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在感嘆著,而其餘妖魔邪修異類們,卻都是心生不滿。
這騎著“象魔”來的妖僧,極度騷包,瞬間搶了所有人的風(fēng)頭。
不過在修行界,一向是強者爲(wèi)尊。
這有著一副美好軀殼皮囊的妖僧,居高臨下,似笑非笑的看著殿中的這些妖魔邪修們,身上的高傲姿態(tài)可說是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然而他的修爲(wèi)也做不得假,竟是直接被迎客豬妖,引領(lǐng)到了上首的位置,旁邊則是那黑髮覆面,懷中抱“腐魚”的神秘妖魔。
正當(dāng)衆(zhòng)妖魔、邪修,都將目光落在這和尚身上時。
忽然,伴隨著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響,諸多異常氣息混雜著傳遞過來。
所有人,又是看向第二位被迎進殿中的客人。
包括陶潛在內(nèi),目光一觸及那人,便再也移不開了。
竟也是個少年!
只是與脣紅齒白的妖僧相比,新來的這位卻是要醜陋多了。
生的還算白嫩,但軀體有些矮小,一頭翠綠亂髮,細(xì)小眼睛,笑起來更只餘一條縫,而那香腸嘴則讓其顯得憨厚,又滑稽可笑。
真正讓衆(zhòng)人無法移開目光的,是這少年身上的“寶氣”。
他身上那翠綠的道袍,耳朵上墜著的飾物,雙手戴著的手鐲,雙腳上的腳鏈,腰間懸掛著的玉佩,腦後漂浮著的金色圓環(huán)……每一樣,都散發(fā)出濃烈的異物氣息,且只要稍稍有些眼力的妖魔邪修,都能辨認(rèn)出來。
這些不止是異物那般簡單,每一樣都可算是法寶。
至少,都是“法器”級別,而非只是具備異常特質(zhì)的物事。
一時間,衆(zhòng)妖魔邪修都是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若這少年是在外界以這姿態(tài)遇上衆(zhòng)妖,只怕現(xiàn)在已然爆發(fā)羣起而攻之,殺人搶寶事件。
這綠髮少年之行爲(wèi),簡直和小兒懷揣金元寶過鬧市,毫無分別。
甚至就算是在這已禁私鬥的寺內(nèi),仍有一些不太能遏制本性的妖魔邪修,正在蠢蠢欲動。
殺人!
奪寶!
這念頭,縈繞在那些眼冒綠光的妖魔術(shù)士腦海。
直至下一刻,那迎客豬妖將少年,指引到了陶潛上首位置。
殿中其餘妖魔紛紛露出果然且失望之色,它們也知,即便這“綠髮少年”是獵物,恐怕也是歸了那些煉氣境妖魔邪修的獵物。
它們這些不入流的,染指不得。
綠髮少年一落座,陶潛也好,或是那妖僧也好,那老鬼也好,在座每一位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卻是都嗅到了一股強烈無比,似青草香氣但又有些臭的氣味。
正當(dāng)衆(zhòng)人因此猜測這少年的根腳來歷時,誰也沒想到的是,他竟主動自爆了。
少年很有江湖氣的衝著衆(zhòng)人拱了拱手,樂呵呵道:“諸位道友,我名爲(wèi)山九,原本乃野人山中一野韭,某夜忽有億萬霞光過境,山上萬物瘋長,飛禽走獸與草木結(jié)合,陰陽造化,生生不息,我也就此被點化入了道。”
將自己根腳爆出後,這少年小眼睛裡滿是期待的看著在座其餘人。
顯然,他在等其他人也跟著“自我介紹”。
可在座其餘人,除陶潛這個生瓜蛋子外,哪個不是老奸巨猾,怎會憑空自泄來歷。
是以綠髮少年那滿懷期盼的雙眼,只看到了一張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以及一道道“呵呵”笑聲。
不過在敷衍過後,這一衆(zhòng)妖魔邪修又都開始殷勤搭話。
都知曉這“野韭妖”無甚城府,連遮掩都懶得,直接打聽起他一身法器的底細(xì)來歷。
這少年也不知是真蠢,還是假蠢。
見衆(zhòng)人好奇,竟是樂呵呵的,指著身上一件件法寶,一一介紹起來。
陶潛聽了片刻,總結(jié)出了一個規(guī)律:這廝似運氣很好,所有法寶都是因爲(wèi)各種機緣巧合落入他手中的。
這般炫耀一通後,綠髮少年忽而露出苦悶疑惑之色,對著衆(zhòng)妖魔修士道:“諸位道友,山九不過一野妖,修行界的諸多常識秘聞,山九皆是不知,此番聽聞鐵佛寺有大能召喚,這才前來這裡,想漲漲見識。”
“諸位要是不嫌棄山九,還請指點一二。”
他話剛說完,桌案後十幾位妖魔邪修都要開口。
不過搶到頭籌的,卻是那頭生雙角,身上幾無布匹的女修,她的聲音有些嘶啞,但聽來卻讓人心癢癢,再看她那幾近完美的軀體,慾火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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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鈴鐺晃悠,響起動聽聲音時,這女修赫然出現(xiàn)在綠髮少年身側(cè),依偎著他而後道:
“山九小弟弟,姐姐可不會嫌棄你。”
“其實這修行界啊,常識也就那幾條,如那修行九境,自引氣而起,再煉氣、築基、蛻凡、洞玄、極樂……”
“又說這法寶吧,那更簡單些呢。”
“最低級的便是因各種緣由具了‘異常’的物事,威能有大有小,數(shù)量也最多,稱之爲(wèi)異器即可。”
“而後便是經(jīng)過煉製擁有不同效用力量的法寶,統(tǒng)稱爲(wèi)法器。”
“法器之上,則是可隨心變幻、已得玄妙真意的玄器,每一件玄器,都有著極其強大的威能,我等修士若能有一件,足可依仗爲(wèi)護道之器,端的是珍貴無比。”
“至於玄器往上的寶貝,卻不是我等可以覬覦評說的了。”
女修將話題引領(lǐng)到法寶上,顯然是有著目的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兩根手指,無比輕巧的將綠髮少年腦後懸浮著的金色圓環(huán)取了下來。
而後,柔聲哀求道:
“山九弟弟,姐姐我天生身子弱,修爲(wèi)又很一般,正缺了件護身的法寶。”
“我看你這圈兒金燦燦的,可好看哩,不如就送給姐姐吧。”
“不會讓你吃虧的,姐姐修的功法可是一等一的陰陽之道哦,你也不必辛苦動彈,姐姐自有手段讓你得享極樂。”
說著說著,這女修整個柔軟噴香的身子,幾乎要揉進那少年懷中,不時往少年耳中吐出灼熱氣息。
見這一幕,陶潛毫不懷疑如果少年願意,這兩人能當(dāng)場上演不和諧的運動。
可誰能想到,下一刻那綠髮少年忽然露出滿臉疑惑之色,雙眸更是天真如孩童般問道:
“好姐姐,什麼是陰陽之道啊?”
“山九是野韭入道,沒有性別的哦,而且我還是個孩子,不是很懂呢。”
“至於這個金圈圈,姐姐想要就拿去吧,它是我從一個荒谷裡撿來的,裡面好可怕,地上石頭上鋪滿了各種妖獸精怪的皮,不知道是哪個挑嘴的傢伙,只吃肉不吃皮,在我們野人山,會被大家說浪費的。”
“不過這圈兒性子非常野蠻,也不知姐姐能不能降伏得了……”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往那金色圓環(huán)上一抹。
剎那間,金色褪去,無比刺眼的血光頓時涌出。
隨之而來的,是那女修的慘叫,她那白皙柔嫩的手掌因與圓環(huán)相觸,剎那半條手臂都被吸乾,只餘乾癟的皮,與一碰就碎的脆骨。
咯嘣一聲,少年將那正嗡嗡顫動,似興奮不已的圓環(huán)拿了回來,伸手拍打了一下,滿臉苦惱道:
“果然,這圈兒太蠻了,連姐姐也奈何不得。”
“叫什麼【噬血環(huán)】,我看就該叫壞圈圈,該捱揍。”
說罷,這少年好似不解氣,又探手拍打了那血色圓環(huán)幾下。
這一幕看來,好似頑童打鬧。
可場中,不知何時起,全部都安靜了下來。
原本那些妖魔邪修看向綠髮少年的目光,是覬覦,是戲謔。
可現(xiàn)在,無人敢這麼看。
包括那騎著“象魔”出場的妖僧,此刻看著形象滑稽可笑綠髮少年的目光中,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什麼山間一野韭?
這他孃的就是一頭扮豬吃老虎的狡詐幼魔吧?
就連唯一受害者,那位試圖偷人金環(huán)的女修,也未立刻發(fā)難報復(fù)。
她幾乎是閃爍著脫離那少年,隨著她的移動,鈴鐺聲響徹殿中。
“好,好得很。”
“沒想到我梅仙兒終日打雁,今日倒是被雛雁兒啄瞎了眼。”
“尊駕手段了得,我認(rèn)栽。”
說著,這喚作梅仙兒的女修已是回到自己桌案後,另一手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吞了。
卻見血光涌動,伴隨著哼哼唧唧的聲音,女修那斷手自動又長了回來。
場中衆(zhòng)妖魔修士,都以爲(wèi)這一來一回的交鋒已結(jié)束。
吃虧的是女修,那綠髮少年該得意露出原形了。
可是,並沒有。
被衆(zhòng)人用恐懼、凝重目光盯著,又被剛剛還姐姐長姐姐短的女修責(zé)難,綠髮少年竟是滿臉的委屈,拿著那血色瘮人的圓環(huán),張了張嘴,欲哭無淚,似是想解釋什麼,可又不知該說什麼。
只得委屈低頭,嘟囔著道:“又來了又來了,山九真的是好孩子啊,我不是故意的啊。”
離得近的陶潛、老鬼等人,聽到綠髮少年的嘀咕,紛紛都是無言。
就在這殿中,因爲(wèi)這場小變故而氣氛有些沉寂時。
忽然,陶潛面色微變。
他倏然感受到了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悸動感”,隨後那感受化虛爲(wèi)實。
自那正殿內(nèi),一道極其恐怖,籠罩整座鐵佛山,乃至於周遭大片區(qū)域的聖潔又魅惑的聲音響徹。
“客已到齊,開宴。”
“轟轟轟!”
伴隨著那聲音,所有聚集了妖魔、修士、異類的大殿房屋的屋頂,竟都被一股沛然力量撕裂。
折騰一整夜,時辰流逝,此刻正到了黎明時分,天光即將大亮。
衆(zhòng)妖魔雖說並不都畏懼陽光,甚至大部分都是不懼,可相比白日,都更喜歡黑夜。
也就是這一刻,不等妖魔邪修們發(fā)出不滿聲音。
倏然間,那正殿之內(nèi),足有上百道黑紅妖氣魔光沖天而起,竟直接撞上天穹,將正灑落的清晨陽光盡數(shù)遮掩。
讓所有妖魔邪修倍感舒適的黑暗,再度將鐵佛寺及周遭方圓數(shù)裡完全籠罩。
甚至這區(qū)域內(nèi)的生靈草木,都開始枯萎黯淡。
一絲一縷讓人異化瘋狂的氣息,開始瀰漫。
鐵佛山巔,明顯屬於豔屍菩薩的強大聲音,再次傳來:
“此爲(wèi)百妖胎藏?zé)捬箨嚕 ?
“有此陣在,外力難入,諸邪不漏,正適合未來一段時日,我等與那禁仙堂、諸宗諸派周旋。”
“諸客也莫要驚慌,本座召爾等前來,是有大事相商,更有一樁天大好事要予諸位。”
“自今日起,我等不可大規(guī)模入侵凡俗世界之規(guī)矩,將……徹底廢除!”
“轟”
陶潛是提前知了秘辛,而其他無根腳靠山的妖魔散修異類,則是首次聽到這極其震撼的消息。
是以剎那,整座鐵佛山都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