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慧這麼發問，其實並不是鼓勵紅葉嶺採用非常規手段。

她只是想確定一下，對方的真實認知到底是怎樣的，又是什麼樣的做事風格。

這麼強大的一股力量，如果行事太過隨心所欲，對星辰殿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對曲嶺主的回答還算滿意，所以接著就表示，“你要的地元宸胎，我帶來了。”

“我去，是這個？”曲澗磊聞言，是相當地意外，“這麼快？”

其實他意外的，並不僅僅是快，而是星辰殿行事……這麼果斷的嗎？

他一直認爲，這是個老邁顢頇的龐然大物，延續了這麼久，裡面的關係一定是錯綜複雜。

哪曾想，他才表示出態度，對方竟然就將寶物送了過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地元宸胎已經開始在處置當中了，而且有著明確的培養目的。

看到他臉上的驚訝，姜慧微微一笑，“能讓曲嶺主如此動容，也不枉我大力爭取一場。”

曲澗磊沉吟一下發話，“只是一件寶物……想要紅葉嶺做些什麼？”

事情一碼歸一碼，想讓他帶團隊駐紮中州，這點東西可是不夠。

“不需要做什麼，”姜慧平靜地回答，“就當……是星辰殿的一點心意好了。”

她表現得雲淡風輕，但是內心深處卻在滴血：我這可是下了重注！

當她知道，曲嶺主有意地元宸胎的時候，就積極向殿中爭取了。

關於這件寶物的用途，在許多年前，星辰殿就有多種考量，每個建議者都各執一詞。

曲澗磊猜測的其實沒錯，星辰殿裡的各種人際關係，那真不是一般的複雜。

就這一件寶物，爭執了那麼多年，直到十年前才確定了用途。

姜慧也知道地元宸胎的敏感性，但是紅葉嶺表現出了興趣，她就必須積極爭取。

反正寶物溫養了也不過才十年，相比未來以千年計的孵化時間，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她也想過，殿裡可能不答應，不過，那就不是她辦事不利，而是沒有得到應有的支持。

然而殿裡仔細問詢之後，沒過幾天就通知她說：地元宸胎已經讓人帶上了船隊！

姜慧對這反應速度都很意外，不過想一想此前對地元宸胎用途的爭執，她又有點了然。

只是殿裡也強調了，這寶物不能輕易拿給對方，必須要得到相當的承諾才行。

姜堂主認爲這事不太行得通，因爲她能感受到，曲嶺主並不是個好說話的人。

此人不但矯情，眼光還高，關鍵是眼界也寬，一件地元宸胎能看在眼裡？

直到十來天前，她得到了新的消息，在西丘城，疑似有紅葉嶺的人出手，破了天魔域。

此事涉及大葉城主霍九見，目前星辰殿在跟霍城主積極溝通中，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過據說霍九見的表現有點圓滑，顧左右而言他，不肯老實回答，殿裡暫時無可奈何。

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其實並不奇怪，星辰殿存在得實在太久了。

制度僵硬死板，人際關係一團亂麻，利益糾葛錯綜複雜，很多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

而且，霍九見雖然被外放了，但卻是三十六個一線城主之一，屬於地方上的實力派。

西丘城主把城市折騰得一團散沙，民間怨聲載道，都沒人處理，霍城主這算多大點事？

而且目前天魔全面入侵在即，霍九見也幹得好好的，總不能臨陣換將吧？

這些狗屁倒竈的事情暫且不提，星辰殿可以確定，紅葉嶺在中州，應該有派駐人員。

至於說紅葉嶺的人如何到的中州？那真不值得去計較。

所謂規矩，從來都是爲下面人定的，受規矩約束的人，都是因爲自身的位置太低。

最關鍵的是，紅葉嶺的派駐人員表現不俗，願意主動攻擊天魔域，大立場沒問題。

否則的話，西丘城被折騰成那個鳥樣子，誰會願意主動跑去攻打天魔域？

根據情報顯示，紅葉嶺或者是霍城主有所圖，纔去的秋水城，不過那個重要嗎？

正經是坐視秋水城的天魔域發展壯大，會帶來極其糟糕的後果。

曲澗磊當時出手有點不情願，但是事實上，他的決定爲他在星辰殿爭取了不少印象分。

姜慧得知消息後，又向殿裡請示多次，強調了紅葉嶺的心高氣傲和財大氣粗。

如果沒有那麼高的心氣兒，他們可能在打下天魔域後，對被圍困者分文不取嗎？

殿裡爲此事又特地討論了一下，最後才通知姜堂主，允許她“便宜行事”。

多的都不用說，起碼紅葉嶺做爲一個對付天魔的超級打手，還是相當可靠的。

只衝這一點，先搞好關係總沒錯，至於怎麼把這個團隊弄到中州，可以慢慢來。

正是因爲有了這個授權，姜慧纔敢很大度地表示，就是一點心意。

不過她這個人情，賣得還是大了點，對方真要厚著臉皮收下，她也不好向上交代。

但曲澗磊又怎麼可能是那種人？

他很乾脆地表示，“無功不受祿，麻煩姜堂主還是開出條件，紅葉嶺從來不欠人！”

“這就讓我爲難了，”姜慧沉吟一下，然後試探一句，“在中州開設一個辦事點？”

曲澗磊直接給了她一個白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姜慧也沒有計較，而是再次試探，“那就……支持中州和東盛通航？”

這個建議，基本上要讓紅葉嶺自絕於東盛。

曲澗磊一摸額頭，無奈地發話，“看來這件地元宸胎……實在太難拿了。”

“天材地寶，哪裡是那麼好拿的？”姜慧笑一笑，然後又問一句。

“我就奇怪了，霍九見能給紅葉嶺什麼，你們就配合得那麼愉快？”

曲澗磊聞言一攤雙手，“你看，姜堂主你都說了……我們雙方只是配合！”

“配合……”姜慧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眼中藏著一絲隱藏得極深的……不屑？

“你的意思是，想跟星辰殿平等合作？”

“爲什麼不可以？”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認真地發問，“貴方有出竅仙尊嗎？”

如果是有仙尊的勢力，我承認你們是上位勢力，可是你們有嗎？

姜慧有點無奈，這人不但眼光高，還有點死心眼。

“貴方的目標，其實是上界，是出竅，沒錯吧？那麼，你們有門路嗎？”

“門路是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曲澗磊一本正經地回答，“事在人爲，你說呢？”

“我星辰殿有這個門路，”姜慧正色回答，見到對方想說話，她又一擺手。

“我知道這個資源不可控，明人不說暗話，但是有和沒有，終究是不同的！”

“而貴方現在，正面臨一個最佳的契機……那就是天魔入侵！”

說到這裡，她不說了，而是閉上嘴，直勾勾地看著對方。

“契機……”曲澗磊聽到這個詞，很想冷笑一聲，把異族入侵當做契機，有點黑色幽默。

但是不得不承認，站在星辰殿的角度上看，這話真沒什麼毛病，哪怕有些冷酷和殘忍。

對方是指出，沒有天魔入侵的話，紅葉嶺做爲民間勢力，根本沒機會接觸到上界信息。

姜慧不愧是禮樂堂主，非常注重禮數，但是外交手段也相當不含糊。

該軟的時候軟，該硬的時候，也能直陳利弊。

關鍵是她還沒有把話說完——話裡的味道，對方聽明白就好，說得太明白就傷和氣了。

但是曲澗磊覺得，她這想法實在有點自以爲是，“除了星辰殿，我們還可以有別的選擇。”

“四聖山嗎？”姜慧不以爲意地笑一笑，她猜測紅葉嶺跟那四家應該也有接觸。

否則的話，很難解釋，對方爲什麼會知道己方有地元宸胎這種寶物。

不過她在說出“契機”二字的時候，就想過如何應對這個可能了。

“星辰殿終究是上界指定的本界代管者，而且……萬一上界援兵很快降臨呢？”

上界一旦來人，紅葉嶺能起到的作用就不值得一提了，甚至可能會被上界來人徵用。

到那個時候，就算曲嶺主跟四聖山關係不錯，又抵得上什麼用呢？

外交手段還真讓你玩明白了！曲澗磊聞言不怒反笑，“你也說了，只是萬一。”

“確實是這樣，”姜慧先是點點頭，然後反駁道，“但是真的發生，就沒有回頭路了。”

“既然如此，爲什麼要冒險，不能跟我們好好合作呢？”

“只要貴方在天魔戰爭中，立下一定的戰功，其他都好商量。”

你這畫餅的水平，終究還是有點欠缺，曲澗磊聞言微微一笑，“多謝姜堂主提醒。”

姜慧等了一等，沒有聽到後續的言語，心裡暗暗一嘆：還真的是……被無視了！

不過也無所謂了，雖然沒有達成什麼共識，起碼也是增強了瞭解。

“反正寶物我是費盡辛苦弄來了，總不能讓我再送回去吧？”

曲澗磊淡淡地看了她好一陣，才笑著發話，“我方有些光系術法，很有些獨到性……”

術法……姜慧聽得有點無語：有沒有搞錯，你跟星辰殿談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