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特利的凝嬰不是很順利，拖延了很長時間。

凝嬰的過程，連見多識廣的姜慧都忍不住皺眉，“實在不行，凝個假嬰算了，太勉強了！”

然而老本是真有骨子狠勁兒，他在衝階之前就已經明白，太過危險可以選擇假嬰。

但是在他的性格里，沒有畏首畏尾一說——寧可隕落，他也不會選擇凝假嬰。

執著的人有福了，他終於衝過了這一關。

不過他的傷勢太重，哪怕是凝嬰成功之後的靈氣反饋，都沒有徹底療愈好傷勢。

不得已，他開始了連續閉關，使用的還是黑駒塔。

根據曲澗磊的佔算，最起碼在三年內，老本是不要想出塔了——最少是現實時間十五年。

何謂強極則辱？這就是倔強的代價，好在最終的結果還算不錯。

只是，本特利勉強凝嬰成功，也給紅葉嶺帶來了新的變數。

在劫雷散去的一個月後，苦海的屾淼執掌攜弟子來訪，慶賀紅葉嶺又添一元嬰。

凝嬰是大喜事，不過通常來說，沒必要讓五大的掌門人親臨。

紅葉嶺最近幾年低調了些許，雖說熱度並沒有減少多少，但是苦海來個長老賀喜也夠了。

有人猜測，會不會是紅雲捅的簍子太大，又是曲嶺主出手鎮押的，屾淼纔會藉機修好？

正如大家所料，苦海執掌抵達紅葉嶺後，撇下了攜帶的弟子，單獨求見曲澗磊。

曲澗磊剛安置完本特利，聽到這個消息，心中有點恍然：八成就是那事了！

果不其然，兩人見面後，屾淼執掌先問了兩句本特利的事，就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步仙子託我轉告道友，她臨行之前，不方便前來！”

“嗯，”曲澗磊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懂，所以道友也只是順道來慶賀，對吧？”

“沒錯，”屾淼真仙面無表情地回答。

身爲堂堂苦海的執掌，竟然要尋找一個由頭，才能前來東盛，他的心情能好纔怪！

不過他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只是心氣兒不順罷了，“步仙子說，等她消息就好?！?

“等消息……”曲澗磊無奈地笑一笑，果然，還是上界的做派嗎？

然而，屾淼執掌顯然尋思了一段時間，他正色發話，“仙尊……也不是時時都方便?！?

曲澗磊聞言點點頭，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不過正是因爲如此，他的心情反而沉重了些許，“那就是……基本確認棘手？”

“那是肯定的，”屾淼執掌苦笑一聲，“步仙子何等聰明的人，臨行都沒來紅葉嶺？”

他說的是步瑚，但是曲澗磊聽得明白：上界大尊必然有相關點評，最少也給出了暗示。

於是他不再糾結上界的反應，而是又問一句，“那就可以確定，暫時無事？”

“是這樣，”屾淼執掌肯定地點點頭，然後長出一口氣，“苦海距離洗白，也不遠了?！?

曲澗磊無奈地笑一笑，說實話，他不太喜歡這種坐等他人做主的感覺。

但是沒辦法，自身的實力太弱小了，他沒有別的選擇。

屾淼等了等，見他沒說話的意思，出聲發問，“上次曲嶺主你……能細說一下嗎？”

曲澗磊的臉色再次黑了下來，嘆一口氣，“屾淼執掌，你就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單純就是好奇，”屾淼訕訕一笑，反倒肯定了此前的猜測：還真的是損失慘重！

苦海的人在紅葉嶺待了三天，又看了看圏魔大陣，徑直離去了。

此後還有其他家的勢力前來賀喜，不過得知新晉元嬰傷勢較重，也都沒好意思久留。

兩月後的一個下午，曲澗磊正在推算出竅功法，人影一閃，卻是術尊分身出現了。

金戈真仙一臉的怪異，“百橋……他通過本體告知我了，讓我上去一趟?！?

“看來是有眉目了，”曲澗磊微微頷首，又長出一口氣，“那前輩去吧，一路保重?！?

金戈真仙眉頭微微一皺，“怎麼，你不打算跟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麼？”曲澗磊一臉的愕然，跟出竅仙尊面對面，那壓力也太大了吧？

而且此前，他並不怎麼賣上界的面子，又是外人，這不是妥妥自找沒趣？

“你怎麼能這樣呢？”金戈真仙急了，“這可不止是我的因果，你懂的！”

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也就是說，大尊並沒有召喚我？”

金戈真仙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但是毫無疑問，有些事只有你能說清楚?！?

“不去！”曲澗磊很乾脆地搖頭，“那是你們凌雲宗的事，我連個像樣的身份都沒有。”

然後他刻意引開了話題，“我記得你說過，這位只是你的小輩，怎麼感覺你有所畏懼？”

“你差不多點啊，”金戈真仙黑著臉發話，“人家是正經出竅，這你總該知道?！?

“那我也不想去，”曲澗磊不住地搖頭，“等回頭我聯繫一下長輩，到時候再說?！?

金戈真仙的眼珠一轉，“你那個友人……失蹤的那個，我可不方便幫你問！”

曲澗磊愣住了，半天才嘆口氣，“你可真過分，嘴巴動一動的事而已！”

“你都說了，我怕他！”金戈真仙也豁出去了，“不關我的事，我怎麼問？”

“你這真是……”曲澗磊怔一怔，輕聲嘟囔一句，“那派個分身吧，反正你也是分身?！?

他不知道金戈真仙爲什麼一定要自己前往，但是他很確定，這傢伙絕對是說到做到。

他若是不跟著去，真就沒人在乎易何的死活了！

這次金戈真仙上界，是相當乾脆利索。

他抓著曲澗磊的分身，直接閃身去了術院，然後一擺手，一個通道就現了出來。

在通道里過了三四個小時，猛然間，兩人來到了一片玉色的空間。

空間裡有一道黑影揹著手傲立，高冠長衫，面容看不太分明。

“金戈前輩，好久不見，”此人說話的聲音不高，聲線卻極爲渾厚。

“前輩二字，愧不敢當！”金戈真仙竟然是有板有眼地發話，“見過百橋大尊！”

“你我不必這麼生分，”百橋仙尊這纔看向曲澗磊的分身，“找了個小傢伙擋災？”

“我可不是那種人！”金戈真仙連忙擺手，“遺忘半島到底怎麼回事，仙尊方便說嗎？”

“那位……是壺中老祖！”百橋仙尊遲疑一下，又輕喟一聲，“你可懂了？”

“我次奧，”金戈真仙忍不住一呲牙，“還是那傢伙使的壞？我就說星辰殿不地道！”

壺中仙尊，正是在星辰殿留下仙骸的老祖。

然而下一刻，他又有點疑惑，這境界差得未免有點太大了吧？

他狐疑地發問，“可是那個氣勢，不應該是分神吧？”

“此事說來話長，”百橋真尊又看一眼曲澗磊的分身，“你確定要讓這個小傢伙耳聞？”

“我可以不聽，”分身忙不迭地表示，“我尊重上宗隱私?！?

他知道原委就行了，既然是壺中大尊，又是百橋真尊親口說出，想必對方自有手段處理。

不過就是個出竅殘魂，已經搞清楚了根腳，就算凌雲宗不管，他也有不止一種解決方式。

“聽，他當然要聽！”金戈真仙卻是毫不猶豫地表示。

“仙尊想必也知道，此人的羈絆之深非同小可，還抵擋了壺中大尊惡業，怎麼聽不得？”

黑影輕哼一聲，“既是如此，那我再召一人旁聽吧，也省得她認爲我偏心！”

下一刻，步瑚真仙憑空出現在了空間中。

她在瞬間就掣出了辟邪金珠，警惕地左右看一眼。

直到認出了眼前的人影，她才定下心來，收起辟邪金珠。

然後她一拱手，恭敬地發話，“見過百橋仙尊，不知大尊喚我前來，有何諭令？”

“你旁聽就好，”黑影淡淡地發話，然後又一指曲澗磊的分身，“那是紅葉嶺主人分身！”

“呃，”步瑚真仙調整一下心情，擡手衝著對面一拱，卻是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百橋真尊擡手一抹，空中驀地出現了那道巨大的人影，不過瞬間又消失不見了。

他看向了金戈真仙，“涉及老祖的體面，我就不多展示了……是這個吧？”

金戈真仙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壺中仙尊的過往，我就不多說了，”黑影輕喟一聲。

“我只是想不到，昔日的壺中子，竟然真的成了壺中人，果然是造化弄人！”

金戈真仙不動聲色地發話，“他不是自行隕落的嗎？怎麼會……又變成這樣？”

“他只是傷了根基，隕落時壽數未到，”百橋真尊輕喟一聲，“他也願意留下仙骸機緣！”

“但是堂堂出竅，誰又能真的甘心呢？而他還有一具分身，正在悟道！”

“分身悟道？”金戈真仙的眉頭一揚，“那這分身……跟本尊也相差彷彿！”

“問題就在這裡了，”百橋真尊輕喟一聲，“但這分身應該是受了影響，有點……”

“因爲失之於操切或者別的原因，這悟道最終……唉，變成了化道！”

他沒有說更多，但是別人也沒說話，玉色的空間裡，寂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