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胖子的話,我心裡咯噔一下,對話?在亂葬崗她能和誰對話?
我仔細的聽,可不就是哭聲中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嗎。
那絕對是‘王巧巧’的聲音,她說話的聲音很好分辨,細細的,怯怯的,就像個小小孩,跟她那長相挺搭。
她說的什麼,我具體聽不太清楚,可聽那腔調,絕對不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倒像是一個人在低聲下氣的哀求另個人,我斷斷續續的聽到她說,你不能再那麼做--害死了人--傷心……之類的話。
琢磨著這些話,結合大磊的死,我霍的就開朗了。
王巧巧一定是在跟害死大磊的人說話,那人八成還想害人,王巧巧在求他,求他不要再那麼做了。
胖子顯然也聽到了一點兒,他鬆開抱著我的手,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不知道是剛纔嚇得,還是聽到王巧巧的談話內容,心緒激動難平。
“要不我們進去看看?”胖子跟我打商量。
“進去就進去,小心點,別弄出啥動靜,驚動了他們,先觀察一下再說?!?
這時候我心裡十有八九可以肯定,能和王巧巧對話,肯定是個人,因爲一般的人是不能跟鬼對話的,我相信跟我這樣天生就有靈覺的人,是非常非常稀少的。
既然是個人,那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我練了這麼多年的拳腳功夫,正愁著找不著個機會施展一下呢。
就這樣,我和胖子躡手躡腳,在墳與墳的空隙裡穿梭,往聲音發出的地方接近。
雖然知道了前面是兩個人,可在已經被黑暗籠罩了的墳地裡穿行,還是讓我提心在口。真不知道,那個殺人魔爲什麼會在亂葬崗裡,難道是殺了人後心虛,跑到這裡躲著?還真是夠大膽。不過轉念一想也是,膽兒不大,敢殺人嗎。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已然能模糊的看清王巧巧,堪堪聽見她說話了,我擡手示意胖子停下,倆人找了個墳包隱藏起來。
“哼!!!”
我跟胖子剛蹲下,忽然冷不丁的響起一聲冷哼。那聲音來的太突然,嚇的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胖子一把攙住我,小聲說了句啥,我也沒聽清楚。
王巧巧還在嘀嘀咕咕,總是重複著那幾句不要害人了,家人傷心啊之類的話。
這時,那個男聲又響起:“我早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多管閒事?!苯又质且宦暲浜摺?
這時候我才忽然覺出,那人說話的聲音很怪,甕聲甕氣的,像是個小孩故意學大人老氣橫秋的樣子,又好像是隔著什麼東西,所以聽不太真切。
‘哼’聲過後,王巧巧站起來往外走,剛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對著身後幽幽道:“當初,真不該救你?!?
王巧巧的腳步漸行漸遠,周圍又恢復了安靜。
胖子一拍大腿,不甘心的小聲嘟嚷:“她咋走了啊!?我們這纔剛進來,啥也沒看著,沒聽著呢?!?
“噓?!蔽易艘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跟我走,然後我倆貓著腰,往王巧巧待過的地方走去。
王巧巧走了,可和王巧巧對話的那個人並沒走,我只聽到了一個人離開的腳步聲,那就代表方纔冷哼了一聲的男人,他還在這裡。
這會,天已經全黑了,我藉著勉強能辨物的月光打量,可週圍除了一個個墳包,啥都沒有。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時候,忽然一道黑影,從我的身邊“搜”的竄了過去,嚇了我一大跳,我蹬蹬後退了兩步,條件反射性的道:“誰!”
“哎呀!你踩死我了!”胖子沒有防備,被我踩了一腳,疼的抱著腳直叫喚。
“噓,有人。”我說道。
“在-在哪兒?”胖子聲調都變了,尖尖的嗓音問我,隨後一束光亮了起來,他把手電打開了。
四周一片死寂,根本不像有人的跡象。
我一把奪過手電,往周圍照去,剛纔那黑影卻如同幻覺一般,消失不見了。
也是這時,我注意到,王巧巧剛纔待的地方,是一座新墳,墳上土很鬆散,墳頭上壓著幾張黃紙,地下有很多紙灰。
我一下子就想到,這十有八九是大磊的墳,大磊昨天剛下葬,他屬於橫死,自然被埋在這裡。
“你剛纔瞎吆喝啥?哪裡有人?嚇死我了!”胖子像是這回才緩過來,拍著胸口埋怨我。
我說:“我看到了一個黑影,從我身邊跑了過去,難道你沒看到?”
“沒有??!”胖子一頭霧水的望著我,繼而又道:“你是不是太緊張了,看花了眼啊?!?
我沒理他,拿著手電圍著大磊的墳轉了一圈,我聽那聲冷哼,就是從這附近發出來的,這裡新墳新土,有人來過是肯定會留下腳印的。
我圍著大磊的墳轉了好幾圈,也沒見到一點別人留下的痕跡。
“你在找什麼???”胖子一直在我身後跟著,這會終於忍不住問道。
“奇怪,和王巧巧說話的那個人去哪裡了?”我自語道。
胖子的臉色忽然變得像便秘一樣,張了好幾次口,最後才說道:“你說有人在跟王巧巧說話?我聽她話音的意思,也確實像是在跟別人對話,可我--可我怎麼就只聽到她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呢!”
聽了胖子的話,我的腦子裡嗡的一聲。我天生靈覺,能看到聽到一些常人不能見聞的東西,王胖子沒聽到,我聽到了,這麼說來,王巧巧是在跟鬼對話……
“問天~咱們走吧!這裡太安靜,太她孃的滲人了?!迸肿右娢野胩鞗]有反應,也意識到了不對,想叫上我走。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聽了王胖子的話,一股無名火蹭的就竄了上來,我對他吼道:“亂葬崗不滲人還他孃的給你唱大戲嗎?我說不來你偏要來,這回又吵吵著要走,老子偏不走了?!?
胖子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發這麼大的火,他不可思議的瞪著我,嘴脣哆哆嗦嗦的,卻說不出一句話。
這要擱平常,估計他能上來揍我,可在這樣的環境下,他多大的火都生生壓下去了。
我心裡很煩躁,很亂,腦子想著不要發火,可心裡卻控制不住,就像有一腔子邪火已經燃燒了起來,不發泄發泄,就會被那邪火爆體而亡似得。
“你怎麼了問天?王巧巧早已經走了,我們再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快點回去吧,明天還得上學呢?!蓖跖肿忧忧拥纳蟻砝?。
我猛的推開他,嚷道:“我就是不走,我就是喜歡待在這裡。”
胖子可能八輩子也想不到,我會這麼莫名其妙的用力推他,他毫無防備,被我推得蹬蹬後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一個墳堆上,那墳年久失修,上面的土薄了,裡面的棺材想來也爛了,被他那大屁股一坐,忽然就塌陷了,他的屁股鑲進了墳裡,身子與雙腿騰空,整個人蜷縮著,就跟個大蝦一樣,嗷嗷慘叫,叫我救他。
“哼。”我纔不會不救他呢,我哼了一聲,冷眼旁觀的看熱鬧。
胖子手忙腳亂的掙扎了很久,才總算出來了。他火了。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問天,我x你媽,你他媽的瘋了?你有病吧,你推我幹嘛?你不走我自己走,你一個人死在這裡吧!”
他一口氣吼完,也顧不得害怕了,罵罵咧咧的往外走,我盯著他的背影,肺都要氣炸了,他敢吼我,他竟然敢吼我!
我紅著眼睛,獵狗一樣竄了上去,從後面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
胖子條件反射性的往後一倒,我就被他結結實實的壓在了身子底下,可我畢竟是練過的,很快就從他肥豬一樣的身子底下掙脫了出來,騎在他的肚子上照著他的臉‘咣咣’就抽耳刮子。
墳地裡迴響著胖子鬼哭狼嚎的慘叫,一邊叫一邊罵,總之是什麼不好聽就罵什麼,一會的工夫,就把我家祖宗十八輩都問候了個遍。
他越是罵,我抽他越厲害,狠狠的幾巴掌下去,就把他的嘴角抽出了血,一見到血,我的心裡竟然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快感,那一刻,心裡就想著使勁兒打他,讓他流更多的血……
就在我趴在他的身上,打的不亦樂乎的時候,後腦勺忽然傳來一陣重物敲擊的劇痛感,瞬間,一股粘稠稠,熱乎乎的東西,順著後腦勺就流進了我的脖子。
我眼冒金星,暈暈乎乎的被胖子從身上掀翻了下來。
胖子從地上爬起來,往旁邊丟了一塊大石頭,唾了我一口,踉踉蹌蹌的跑了。
我想去追他,猛的往上一起,雙腿竟然如麪條一樣癱軟,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後,就又倒在了地上。
我四仰八叉的躺著,大睜著眼睛,思維如同漆黑夜裡的一灘死水,然後一個又一個的鬼臉出現在我的面前,在我的頭頂組成了黑壓壓的一片,遮擋住了我的視線,他們大笑,猙獰的笑,怨氣沖天的笑,隨著笑聲,他們旋轉了起來,越轉越快,漸漸的扭曲成一個巨大的黑色的漩渦,漩渦把我吞噬,我置身其中,隨著它瘋狂的旋轉,我被扭曲成各種樣子,扭曲的肉體,扭曲的靈魂,然後我便變成了那個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