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一空和鳳萬霞說完，不由互相對望一眼，然後各自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衆人都是暗笑。
這公母倆在這件事情上，倒是出奇的一致。
馬千里牛百戰羊九成三人對望一眼，才道：“屬下覺得……莫老的話說的有道理。”
方徹沉吟了片刻，道：“用五靈蠱發展下線這種事……本教主也總感覺麻煩；不過若是不做，那麼咱們夜魔教的架構……怎麼辦？”
他道：“麾下的供奉，護法，堂主，舵主，香主……等等……就全都棄置不要？”
衆人都低著頭不說話。
因爲大家都感覺，那些玩意兒……要來何用？
還真不如不要。
但教主既然這麼說了，自己再頂回去，那是太不合適了。
方徹皺著眉，站起來，在寶座前踱了幾步，道：“既然如此，此事……暫且擱置吧。等我考慮考慮再說。不過你們說的，也有道理。”
他皺著眉，給人一種‘很難下決斷’的感覺，道：“讓一幫聖王下去吸納武師武宗的……嘖，貌似……有點說不過去哈？”
莫妄等人心頭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
“教主英明！”
他們是真心的不願意下去這麼跑去發展去，而且五靈蠱這玩意還有失敗的機率。
換言之你好不容易發展了，結果讓他吃下去五靈蠱卻因爲接受不了五靈蠱而就這麼噶了……
這特麼豈不是雞飛蛋打？
而且這種失敗率還非常高。五百個蠱蟲，恐怕最低要有四百多個沒用。
就算最終成功一個，也就是一個九級十級家族的小傢伙……這特麼簡直是何苦來哉？
爲什麼印神宮發展了夜魔在雁南手裡成了奇貨可居，這五靈蠱也是一大主因！
付出與收穫，太不成正比了。
便如是之前夜魔教發展的丁孑然的家族，天神教發展的火初燃的家族一樣……
對於那些有堂主舵主香主的教派來說，是有用的。
但是夜魔教連中層都沒有，要那些有什麼用？
“若是不發展的話，總教肯定會問責的。”
方徹嘆口氣，皺眉想了想，道：“抽時間將五靈蠱處理了吧，就說是發展了五百個，都死了。”
“教主英明！”
莫妄道：“其實不如抓五百個乞丐來，然後一人喂一個，估計能死四百九十多個，剩下的三五人直接擊斃……就說沒完成任務或者被鎮守者擊殺的，這樣有屍體存在，而且屍體上心脈缺失也是明證……就天衣無縫了。”
方徹冷冷道：“我夜魔做事，難道還需要向他們這樣證明？莫妄，你將本教主看的也太無能了些！”
“是，屬下錯了！”
莫妄額頭上冷汗涔涔冒出來。
這種時候，就算是壓力到不了出冷汗，也要自己運功逼出來。
這是職場智慧。
馬千里等人看著莫妄頭上的冷汗，都是滿心佩服。
莫老果然是莫老，這一點，咱們要學啊。
“就這樣吧。”
方教主一錘定音：“那些五靈蠱，該銷燬的銷燬，或者就找個地方燒了埋了都成。總而言之，做的乾淨些；別將來被總教的人找到了拿咱們把柄。”
龍一空自告奮勇：“教主放心，這事兒交給我，絕對搞得神不知鬼不覺。這事兒，我有經驗。”
衆人一起側目：有經驗？
龍一空嘿嘿一笑，道；“五靈蠱發展教派，培養後續力量這種事，咱們唯我正教自從建立就在延續。一直都在做這件事情，而且往往成爲下屬教派的重要基本任務。但是，不只是下屬教派纔有，咱們唯我正教所有堂口，其實都有這種任務！”
“反正這麼多年下來，若是按照五靈蠱的數量來計算唯我正教人口的話，幾萬個億穩穩地，但現在哪有這麼多？固然失敗率高，但是也不至於就這點人吧？那麼其他的都去哪裡了？”
衆人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龍一空大爲滿足，存在感一下子就拉滿了，用一種‘我爲你們解惑’的態度，說道：“其實就都被這麼處理了……我原本在曹執事下面做事，那貨就是一個專門幹髒活兒的。總部堂口，到哪發展人去？所以每次有了五靈蠱，堂主留下一些，其他的就都給了曹執事，曹執事就將這些五靈蠱銷燬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發現將五靈蠱油炸了還有點味道，甚至還專門搞了一批油炸……這一次，我來，我親自給你們炸一盤，咱們都嚐嚐到底啥味道。”
方徹等人都是一片毛骨悚然。
連丁孑然也是突然瞪大了眼睛看著龍一空。
油炸？
這特麼……
這……能吃？
鳳萬霞一個乾嘔，趕緊從龍一空身邊挪開了幾步，只感覺渾身汗毛都要炸起來了。
“你……你吃過？”
莫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沒吃過，他們油炸了也輪不到我啊。正因爲沒吃過所以這次纔想要嚐嚐啊。”
龍一空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吸溜一聲，嚥了一口口水。
道：“這要是再多點就好了……才五百個我估計不夠吃……”
衆人一陣惡寒，集體不說話了。
想到現在就在自己身體裡面的東西，能讓自己心脈缺一塊的東西，居然被這傢伙油炸了吃了，頓時感覺一個毛毛的東西在肚子裡爬一般。
說不出的難受。
倒是丁孑然在震驚之後，居然若有所思，對龍一空道：“一半！”
龍一空心領神會：“我出酒！”
“善！”
丁總護法頷首。
逼格十足。
方徹歪著頭，看著丁孑然，總感覺這個貨突然間讓人討厭，不打一頓的話，貌似有點說不過去。
“丁總！”
方教主和顏悅色道：“恢復差不多了吧？我來教教你，如何錘鍊他們。”
丁孑然也不是傻子，教主的惡意很明顯，他早就感覺出來自己要捱揍了。
但是丁總就這樣的脾氣，伱可以打死我，但你永遠嚇不死我！不就是捱揍？
咬咬牙，視死如歸的道：“好！”
隨即方教主就帶著丁護法走了出去。
方總控制住修爲，用一種‘仔仔細細’的態度，將丁護法‘細緻入微’的打了一頓。
足足打了一個時辰！
整個過程，莫妄等人只是聽，只是看，都感覺毛骨悚然。
只感覺比凌遲還要殘忍得多！
因爲，方教主直打的丁護法整個人都變成了死豬，連慘叫都沒什麼力氣了。
不得不說極其到位。
一邊打一邊罵：“我讓你惜字如金！”
“我讓你沉默寡言！”
“我讓你一言不發！”
“你多說一個字會死嗎？會死嗎？！”
方教主的咆哮，讓整個夜魔教都在顫抖。
終於打完，丁護法整個人意識無比清醒，但是連眨眨眼皮的力量也沒了。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教主這種精準的控制力，讓夜魔教六人都是心中直冒涼氣——把人打成這樣，比把人打死，難度更高了幾千倍以上啊！
然後方教主非常驕傲的宣佈：“這一次丁護法的基礎，我是爲他打結實了！以後，就看你們的了！”
看著丁大護法的樣子，莫妄龍一空等人都是整齊的打了個哆嗦。
嘴歪眼斜。毛骨悚然。
丁總被揍成這樣子心中的氣往哪兒發？請問教主您這樣做還讓我們六個活不活了？
“我現在要出去辦事兒，下次回來，我要檢查你們的進境。”
說完，掛出來一罐蜂蜜。
“這是一罐紫晶蜜。”
方教主道：“在山那邊有一窩噬金蟻，那噬金蟻，你們給我看好了。那可是咱們夜魔教的寶貝。下次來，誰要是修爲不達標，九百九十九刀後，抹上蜂蜜，扔到噬金蟻窩裡去！”
方教主說完這一句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就轉身走了。
什麼！？
莫妄龍一空等人都是拼命地追了上去，顧不得教主權威，一個勁兒追問。
“教主！教主！您說的達標是什麼條件啊？”
“教主您別走，您說明白啊……”
“教主！啊啊啊我的親孃啊……教主！”
“……”
喊歸喊，但是方教主已經蹤影都不見了。
六個人加上還在地上趴著的丁大護法，人人臉色都是如喪考妣，面無人色到了極點！
教主沒說標準，什麼意思大家都很清楚：達標不達標的，教主說了算。
不管你提升多少，只要教主說一句不達標，那你就是不達標！
沒啥可說的！
“丁總……總護法啊……”
龍一空等人飛快的衝過去，將丁孑然扶起來，帶著哭腔道：“總護法……兄弟們這次達標還是不達標，就全靠您了……您趕快好起來啊。”
丁孑然翻翻眼皮，暈了過去。
我特麼還不知道靠誰呢，靠我？
我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不得不說過，夜魔這個殺胚，現在是真的強啊。
真爲方老大他們擔心啊……
……
終於理順了夜魔教。
是的，方教主將自己剛纔的行爲視爲‘理順’。
相信龍一空等人在聽到這倆字的時候，應該會痛哭流涕吧。
然後鎮守者東南總部的方總長官才一路身輕如燕，向著東南東湖洲一路而行。
真心感覺，無事一身輕。
唯我正教埋伏海無良，鎮守者曾經參戰的事情，方徹是從印神宮口中聽到過的。而且說得很詳細。
印神宮是知道自己的職責的。
既然參戰，必有傷亡。對這一點，方徹也是心中有數。
但方徹控制住自己，不去考慮這些事。
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天，自己著急……有什麼用？
不過考慮一下，對犧牲人員的家庭撫卹，是可以的。畢竟參戰的這些都可以算是自己的直屬手下。
在屬於‘鎮守者東南總部的撫卹’拿到手之後，自己這位總長官再在自己的職責範圍內，拿出一部分作爲同袍兄弟的慰問金，也是應有之義，並不出格。
在這一點上方徹想得很周到。
一邊走，一邊想，而且這已經是在東南境內，距離東湖洲已經沒多遠了，方徹自然是很寬心的。
走的也就慢了一些。
畢竟這些事情要考慮清楚是需要時間的，而考慮不清楚不全面，自己回去了之後也要抽出時間來商議。
方徹只有一個最淳樸的思想：將士爲了大陸戰死，那麼自然要給他們的家人最妥善的安置！
決不能讓將士在流血犧牲之後，還對家人放心不下！
在他們付出之後，他們的後人和家眷應該比他們在的時候過得更好，纔是活著的同袍們應該做到的！
一路想著事情，眼看著距離東湖已經不足五百里。
這點路程，對於方徹現在的修爲來說，其實已經到了不算什麼的地步。
心頭突然有一種危險的感覺升了起來。
皺皺眉，身子一飄，就到了一棵樹上。
然後身子緩緩從有形化作無形。
夜魘神功，夜魔神功。
相互轉換，天衣無縫。
這一次冰天靈瀑獲得的好處，可說是太多了。
方徹用無量真經狠狠吸收的同時，將自己的冰澈靈臺，幻骨易形，夜魘神功，夜魔神功，都統統的提升了一遍！
幻骨易形直接提升到了頂級。而冰澈靈臺也是提到了高階階位。距離圓滿，只差一步。
夜魘神功和夜魔神功都是提到了中階的地步。
實力可說是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現在的他唯一欠缺的就是一個比自己階位高好多的那種天才高手，來壓著自己打，將自己的刀槍劍戟飛刀都打磨一遍了。
雁北寒雖然夠格，但是和雁北寒卻打不出那種生死相搏的氣勢。
當然還有對體魄的打磨。
而體魄這方面，雁北寒已經送了自己兩枚金身果。雖然不夠，但是已經比沒有強很多了。
方徹剛剛藏好。
一道青衣人影就到了樹下不遠的地方。
一臉疑惑的四處觀望。
“剛纔這邊分明是有個人……人呢？”
他在自言自語。
但方徹卻清楚的知道，這樣的高手，是不會這樣自言自語的，只要他們這樣做，就必然有其目的：你藏好了，對方來了，發現不了你；對方的自言自語你只要聽到了，你的心境就會有波動。
但你的心境只要有波動，對方就有機會發現你！
方徹這種人當然不會上這個當。
耐心地附著在樹上。
青衣人面容清癯，身材頎長，看起來很是儒雅，一身青衣，腰間就很隨便的紮了一條布帶。
青色布鞋。
看起來很是簡樸。
但手上一枚青幽幽的戒指，一頭黑髮，黑的發亮，一根一根的，清晰分明。
他分明沒有刻意打扮過自己，但渾身上下，卻透著一種清爽。
讓人一看，就是一個閒雲野鶴的山林隱士的感覺。
方徹對這人的第一印象，其實都是很不錯的。
而且最讓方徹感覺震撼的是，他看不透這個人的修爲！
這種地方，守護者的地盤，但這人卻又不像是守護者，方徹感覺不到那種‘正氣凜然’的感覺。
畢竟就算是君子劍那種人，身上也自然帶著一種‘守護者的感覺’的。
雖然這種感覺很不科學，但就是真實存在。
但這人身上沒有。
他雖然清雅恬淡，但身上自然而然的卻也帶著一種‘視衆生若草芥’的那種微微氣勢。
方徹心中思索，要麼，這個人是世外山門的，要不就是一個純純的隱士高人，類似於絕命飛刀那種；或者就是當年的大能隱居的，再不然就是唯我正教的大魔頭。
當然守護者的秘密力量……這也有點可能。
“小兄弟，出來吧，我沒惡意。”
這人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和煦的說道。
方徹不爲所動。
這青衣人臉上露出來無奈的神色，道：“我只是迷路了而已，想要問個路。若是小兄弟方便，給指點一下迷津。”
迷路了？
方徹更加不動了。
出去就是正南正北正東正西的大路，再也沒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方向感更清晰的了，能在這種地方迷路的，腦殘都不會！
這句話，純粹是騙傻子的！
但是方徹依然心中震撼一下，這個人口中叫了兩次‘小兄弟’。
也就是說，對方已經看出來自己年齡不大。
那也就是說在自己發現對方的時候，對方發現自己的時間更早。
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年齡，既然這麼說的話，方徹心中一緊：那麼對方豈不是早就鎖定了自己的方位？
對方是完全可以確定自己就在這一片區域，沒有走掉的！
所以纔在這裡喊話。
果然，對方在喊話沒有得到迴應之後，就很乾脆的在這裡不走了。
很是有閒情逸致的用衣袖在一塊大石頭上拍了拍，坐下來。
一副守住青山不放鬆的樣子。
一臉無奈的說著：“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戒心怎麼這麼重，我真的只是問個路。我這人這一生，從不騙人的。請你相信我啊。”
方徹依然不動彈。
我傻了我才相信你。
青衣人坐在石頭上，淡淡道：“這四周……”
他用手一劃，嗤嗤嗤……
一道鋒銳的勁氣發出去，在地面上畫了一個百丈大圈，不多不少。
他淡淡的說道：“你和我，就在這個圈子裡。你沒出去，我很清楚。如今，你不出來，也好。這百丈的圈子，上空和東西南北四方都已經被我震氣成鋼！連地面，也都被我罡氣滲透。”
“你出不去的。不信你就試試！”
青衣人道：“我就問個路而已，你如此防備，是何道理？”
方徹：我傻了我才試試！我一試，不就露了痕跡被你抓住了？
虧你自己也說，你就是問個路而已。請問這天下有誰能只是問個路，就直接百丈空間震氣成鋼的？
你有這等修爲，如果只是問路，隨便一個縱身數十上百里路，前後左右所有方向都能找到人問路。
何苦只爲了我自己在這邊耗著？
而且，方徹心裡很是震駭，因爲這人隨手畫下的這個大圈，正好將自己圈在了裡面。
這人竟然如此有把握。
方徹沉默，越發小心。
青衣人也不急，喃喃自語：“這邊居然還有點靈草？”
說著就站起來，在地面上挖來挖去，不多時，居然從還殘留積雪的地面抓出來了一塊根莖。
竟然是一塊龍頭木精。
方徹心中一動：這貨眼力牛逼啊。這種時候，地面枝葉都早已經枯萎了，還有積雪覆蓋，這人竟然不知道怎麼就發現了這龍頭木精。
這份本事，也是讓人歎爲觀止了。
龍頭木精雖然只是初級的天材地寶，方徹現在的修爲根本就看不上了，但是拿出去也是可以賣數千上萬兩銀子的。
但這人怎麼就一點都不著急的？
方徹在這片刻，心中不知道已經過了千百個念頭。
這個青衣人是誰？
哪邊的？
他是追蹤夜魔過來的？
還是追蹤方徹過來的？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但不管這個人是什麼人，什麼目的，有一點方徹是可以確定的：自己萬萬打不過！
絕對不是對方對手。
方徹心裡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感受。
自己剛剛接受過冰天靈瀑這種巨大的好處，修爲足足從聖者級一品提升到了現在的七品中階！
這種巨大的提升，讓方徹真的有一種‘我已經天下無敵了’的感覺。
自從回來的這一路，就在想著如何的耀武揚威，如何的裝個逼之類的。
比如之前自己絕對不是對手的那種人，現在碾壓他一下子。
那種快感……方徹都準備好承受了。
結果好不容易回來了，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瓢涼水。
遇到了一個全方位碾壓自己的人。
說好的裝逼呢？
沒了？
要是說在夜魔教打屬下就是自己裝了個逼……請問哪有毆打自己手下裝逼的？他們又不敢還手……
方徹小心的伏在大樹上，只感覺心中成片成片的草泥馬奔騰而過。
而且這個青衣的傢伙，討厭到了什麼地步……他竟然一點也不急躁，還有些自得其樂的味兒。
在這荒山野嶺之間，居然有一種在家裡花前月下閒庭信步的瀟灑寫意。
方徹心裡都著火了：你倒是走啊！
但青衣人不走。
就這麼耗上了，然後青衣人做了一件事，讓方徹心中大罵：真特麼是個犟種！
因爲青衣人隨手一招，地面積雪全部飛走，然後地面枯草全部聚集。
隨即就以兩棵樹爲牆，居然在半個鍾之內，就搭起來一個草廬。
方徹連眼睛都直了。
這特麼……什麼神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