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隨著當地警局的刑偵小組到現場勘查，看到了觸目驚心的畫面——一家四口慘死在家中，並且無一例外地死於心肌貫穿傷。
兇手的手法極其乾淨利落，在現場幾乎找不到兇手遺留下來的任何線索，無法確定兇手的作案手法。
譬如，這一家人住在四樓，房門和窗戶沒有撬開或者硬闖的痕跡，兇手是如何進到現場的？除了丈夫以外，妻子和兩個小孩的後頸部都有挫傷，但根據形成時間，這些挫傷卻不是兇手造成的。
案發當時，這一家人應該都準備上牀休息，如果兇手突然行兇，這家人一定會激烈反抗，但是警方只在客廳裡發現丈夫被割喉掙扎時留下的血跡，其他的地方，包括妻子和孩子死亡的臥室裡卻沒有發生打鬥的痕跡……
而且兇手的動機和理由也一概不清。我們調查了這個家庭的方方面面，得出的結論是這個家庭算一個完美家庭。
這樣的調查結果給兇手定了個性——一個遊蕩著的聰明的瘋子。
更諷刺的是客廳的茶幾上兇手留下了不是慣用手寫的字跡：如果能破的話，就來抓我吧。
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第二天各大媒體和報紙上都在渲染兇手挑釁守城隊的事，並給這一起滅門案取了個名字——無縫的滅門案。
後來劉成被調去緝毒隊，這件案子就移交給別人處理了。
一轉眼，四年就這樣過去了，已經是警督的劉成在檔案室裡又偶然看到了這起五年未破的案件，於是決定回到刑偵隊。
“真是可惜。”汪華杉說，“如果老師沒有被調走，那件案子當時應該就能破了。”
“那可不一定，當時的我根本不會懷疑這家人的丈夫有問題。”
“世界上真得會有完美犯罪嗎？”
劉成認真起來：“只要在某個空間和時間裡，兇手實施過犯罪行爲，就一定會在那個空間和時間裡留下蛛絲馬跡。只要他是人，還活著，就一定會被抓，會受到制裁！”
這時候，劉成案臺上的座機電話響了。
“喂？”
劉成接起電話，而電話另一頭卻沒有出聲。過了十多秒，除了很嘈雜的汽車引擎聲外，他沒有聽見任何人的聲音。接著，電話斷了線。
“又他媽是哪個人無聊的惡作劇！”
劉成啐了一口，放下電話。
“這兩起小孩案件，裕民那邊有什麼消息？”
汪華杉拿出記錄本：“前輩發現離男孩案發現場最近的百麗福超市有一個監控探頭。14號晚上大概20點25分經過這家超市。”
“20點25分……喻北中學不是有晚自習的嗎？”
“男孩的同學說，他在第二節晚自習開始前，翻了學校圍牆打算到網吧通宵。然後我們根據這條線索在超市附近查到了男孩準備要去的那家網吧。我們詢問了網吧老闆，他說當晚沒有見到男孩來上網。雖然他一直積極配合我們警方，我們還是把他的網吧查封了。”
劉成笑了笑，這網吧的老闆也是夠倒黴的。
“視頻裡還有什麼線索？”
汪華杉猶豫了一下：“男孩這邊沒有了。不過女孩那邊有一個監控器碰巧拍到了命案現場。”
“虹新大樓旁邊有家網吧，網吧二樓的監控器恰好透過窗戶拍到了大樓門口的情況。限於窗子的大小和距離，監控器拍到的內容有限，只能看見非常模糊的疑似人影。”
“能看到體貌特徵嗎？”
“不能，只能確定有東西經過大樓門口。”
汪華杉繼續說道：
“我們一共觀察到在17號的13點05分，20點10分，20點15分，20點30分以及20點31分有可疑的人影穿過大樓門口的鐵皮圍牆。”
“既然大樓是空樓，那這些可疑的人影應該有兇手沒錯，因爲女孩的死亡時間大概在20點25分到20點35分之間。”
“賢安前輩負責調查此事。”汪華杉翻了翻本子，“他告訴我，有一名流浪漢趁著大樓休工，一個月以來一直寄宿在大樓裡。然後18號突然搬到了陽鷹路和青山路十字路口的天橋底下。”
“流浪漢是否有嫌疑？”
“沒有。流浪漢患了嚴重的肌肉萎縮癥，他沒有能力去作案。”
“他對命案知道些什麼？”
“完全不知道。賢安警官還抱怨，花了半天的時間和一塊石頭說話。”汪華杉不禁笑了起來。
“前輩還告訴我，流浪漢大致的活動時間。13點左右從大樓裡出來，去一家名爲‘宋江’包子店。然後他會沿著湖口路轉到陽鷹路，到天橋上乞討。一直到凌晨2點纔會回去。不過18號以後他就住在天橋底下了。”
“18號？”
“估計他知道自己住的地方出了事，待不下去了。”
流浪漢的行爲有點可疑，但是他確實沒有作案的能力。一個肌肉萎縮的患者連兇器都拿不起來，更別說給孩子造成一到兩公分的傷口了，就連小孩子隨便一腳他都吃不消。
“先排除13點這個時間點。，這個人影應該是流浪漢。’”
劉成拿起筆在屍檢報告畫起示意圖：
“現在剩下四個時間點。參考女孩的死亡時間在20點30分左右，那麼20點30分以及20點31分出現的人影極有可能是兇手。如果這就是兇手，他在街邊遇到女孩，要麼當街殺死然後把屍體丟棄在大樓裡，要麼把女孩拖進大樓裡。無論哪種情況，這個20點30分就是兇手離開現場的時間。至於20點10分和20點15分，有可能是兇手，也有可能不是兇手。”
“不對，運動軌跡不對。”
“怎麼說？”
汪華杉也拿起一支筆，在劉成的示意圖上打了幾個箭頭：
“按前輩的說法，最後兩個時間點的人影的運動軌跡應該是從街道——到大樓——回到街道，但是視頻里人影的運動軌跡是大樓——到街道——再回到大樓。”
“大樓有幾個出口？”
“據裝修工人說，大樓只有靠街道這邊的大門。”
“會不會從其他的窗戶跳出去，跳到鄰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