃金白銀，揣進(jìn)懷裡就往後方巷道逃去。

“殺！”

趙銘正率隊衝鋒，五十個大同軍、五十個雲(yún)南殘兵，朝著數(shù)百精銳土司兵衝殺。

大同軍一衝鋒，剩下的土司兵也動了，全部轉(zhuǎn)身撒丫子開溜。而車伕、民夫、家奴之流，更是跑得比兔子還快，瞬間只剩萬氏一個人站在原地。

萬氏看著一長串的車隊，裡面裝滿了自己的財寶，心痛得彷彿在滴血。

她此時此刻，居然不懼死亡，而是捨不得那些財寶。

萬氏都懶得看衝來的大同士卒，下車撿起一塊翻落的佛頂石，無比留戀的伸手去撫摸。

“啊！”

手指觸碰佛頂石的瞬間，萬氏被一腳踹翻，然後被按倒在地。額頭磕出的鮮血，把佛頂石都染紅了，金色的佛頂沾滿了血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