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馬爾福清醒過來那一天, 已經過去了三天。
大部分的時間,盧修斯都在外面辦事,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還經常早出晚歸, 而納西莎自從馬爾福醒來之後, 總算放下了提醒吊膽的心思, 很快恢復了從前的生活狀態, 白天大半的時間裡都與其他的太太們喝下午茶或是出門購物。
於是馬爾福就這樣被一個人晾在了家裡。在此期間並沒有外人來過莊園, 不過他這樣反倒樂得輕鬆,開始心安理得地過起了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蟲生活。
而爲了不再遭受頭疼的困擾,馬爾福漸漸地放棄了刻意去回憶那些朦朧的記憶。畢竟曾經的大部分事情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再加上納西莎抽空跟他仔仔細細地說了在霍格沃茨三年間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破碎的片段幾乎都能連起來了。
一年級時, 在萬聖節那天巨怪闖進了學校, 是他用一個漂浮咒打敗了一隻巨怪, 還救下了三個格蘭芬多的學生——納威·隆巴頓,羅恩·韋斯萊還有赫敏·格蘭傑。而在期末的時候, 他更是保護了魔法石不被黑魔王奪走。(雖然這件事把盧修斯嚇得夠嗆。),獲得了加分一舉使斯萊特林大比分蟬聯了學院杯。
二年級的時候,經歷則要更加精彩。霍格沃茨古老的密室被人打開,是他一個人解開了所有的謎團,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日記本原封不動地拿了回來。事後馬爾福也去尋找了那個日記本, 的確就好好地躺在書房的抽屜裡, 可是每當他嘗試寫一些東西與年輕的黑魔王大人溝通時, 總是碰一鼻子灰。
三年級的事, 納西莎並不願意多說, 馬爾福知道原因也就沒有追問下去。
反正不過是忘記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完全不會影響到日常的生活。
在家裡悶到第四天的時候, 馬爾福終於受不了了。
他的房間裡有一個只有一根細長指針的壁鐘,錶盤上不規則地劃分了數個部分,並不固定,有時是四五個,有時又會超過十個。而在邊緣處,刻的也不是1-12的阿拉伯數字,而是一些簡單的圖案。
茶杯,領結,舞鞋,書本……
這些像是鐫刻上去的圖案會根據鐘錶主人每日的行程自動變更,事實上,這是一種非常簡單的魔法,卻很容易讓人心生厭惡。
從很早以前開始,馬爾福就深深地討厭著自己房間裡的壁鐘,每一次指針的轉動無非是提醒著他該學習了,該出去參加舞會了,或是該吃飯了,沒錯就連吃飯這種事都得被安排在內,生活得就像是機器一樣……
機器?
這個突然出現在腦海中的詞讓馬爾福愣了一下,機器……是什麼?
“小主人——”依舊穿著那個打著補丁的米黃色枕套的家養小精靈出現在了馬爾福的房間裡,它低著腦袋恭恭敬敬地說道,“有客人來了,是佈雷斯扎比尼少爺還有潘西帕金森小姐。”
“知道了。”馬爾福有些意外,這兩人並沒有好到可以一起來馬爾福莊園做客的程度,這次一起過來未免也太奇怪了。他問道,“他們現在在哪裡?”
“在樓下的客廳裡等您。”
“準備茶和點心,我馬上就下去。告訴他們——”
一陣輕快的說話聲讓馬爾福收住了聲音,他擡頭往門口看去,潘西和佈雷斯已經自說自話地上了樓。
“嗨,德拉科,你看上去氣色不錯。”佈雷斯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語氣並沒有太過親暱。
反倒是潘西迫不及待地衝過去握住了馬爾福的手,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他一番。“我應該再早一天來的,但是我媽媽說,你的病纔剛好,需要好好靜養。”
她面帶羞澀地說道,並順勢坐到了馬爾福的身邊。
“你們也覺得我這個是病?”馬爾福因爲這種親密的動作而有些尷尬,明明記得以前的潘西就算再熱情也不會這樣,他有點不快地皺了皺眉,“我想我們該去樓下,臥室裡並不適合聊天。”
“你說的對,”潘西立刻接過話說道,還向馬爾福伸出了自己的手,“我們下去吧,抱歉,是因爲我太急著看你。”
佈雷斯小聲地嗤笑了聲,他低著頭捂嘴偷笑的動作完全被馬爾福看在了眼裡。
“你又在嘲笑我,是不是?”馬爾福習慣性地追問道,不過很顯然他並不期待聽到回答。潘西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也很讓人煩躁,馬爾福沒有握住對方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來,“我的身體很健康。”
“看起來的確恢復得不錯。”佈雷斯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樣子,“而且——還好好地記得我們,之前關於你失憶的傳言果然是假的。”
“哼。今天過來有什麼特別的事嗎?”馬爾福哼了聲,走到了最前頭。
潘西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後,佈雷斯雙手插著口袋慢慢悠悠地跟在最後。
“其實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下樓的時候,潘西殷勤地和馬爾福說著話,“過幾天是格林格拉斯家小姐的生日宴會,那個……我想……”
“男伴?”馬爾福反問道,“我以爲佈雷斯會邀請你。格林格拉斯家……是那個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嗎?”
“我……”潘西漲紅著臉說不出話,她瞪了眼佈雷斯,支支吾吾地沒了聲音。
“是她的妹妹,叫做阿斯托利亞。那可是個美麗的姑娘。你在學校應該有見過她,那個金髮的美女,長得像娃娃一樣精緻可愛。”佈雷斯也沒有提邀請女伴的事,而是隨便地跟馬爾福解釋了一下。
馬爾福回憶了一下,但是卻一點也回憶不起這個人的長相。
可是——
阿斯托利亞。心裡念著這個名字,那種奇妙的感覺又出現了,像一記重錘悶悶地砸在心臟上。
就差那麼一點點,某些東西就會破殼而出了。
“斯科皮……”馬爾福失神地喃喃自語,走了兩節樓梯才反應過來,他掩飾地說道,“這樣的話,應該比我們小一屆吧。我記得不太清楚了。”
“記不清楚也很正常!”潘西湊到了馬爾福的跟前,積極地說道,“除了公共休息室,你和她根本就沒有可能遇見。而且……你總是把大把的時間花在別的事情上,哦,我是說,是那些比學習更重要的事情。”
“去年期末的時候你可是佔盡了風頭。”佈雷斯順著潘西的話稱讚了一下馬爾福,但是語氣卻聽不出一點羨慕和崇拜,“誰都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救西里斯·布萊克,即使你們是親戚……”
“我也不明白……”馬爾福回憶起那天晚上的事,所有的細節都變得很模糊,他有些懊惱地轉移了話題,“這種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也是,自從你入學以來,就是整個學校的風雲人物。”佈雷斯對於今天馬爾福有點反常的狀態有點意外,但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說道,“聽說前段時間,馬爾福先生拒絕了魔法部長的邀請,真是太遺憾了,我想你一定會很懊悔沒能去成魁地奇世界盃。聽說就連韋斯萊一家都去了,哦,還有你最討厭的納威·隆巴頓。”
“還有赫敏·格蘭傑!那個醜八怪……”潘西小聲地念著,她對於這個上個學年和馬爾福頻頻接觸的格蘭芬多頗有意見,“幸好你沒有去,否則就得和他們一起看球賽了。”
馬爾福沉默地走完了最後一個臺階。
此時,客廳的茶幾上已經放上了新鮮的焦糖布丁和剛泡製好的咖啡。棕色的焦糖淋在滑嫩柔軟的布丁頂上,散發著淡淡的甜味,看上去美味極了。
“你們知道嗎,焦糖很難熬。”馬爾福看著那幾個布丁,冷不丁的說道。
“什麼?德拉科?”潘西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剛纔是說‘焦糖很難熬’?”
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馬爾福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佈雷斯難得好意地替馬爾福轉移了話題,“也許是你聽錯了,潘西。”
“誒?……嗯,應該是我聽錯了。”潘西被馬爾福糟糕的臉色嚇到了,愣愣地點了點頭,含糊地帶過了這個問題。
“德拉科,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她有點擔心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睡眠不足。”馬爾福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心裡卻堵得厲害。
【該死的,我又把焦糖給熬焦了!】
【按照這個步驟做,真的可以嗎?】
【這本書一定是在騙人吧!】
越是不想去在意,心裡的那個聲音就變得更加清晰和煩人。
“生日宴會的事不是可以用貓頭鷹通知我嗎?”馬爾福努力地用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儘管收效甚微。
他一邊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自己也許要搞一點安神的魔藥喝一喝。可是如果寫信給斯內普教授,無疑就是在告訴父母,自己的病還沒有好。
出於私心,馬爾福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差到了這個地步。
“德拉科?德拉科?你在聽嗎?”潘西憂心忡忡地看著發呆的馬爾福,反覆問了幾聲卻沒有得到迴應。她扯了扯佈雷斯的衣服,小聲地問道。“我們是不是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佈雷斯挑了挑眉,一副全聽潘西的樣子。本來他也只是被對方生拉硬拽來的,要是現在馬上能回去,當然沒理由拒絕。
“我想過段時間再來拜訪會比較好。”佈雷斯說著就爽快地站了起來。
※※※※※※
直到這一天的下午,馬爾福的精神纔好了一些。
那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和古怪聲音雖然消失了,卻還是讓他心有餘悸。
按著這種情形發展下去,這個病會越來越嚴重,很有可能不止記憶模糊這麼簡單。經過一番深思熟,馬爾福決定自己偷偷去一趟對角巷買些魔藥材料回來。如果是最簡單的安神藥劑的話,自己來做也沒有問題。
總之能救一時急,總比什麼指望都沒有要好。
可是——
爲什麼家裡會沒有飛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