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入秋作戰(zhàn),除‘惡金’之器,最好還有神鉅!”
“什麼神鉅?”
伸開五指,又多了一枚珍珠戒指的嬴瑩很是滿意地面帶微笑,然後將手擱在一側(cè),自有宮婢小心翼翼地給她塗指甲油。
這些指甲油的質(zhì)量出奇的好,李解放開了製作流程讓秦國人看,老秦人看了,然後一臉懵逼,完全沒搞明白弄個指甲油而已,爲什麼會有天地鍋?
他們是知道的,淮水伯這裡釀酒,有用到天地鍋,製備的酒液,用來勾兌驅(qū)寒,並非是日常飲用的“白沙釀”以及米酒。
李專員也懶得解釋,蒸餾這種技術(shù),說簡單確實很簡單,但要說難,也挺難的,看用途來區(qū)分難易度。
對自己的赤紅指甲油無比滿意的嬴瑩,滿心的歡喜,她現(xiàn)在“大紅01”的儲備也很多,整個子車氏想要倒賣“赤霞”,那也得先過她這一關(guān)。
沒有夜月公主蓋章,想得美呢。
子車氏走公開合法渠道,也能倒騰不少,不過這樣一來,就得玩“漂沒”。
淮水、汝水、潁水風(fēng)高浪急,沒辦法不是?
但那是之前,現(xiàn)在不行了。
現(xiàn)在要是老秦人繼續(xù)玩這個套路,子車氏就得被老家的人詰問。
咱們家公主,到底是不是淮水女神啊。
怎麼老秦人運點貨回家,還要淹兩條船的?是不是淮水女神不保佑老秦人啊。
這話怎麼回答?
子車氏總不能說公主殿下特別喜歡“赤霞”布,所以看自己人路過,就多拿了兩匹過去用用吧。
真要是這樣幹,子車氏能被老家人給錘死。
所以“漂沒”的玩法,沒有公主殿下背書,子車氏是有點小絕望的,渾身難受啊。
不過還好,自從跟著公主混之後,子車氏發(fā)現(xiàn)在關(guān)東的財路,還挺多挺廣。
入秋要幹楚國人,淮水伯李解手頭有些東西特別多,比如說武器裝備。
其中尤其以鐵器裝備爲最,但是除了鐵器,還有鋼!
左趣馬子車白臀盯上的,就是鋼,也就是所謂的“神鉅”。
上好的鋼甲不是沒有,但只有兩三件,傳說已經(jīng)賞賜給了“哼哈二將”和“東南西北”中的某兩人。
有傳言是給了沙哈,但沙哈一口否決,表示自己武功精進,對裝備的要求只會越來越低。
正因爲傳言很玄,更讓子車白臀尋思著,這“神鉅”戰(zhàn)甲,必定威能卓越,否則不會連“五步殺一人”的沙仲哈都要再三否認。
因爲神異的戰(zhàn)甲,能讓菜雞也變成鬥雞,沙仲哈顯然得表示自己從來不靠裝備,純粹個人的自我修煉。
左趣馬也沒管那麼多,恭恭敬敬地說道:“殿下,‘神鉅’能制神兵戰(zhàn)甲,聽聞淮中城有寶甲三幅,淮水伯已經(jīng)賞賜給‘哼哈二將’?”
“市井流言罷了,何必當(dāng)真?”
嬴瑩語氣淡漠,“那三幅寶甲,我是知曉的,都在女嬙手中。”
“嗯?!”
“美旦、女嬙、女夏,三人各得一副寶甲。女嬙乃是戰(zhàn)將,得了自用,美旦、女夏,則是交由心腹女卒,以護萬全。”
說話間,一隻手的指甲油,居然就塗好了。
赤紅如血,極爲亮閃,夜月公主那是相當(dāng)?shù)臐M意。
美滋滋地笑了笑,嬴瑩看也不看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擡的子車白臀,“左趣馬,朕早就跟你說過,舉凡李氏特產(chǎn),夫君說可以給,那就可以;夫君說不可以,那就不必多想。你……就是記不住麼?”
五指翻轉(zhuǎn),這指甲油塗得實在是好,讓嬴瑩滿意到了極點,笑顏如花很是開懷,只是語氣卻是讓趴在地上的子車白臀猛地一顫。
兩人說話越來越?jīng)]有家鄉(xiāng)的味道,那種古怪的用詞,使得子車白臀有一種荒誕感、疏離感,哪怕只是隔了一道珠簾,但子車白臀就有一種納貢鬼神的錯愕。
那種感覺,真是越來越強烈了。
恍惚間,左趣馬子車白臀突然又想了起來,是了,夜月公主,如今不是秦國的公主了啊,而是淮水女神。
這是行走世間的女神,立地成神!
汗涔涔的,子車白臀鄭重道:“臣……知罪!”
“退下。”
淡漠的語氣,卻是讓子車白臀如蒙大赦,恭恭敬敬地彎腰起身,然後倒退著出去。
這並非是他的人性卑微,只是對於權(quán)力的惶恐、敬畏。
等子車白臀離開之後,嬴瑩才笑含春風(fēng)地說道:“不知所謂,子車氏還真是會異想天開。”
說著,嬴瑩一手依舊擱在一側(cè)讓宮婢塗抹著指甲油,一手托腮很是輕快地笑道:“夫君真是奇人異事,‘異想天開’一詞,著實貼切。”
明明公主殿下笑得很好看很溫暖,但周圍伺候著的宮婢們,卻是一個都不敢跟著笑,噤若寒蟬、小心翼翼。
離開了穎尾的淮水女神廟,子車白臀回望這龐大的建築羣,只覺得這人世間的瘋狂,大抵上都在這裡。
他從未想過,有人會給活人修神廟祭壇。
與其說是神廟祭壇,倒不如說是行宮,而且從規(guī)模上來看,就是比照鄭國都邑那十棟樓臺來規(guī)劃的。
“靡費如此之巨,便是修這等物事!”
子車白臀一聲感慨,聽到匆忙的腳步聲傳來,扭頭看去,見子車氏的子弟都是涌了上來,一個個都是神色緊張,面色都帶著期待。
見他們?nèi)绱似谂蔚难凵瘢榆嚢淄味嗌儆悬c不忍,但還是心腸一硬,嚴肅地搖了搖頭。
“聽聞寶甲堅不可摧,乃是上上‘鉅子’,若爲我子車氏銳士所有,必能破楚葉氏!”
方城前線,最能打的就是楚國葉氏,只不過現(xiàn)在葉氏也比較難受,老大就想趕緊南遷揚粵,窮是窮了點,但安全。
而且現(xiàn)在葉氏在楚國撈到的好處也夠了,通過倒騰“赤霞”,葉氏在郢都不敢說呼風(fēng)喚雨,但各大家族給個面子行個方便,那還真是有的,主要還是因爲葉氏沒打算在郢都爭權(quán)奪利。
當(dāng)家人就想去南方,甚至打算在羅國故地找個地盤猥瑣發(fā)育,這種心態(tài)對楚國山頭們來說,實在是再好不過。
如今葉氏已經(jīng)遷走方城兩支,若非還有西北六百里商於之地需要護衛(wèi),葉氏當(dāng)家人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只不過葉氏內(nèi)部尋思著國際環(huán)境還算太平,除了李解這條狗到處咬人之外,諸夏之國,貌似也沒啥大的戰(zhàn)爭。
離得最近的,也無非就是衛(wèi)鄭之間的狗咬狗,對他們楚國來說,毫無威脅。
楚國內(nèi)鬥,晉國也內(nèi)耗啊,這麼多年了,北楚大地,頭一回這麼安全。
一個字——爽!
葉氏從來就沒有擔(dān)心秦國人,且不說晉國還有部隊在終南山,就算秦人翻山越嶺流竄了一票人馬過來。
那能有多少?
一萬?兩萬?
一兩萬人馬,到了熊耳山、丹水之地,撒出去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楚國好歹在這裡也是經(jīng)營了多年,軍寨不敢說到處都是,但能大大方方佔下來還易守難攻的節(jié)點,可是全都控制在手。
加上少習(xí)關(guān)也在手中,就憑秦國那破爛一樣的裝備,乞丐一樣的部隊……你秦國能秒我?!
你能秒我?!
葉氏敢這麼想,那也是因爲有這個底氣。
只是葉氏上下也萬萬想不到,老秦人現(xiàn)在是爲了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準備偷雞。
偷雞就是要秒殺,不秒殺,這不是讓雞給跑了嗎?
“‘神鉅’不必再去念想。”
子車白臀擺了擺手,在穎尾碼頭上,對子車氏一衆(zhòng)子弟道,“還是繼續(xù)運送‘惡金’甲兵吧。”
“鷹羽箭呢?!”
“我聽聞姑蘇箭矢極多,滅越一戰(zhàn),吳威王剩下數(shù)十萬支,可用馬匹交易。”
姑蘇王畿的山頭們正在互毆,論內(nèi)鬥,大吳國表示絕不輸給晉國楚國!
喝了這麼久的淮河水,子車白臀也打聽到了不少重要情報,用馬屁跟吳國豪族交易布匹和鷹羽箭,是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而且吳國豪門比他們秦國人更主動一些。
畢竟,吳國缺馬啊,說不定兩家開戰(zhàn),就正好差了那幾十輛戰(zhàn)車呢?
“左趣馬,聽聞淮中鐵器廠,如今已經(jīng)在生產(chǎn)鐵甲,這些‘惡金’,較之齊魯所產(chǎn),強上許多。”
“淮水伯賣嗎?”
“定能相商。”
子車白臀很肯定,因爲公主殿下之前說的那番話,就是這個意思。
精鋼是非賣品,但是這些鐵甲,是可以交易的。
只是子車白臀也很清楚,採購鐵甲所需要的費用,將會搞得驚人。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子車白臀神色鄭重:“子車銳士,當(dāng)披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