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山路崎嶇，牛車顛簸。
兩頭牛發出“哞哞”叫聲，與清脆的牛鈴聲，還有車輪發出的吱呀聲，一同隨風而行。
坐在白希對面的年輕男子，身上有著跑江湖的世故，操著本地口音，詢問白希的姓名。
白希在其身上察覺到了妖氣，但十分奇怪，卻看不出他是什麼妖。
“我姓白。”
白希語氣淡淡，簡短回答一句。
年輕男子面現一個溫和笑容：“在下狄江。聽白姑娘口音，不是本地人？”
白希點頭，不再言語。
這個叫做狄江的青年，容貌神態竟與獵妖師少年元君有幾分相似，且也喜歡問問題。
這是巧合，還是……
“白姑娘也是要去巫郡的杜主君山嗎？”
狄江是一個十分擅長攀談的人，即使面對白希這種性子冷漠的人，他仍舊熱情洋溢的與其閒扯家長裡短。
白希點頭，“嗯”了一聲。
鮫妖告訴白希，先知白澤要去巴蜀一個叫做巫郡的地方，拜訪一位好友，所以她纔來到此處。
牛車的最裡面，坐著的三個大漢，還有一對兒母子，聽到白希要去巫郡杜主君山，全都齊齊轉頭，將目光投到白希身上。
三個大漢腰間皆鼓鼓囊囊，目有兇光，面色陰沉的盯著白希。
年輕婦人則是將孩子往懷裡摟了摟，一臉緊張，見白?？此?，慌忙低下頭，將懷中孩子摟得更緊一些。
五歲左右的孩子被孃親摟得有些不舒服，開口喚了一聲“娘”。
年輕婦人忙輕拍他脊背，柔聲哄道：“閉上眼，睡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孩子十分聽話的閉上眼，蜷縮在孃親的懷中，舒服的睡去。
三個大漢皆是一臉橫肉，三角眼，長得有幾分相似。見白希一個女子，竟不畏懼他們兇惡眸光，目不轉睛的回視他們，三人面色不由得又冷了幾分，眼中滿是防賊般的戒備。
狄江看了一眼三個大漢，壓低聲音問白希也是聽到那個傳聞，所以要去杜主君山嗎？
白希並不知曉狄江口中的傳聞是什麼，隨意回了句。
“我去訪親。”
“白姑娘千里迢迢來此訪親，不知訪的是哪位至親？”
“家祖。”
白希簡短回了兩個字兒，語氣搪塞，一副沒有興趣繼續聊天的模樣。
可狄江似好不容易尋到一個說話的人，無縫銜接道：“巫郡最近有不少人都一夜暴富，希望其中沒有白姑娘的家祖?！?
唯有暴富，可有解憂！
一夜暴富，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願望。
可狄江卻直白的表示不希望白希家祖暴富，此話聽著甚是不順耳。
但狄江並非故意找茬兒，白希起了好奇之心，“哦”了一聲，凝視狄江。
“此話似大有含義，不知兄臺爲何如此說？”
狄江也不著急回答，他沉了一下氣息，歪頭看了一眼車裡面的三個大漢。
見三人並未注意他們，他這才身子前傾，湊近白希，將聲音壓得極低。
“前些時候，巫郡杜主君山的金三娘娘山神像顯靈了，只要虔誠向其祈禱，就會得到一罈金子。不過.”
話說到一半兒的狄江猛地停住，神秘兮兮的又朝著白希湊近一些，聲音也變得越加低沉。
“天上不會掉免費的餡餅，得了金子，金三娘娘會取走你一物?！?
雖然狄江將聲音壓得極低，但牛車就只有巴掌大點兒的地方，坐在車裡面的年輕婦人，聽到狄江的話，面露驚恐，忙又將熟睡的孩子緊緊摟在懷中，似深怕被人搶走。
而那三個大漢，顯然也聽到了狄江的話，再次朝白希二人投來不善的眸光，且眸光更加兇狠，令人懷疑他們下一秒就會抽出牛刀，宰了牛車上的所有人。
車上的氣氛，因狄江提及金三娘娘變得越加詭異。
趕車的車伕倒是十分淡定，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
白希也算是博學廣聞，卻從未聽說有位什麼金三娘娘，不知是山中何種精怪冒充山神？
“你是不是在想，定是山中精魅騙人？”
狄江看穿了白希的懷疑，笑著表示剛開始他聽到時也是如此想，直到他親眼看到住在巫郡的親戚，拿著金子到他家還債。
金子他用牙咬過，絕對是真的，非精魅以石頭土塊幻化出來的假貨。
狄江說著，偷偷朝車內三個大漢努嘴，告訴白希這三人肯定也是去巫郡杜主君山拜求金三娘娘賜黃金。
並且，他還直言不諱的表示，自己也是要去杜主君山上一探究竟。
若爲真，他也求金三娘娘賞賜他一罈金子；若爲假，他就替民除害。
替民除害？
這四個字兒有些耐人尋味兒！
白希手指在膝蓋上面敲了敲：“不知金三娘娘取走了他們什麼？”
按照狄江所說，金三娘娘送給許願之人一罈金子，同時會取走一物，不知其要了什麼回報？
“各有不同?！?
狄江的親戚在如願得到一罈金子後，他失去一顆眼球，成爲了獨眼龍兒。
據狄江那位獨眼龍親戚言，有人得到金子後，失去了一隻耳朵；也有人失去了手臂，還有人失去了腿。無一例外，全都成了殘疾。
雖然失去了健康完整的身體，但很多人認爲相較於擁有幾輩子都花完的錢，他所失去的不值一提，很是值得。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有很多人爲了錢，甚至會幹出謀財害命的勾當，白希對於這種拿自己身體換錢的行爲，不予置評。
但狄江表示，這並非是全部。
他看向牛車裡面年輕婦人摟著的幼童，嘆息道：“聽聞最近有個倒黴蛋兒，得了金子，沒了兒子。”
本來就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年輕婦人，聽到狄江的話，身子抖得十分厲害。
年輕婦人好似一個被子，整個人都快蓋在孩子的身上，緊張的不得了。
白希在年輕婦人翻起的衣袖下面，看到了金光燦燦的金鐲子，而且還是一對兒。
眼尖的狄江也看到了，“嘖”了一聲。
“又是個拿孩子換福祿的糊塗蛋兒。”
年輕婦人明顯聽到了狄江的嘲諷，她嘴脣動了動，最終沒有言語，只是默默的握住了自己孩子的手。
白希沉默，她可以確定，杜主君山的這個金三娘娘絕非山神。
先知白澤來巫郡要訪的朋友，是否就是這位金三娘娘？
而他來此，只是單純訪友，還是有其他名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