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持續一年多的鍛造終於完成，能看到如今的刈滅刃完全拋棄了之前那繁瑣的姿態。
給人一種返璞歸真的質感。
這長劍看上去如同沒有厚度一樣，卻漆黑得不可思議。
它靜靜地放在那裡，其散發出來的扭曲和破滅氣息，就讓無數的存在感受到了窒息。
蘇伊將其握在手中，立刻就感受到這宇宙之中至精至純的毀滅力量徹底地與自己融爲了一體。
頃刻之間，蘇伊的精神核心就和這純粹的毀滅力量建立起了某種奇妙的共鳴。
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那歸一權柄打開了大門，將這毀滅的力量完全容納進去。
伴隨著兩者完全的合一，蘇伊的精神再一次產生了巨大的延伸和擴展。
頃刻之間，他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已經完全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維度。
在那無限漆黑的力量之中不斷地神遊。
這漆黑的力量乍一看感覺沒有任何的存在。
但是在其中不斷深入之後，蘇伊卻感覺到這漆黑的力量包羅著世間的萬象。
這無比精純的毀滅力量不會拒絕任何的物質，也不會拒絕任何的種族。
它會平等地給予任何存在絕對的毀滅，讓他們提前抵達那最終的盡頭。
瞬息之間，蘇伊看到了世間萬物所有破滅的過程。
這個過程看上去是如此的奇妙。
蘇伊看到了星球毀滅，看到恆星熄滅。
看到了無數的星體在宇宙之中化爲灰燼。
同時也看到了無數的生物死於天災，無數的生命死於戰亂。
智慧生物的死亡，
肉體的腐爛、風化……
蘇伊看到不管是無比龐大的恆星，還是普通的人類，亦或是渺小的蟲子……
他們在毀滅力量的作用下，最終的歸宿也不過是這片宇宙之中的塵埃。
這片宇宙自成一體，不增不減。
一切的能量和一切的物質，都在這宇宙之中循環不息。
而這純粹的毀滅力量，就是整個宇宙萬物循環的加速器和動力。
它是一切的終點。
但是在一切的終點之後，那些被毀滅之後的一切，又將在另一片天地形成全新的起點。
恆星的噴發所釋放出來的海量物質，能夠形成一顆又一顆全新的行星。
無數的元素在不同的溫度和壓力之下形成了不同的金屬和礦物。
高溫之下火焰生成，裂解的元素形成了各種各樣的物質。
然後在無數的機緣巧合之中誕生出了各種各樣的生命。
當某種生命過於強勢之後，就勢必會有毀滅力量的介入，讓他們最終歸於塵土，成爲新生命的營養。
這個過程之中沒有任何的感性，也沒有任何所謂的憐憫與仁慈。
這是一個在整個宇宙之中絕對公平的基礎法則。
任何存在，小到螞蟻、細菌，大到恆星、神明，在毀滅的面前都將被一視同仁。
……
在這力量之中不斷神遊的蘇伊感覺到自己又領悟了很多的東西。
他發現在一片宇宙之中，夢遊者的誕生幾乎是一個必然現象。
因爲伴隨著整個宇宙的發展，智慧生物的出現是一種必然現象。
而只要有智慧，就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情緒。
不同的情緒在整個宇宙的法則之中不斷堆積，總有一天量變會形成質變。
就好像一片正常肥沃的土地，人們將生活垃圾堆積在這裡。
正常剩餘的飯菜和水果在不斷地降解之後，可以讓這片土壤更加肥沃。
但是當有人看到這裡成爲了垃圾堆後，勢必就會有更多的垃圾被堆進來。
這些垃圾可就不僅僅是正常的剩菜水果，還有各種各樣的重金屬、不可降解的材料。
或許最初的時候數量還很少，只要經過一定的處理還有挽回的餘地。
但當所有人的認知都認爲這裡就是一個垃圾場後，伴隨著垃圾的不斷堆積。
總有一天這片區域將會變成徹底的不毛之地。
各種各樣的污染將會進入到土壤的深層。
生命將會斷絕，水流將會被污染。
這整個過程就好像是智慧生物的負面情緒，伴隨著扭曲的願望在虛空之中不斷堆積一樣。
它是整個宇宙發展所要經歷的必然過程。
萬物必須要保持平衡，有新生就會有毀滅。
有積極向上的就會有陰暗扭曲的。
因爲智慧這個概念，就是將一片混沌分成了無數的規則。
而這些規則之中伴隨著發展，勢必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三六九等。
而這些三六九等也註定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不平衡。
看到這些之後，蘇伊的目光似乎能夠貫穿時間，看向那遙遠的未來。
哪怕是如今衆志成城的光明帝國，伴隨著時間的發展，伴隨著人口的增多，也都將會走向必然的分裂。
終有一天，基爾曼的子民會認爲自己的力量過度掩蓋了基爾曼的偉大。
這種力量和思念一旦出現之後，哪怕基爾曼本人都無法阻止。
最終他總有一天會被這股力量所裹挾，作出違背自己意願的決定。
甚至都不用說派系複雜的光明帝國，蘇伊甚至能夠預見到自己麾下的先驅十聖，未來都註定會矛盾重重。
在他的賜福之下，這10個人如今代表著這整個宇宙之中的10種概念。
他們未來勢必會吸引無數的信徒投入自己的麾下，而這些信徒又代表著錯綜複雜的勢力和利益。
哪怕這10個人本人的關係都非常要好，但是伴隨著信徒彼此之間矛盾的升級，註定有一天會影響到他們的根本利益。
比如說女友所代表的死亡概念，她需要不斷維持生死的平衡，才能讓自己達到最佳的狀態。
而108所代表的戰爭概念，註定會與死亡如影隨形。
而這兩派也必然會在這個過程之中彼此交織，或是產生矛盾，或是難解難分……
而這些矛盾最終也註定會投射到這10個人的身上，讓他們在經過千年、萬年甚至上億年之後，走向那註定的形同陌路。
然而預見了如此註定背叛的結局，看到了未來註定毀滅的場景。
蘇伊這邊深吸一口氣，內心之中卻沒有任何絕望的情緒。
此時他也終於明白了黃金聖王和迷霧賢者爲什麼會選擇自己。
“這兩個老東西看人還真準！”
“如此看來，這個救世主的職責還非我不可。”
蘇伊很清楚自己是什麼人。
他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也不是一個偏執的完美主義者。
如果是那些完美主義者，在走到這一步看到那註定的結局後，或是陷入矛盾之中無法自拔。
或是想要奮起反擊阻止結局的到來，從而制定各種各樣的規則，引起新的矛盾。又或是在絕望之中徹底陷入虛無，甚至成爲第二個夢遊者。
蘇伊從來不打算用自己的能力去終結這種矛盾的螺旋。
他的選擇是將未來的道路和希望擺放到這些人的手中。
至於未來是生是死，都和蘇伊沒有什麼關係。
蘇伊真正的職責是保護這片宇宙的平衡。
至於這些智慧生物人性有多麼的崇高，或者人性有多麼的卑鄙與陰暗，他都沒有打算去管理或者去在乎。
他不會因爲一個人的偉大犧牲去讚頌一個羣體有多麼的高尚。
同時也不會因爲自己身邊充斥著各種背叛、貪污和絕望，就認爲這個世界已經徹底沒救。
得出“錯的不是我而是這個世界”的中二結論，然後去做很多極端的事情試圖做出改變。
他永遠是一個玩家，一個嚮往老婆孩子熱炕頭日子的人。
他不會阻止那些悲劇的發生，也不會刻意引導美好的誕生。
他只需要在整個宇宙生命失去平衡的時候，給一個小小的推力。
將自己的思緒從剛剛目睹的毀滅場景中迅速收回來之後，蘇伊睜開了眼睛。
此時他低頭看去，看到那刈滅刃已經變成了無數黑色的紋路纏繞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至精至純的毀滅力量已經成爲了歸一的一部分。
他如今掌握了這宇宙之中最爲鋒利的刀，同時也是斷絕一切的利刃。
一旁的火神已經從那萬丈巨人變成了正常的形態。
能看到此時火神眉眼之間充滿了疲憊，鬍子下的嘴還帶著喘息。
看到蘇伊那清澈且明亮的雙眼之後，火神的語氣之中帶著疲憊且欣慰地說道。
“看來你已經跨過了那至關重要的法則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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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在這精純的毀滅法則之前迷失自己。”
“你成功馴服了它。”
蘇伊笑了笑：“說出來您可能不信。”
“剛剛我只感覺自己看了一場紀錄片，我沒有陷入任何的幻覺，也沒有任何的自我懷疑。”
“我也沒有藉助記憶中過去之人給予我的幫助與肯定，也不需要夥伴的認可和同情。”
“我就這樣平靜地看著，然後就結束了。”
火神這邊聽到這話，頓時雙眼微微瞪大，有些驚愕地眨了眨眼。
然後沒忍住呵呵地笑出聲來。
“不得不說，古熵人皇和迷霧賢者看人的眼光確實準。”
蘇伊咧嘴一笑：“巧了，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兩人並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分地糾結，火神喘了口氣後看向蘇伊手臂上的黑色紋路。
“如今鍛造的工序已經結束了，它只需要一場足夠宏大的破滅爲其開刃。”
“如果不是足夠宏大的概念，是完全沒有資格讓這把利刃，淬鍊出那至精至純的斷絕鋒刃的。”
蘇伊點了點頭：“我這邊已經有了目標。”
“一個遠古帝國的徹底破滅！”
“一個夢遊者在物質宇宙的錨點。”
“這一場盛大的破滅，足以祭我的刈滅刃了。”
聽到這話，火神嘆息說道：“不得不說如今的年輕人還真是藝高人膽大。”
“看來不得不服老了！”
“後續有什麼需求可以直接說。”
“老頭我雖然如今已經不太中用，但也有些能力充當你堅實的後盾。”
蘇伊這邊躬身行禮表示感謝和尊敬。
“那麼火神，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蘇伊的身體直接從這裡消失了。
看著蘇伊身體離開的方向，火神擡起手摸著自己的鬍子。
“這漫長的衰敗與絕望的旅程……”
“如今終於看到了太陽升起的方向。”
……
光明帝國。
拿到刈滅刃之後的蘇伊已經和這邊的分身融爲一體。
此時面前除了錢浩楠、茉莉之外，基爾曼和九刀也來了。
“老師，完成了嗎？”
基爾曼此時臉上充滿了激動。
因爲他清楚地感受到蘇伊如今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宏大、更加恐怖。
那雙無比漆黑沒有任何雜質的眼睛，甚至僅僅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十分強大的撕裂感和敬畏感。
哪怕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師是什麼人，但內心依舊不由自主地想要警惕起來，繃緊自己的神經。
九刀看到那一雙眼睛也本能地想要去握住自己的武器。
因爲此時的他感受到蘇伊簡直就是如同一把要將世間萬物的一切都毀滅的恐怖兵刃。
蘇伊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緊張，就看到沒有任何雜質的漆黑雙眼，很快恢復了正常的黑棕色。
基爾曼和九刀頓時鬆了口氣。
蘇伊笑著說：“最爲關鍵的一步已經完成了！”
“斷絕一切的利刃已經被我握在手中。”
“剩下的就是讓這些神明獲得永恆的解脫與祥和。”
九刀說道：“這邊相關的情況已經準備就緒。”
“紅石帝國的第十二公主拉菲亞和其未婚夫萊奧斯托已經被我們保護起來了。”
“與此同時，以他們兩個的名義，相關的通信系統已經建立完畢。”
“在紅石帝國境內的相關革命派系和組織，已經完成了和兩人的對接。”
“等你這邊的計劃完成之後，他們兩個可以迅速地接管後續的局面。”
蘇伊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向錢浩楠：“你是打算留在這裡還是跟我一起上前線？”
錢浩楠這邊咧嘴一笑：“當然是一起上前線！”
“這跨越無數年的恩怨，是時候可以了結一下了！”
說到這，他捏緊拳頭，雙眼隱隱發紅。
“這羣背叛祖宗、背叛最初信條、背叛同胞，投靠了夢遊者的瘋子和走狗。”
“這無數年以來他們所犯下的罪，是時候償還了！”
“他們所做的孽，也該讓他們親身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