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隆山,雲(yún)氣呼嘯,一穿著灰衣道袍的少年飄然而來,像是山中的仙靈般,眼眸一擡,看到了躲藏在溶洞中的常安、秦林,還有三位等待已久的金丹真人。
“你們這些老傢伙,壽元無多了。”
他站定下來,氣意圓潤,似和周天契合,直視諸位大敵,眼神十分的寧靜。
“想著留你不得,不若一同寂滅。”
重遵道人沒有辯駁,他壽元確實無多了,又不放心陳生在世,是以設(shè)局請君入甕,來做個決斷。
他見到陳生來時,心下是歡喜的,道:“本來,是擔(dān)憂你不來的,不想伱來得這般的乾脆。”
這個局,不算高明,只要陳生狠得下心,捨棄兩個小輩,穩(wěn)坐廣秀仙宗,將迎來一個百年的肆意縱橫。
好在,他還是來了。
“護不住門下弟子,我這祖師,豈不是太不稱職了。”
陳生神色自然,自踏上這條路後,從不違背本心,求的是一個念頭通達。
“迂腐!”
玉成道人冷笑道。
一位金丹真人,和兩位後輩的分量,孰輕孰重,自有論斷,爲(wèi)了些許情誼,作繭自縛,也是可笑。
“佩服……”
玄敬道人則有不同的見解,是佩服陳生的,一人扭轉(zhuǎn)了廣秀仙宗的局勢,得了鼎盛的繁華,卻甘願赴險,是個有心中有自我堅持的高人。
“祖師來了。”
溶洞中,常安、秦靈神色激動,繼而又有一點頹然、憂愁,是他們無用,讓祖師陷落一個危險的境地。
“常安、秦林出來,回宗去吧。”
陳生瞥了一下三位大敵,神色淡淡,再是對著某一處喊了一聲,極爲(wèi)溫和。
“祖師……”
常安、秦林走出,見到了這位祖師,感受到了一種長輩的庇護,儘管局勢很危險,但其人站在那裡,兩人心中兀自有一股安全感涌生。
“既然情誼深厚,那麼就都留下吧。”
重遵道人的眼睛中,展露殺機,這兩位少年天驕,也是一個隱患,等個十年二十年,有很大的可能晉升金丹境,還是早些掐滅的好。
“經(jīng)此一戰(zhàn),廣秀仙宗的聲勢,當(dāng)就此折斷。”
關(guān)鍵時,玄敬道人同樣殺意凌冽,廣秀仙宗的氣運,太過鼎盛了,這是他們?nèi)魏我蝗硕疾活娍吹降摹?
“局勢如何,我自來定。”
陳生身軀挺得筆直,氣意沖霄,自有一股威嚴,對著常安、秦林道:“我拖住他們,你們走。”
築基境修士的戰(zhàn)力,還是太弱了,哪怕是築基境大圓滿,也摻和不進去,這是屬於邊地最爲(wèi)巔峰的戰(zhàn)役。
“轟隆隆……”
說完,他一人攔在了大敵的面前,金丹境後期的氣機,浩浩蕩蕩而出,挪動風(fēng)雲(yún),形成一股股如龍的威勢,隔斷空間。
緊接著……
鐵劍嗡鳴,像是一尊大兇復(fù)甦了般,煞氣如海淹沒而出,劍鋒所指,天光都黯淡了,靈氣肅然,虛空溫度止不住的下降。
“他竟是走到了這一步。”
重遵道人一時爲(wèi)陳生的氣勢所懾,這是一個資質(zhì)平庸的修士,一路走來,艱辛無比,但硬是修成了金丹真人。
這樣的人物很可怕,心志堅定,更是修持劍道,有什麼阻礙,自一劍斬去,強橫無比。
“留他不得,再過百來年,誰也不知會發(fā)生什麼。”
玄敬道人想到了陳生的過往,這個傢伙太穩(wěn)了,一步步走來,很慢,許多天驕都能將之比下,但一直有進步,直到將一個個的同輩超越,再是走向頂峰。
他是真的有些擔(dān)憂了,陳生再熬個百年,不知又會鼓搗出什麼,那時將會是瑯琊仙宗的災(zāi)難。
“唰唰唰”
陳生不知三位大敵的心思,也無意去揣摩什麼,將常安、秦林護在身後,手上劍器揮動,一道道犀利的劍光,像是漫天的星軌般,將天地給籠罩了。
他的意志,成爲(wèi)了星軌的主宰者,劍器來調(diào)度,將大敵給拖死了。
“秦兄,我們走,待日後修成金丹,再來清算這一因果。”
常安是想留下的,但這等級數(shù)的戰(zhàn)鬥,已經(jīng)超出築基境大圓滿承受的極限了。
他咬了咬牙,終於有了決斷,不能在此地拖延了,擾了祖師的心神。
“啊……”
秦林大吼一聲,悲憤莫名,總感覺在最爲(wèi)關(guān)鍵的時候,都在逃竄,父皇駕崩,皇朝動亂,他在逃,來到邊地,得了國師的傳承,展露出驚世之姿,還得逃。
他有些無力,恨不得頃刻間修成無敵偉力,粉碎坎坷曲折的命運。
最終,他還是和常安遁走了,不能讓祖師的心意白費,先活下來,纔有無限的可能。
“轟”
這片天地,掀起了可怕的動亂,劍氣橫空,縱橫交錯形成的秩序,被打破,又在重組,直至靈氣沸騰如星火,諸方破碎,方纔停歇了下去。
“如你所願,那兩個小子走脫了,但你……必須留下。”
重遵道人的眸光,像是鉤子似的,盯著陳生,從剛纔的戰(zhàn)鬥中,他越發(fā)的感受到敵手的可怕,寧願走脫了兩個小輩,也要將陳生留下。
“我何曾說過,要走的。”
陳生矗立在虛天上,衣袍列列,眼神變得銳利,內(nèi)裡有一團火焰在燃燒,極是霸烈。
他的氣意,在迅猛的高漲,將戰(zhàn)意推到了最高,有要鎮(zhèn)壓八方的意思。
“什麼?”
重遵道人不解道。
“今日,我要將你們盡數(shù)誅殺,結(jié)算一段因果。”
陳生對當(dāng)年之事,一直是跟耿於懷的,坑害陳二狗的人,如重遵道人還活著,就該被清算。
玉成道人、玄敬道人也是那個時代的人,隸屬仙宗,都有份,也該被清算。
“哈哈哈……”
聞言,重遵道人不怒反笑,道:“來戰(zhàn)!”
他將手一引,虛空上涌來一條靈氣大江,氣勢洶洶,千山因之而震動,卷蕩起神風(fēng),翻騰出雷霆,氣勢兇悍,朝著陳生淹沒而去。
“鏘”
陳生拔劍,劍光如飛龍,沒入靈氣大江中,雷霆來劈打,神風(fēng)來鍛造,但不能毀滅,上下一陣廝殺翻騰,落得個散亂。
“殺!”
玉成道人提劍殺來,身形輕靈,劍光似薄霧縹緲無間,一個籠罩,卻是暗藏著無窮的殺機,絲絲縷縷的劍意,細密如牛毛,使勁往人身肺腑而去。
陳生手腕一轉(zhuǎn),手中鐵劍似十分沉重般,煞氣撲出,形成了一陣大風(fēng),將玉成道人的劍意蕩個乾淨(jìng)。
“鏘”
這邊,玄敬道人的攻伐,也已經(jīng)來到了,劍意橫空,一道道如尖銳的箭矢落下。 陳生身形挺拔,不動不搖,鐵劍斬擊,快準狠,將一道道的劍意破碎。
“嘩啦啦……”
剎那間,劍意飛竄,這片天地都被劍意佔據(jù)了,一位位金丹真人的劍道氣韻,久久不散,合清風(fēng)流雲(yún),肅殺了大地草木,一衆(zhòng)生靈。
“大隆山天翻地覆,難道矛盾爆發(fā)了。”
此地的大致情況,一些修士還是有所耳聞的,看到眼前劍氣橫飛,山川大地崩裂的一幕,心中駭然。
那些猜測都成真了,不知哪個仙宗的金丹真人出手,對廣秀仙宗通下殺手了。
“不可踏入,那裡已成一片絕地了。”
有修士想要深入,探究一下虛實情報,但才走出一兩裡地,就被逸散飛來的劍氣,當(dāng)場撕裂了。
鮮血飛濺,嚇退了一衆(zhòng)窺探的修士,只得找個安全地方,靜待結(jié)束。
“呼……”
重遵道人深吸一口氣,像是一尊神聖巨人般,將一片天地的靈氣,直接給煉化了。
而後,他將口一吐,一氣顯化萬千的氣象,有渺渺的仙雲(yún),一座宏偉的宮殿,裡頭走出來一尊神將。
神將顯靈,充滿了無盡的威嚴,提著大刀,不懼危險,朝著陳生搏殺而去。
“轟隆隆……”
玉成道人運轉(zhuǎn)玄功,口鼻、諸方竅穴中,噴涌出了絲絲縷縷的紫氣,飄騰上天,凝聚成一座巍峨天宮,正是玄功大成的具體表現(xiàn)。
紫曦樓橫亙,垂落下一道道神光,像是一口玄妙無比的器物般,朝著陳生鎮(zhèn)殺而去。
“這是要以勢要我。”
一左一右的攻伐,同時而來,陳生眼眸微微凝起,感受到一股沉重的壓力。
“斬星”
他手臂一震,漆黑的鐵劍竟是在發(fā)光,劍身漆黑,閃耀著星星點點的光華,璀璨無比,像是黑夜中的星辰般。
而後,他一劍斬落,宏大劍意鋪蓋而出,遮蔽蒼穹,顛倒天象,將那尊神將給破碎。
“嗖”
紫曦樓鎮(zhèn)壓而下,他劍勢已老,不再奮起,識海中一枚金印閃耀,背後生出了雙翅,輕微一動,破開了重重虛空,已經(jīng)走出了險惡境地。
“是那一門神妙遁術(shù)。”
重遵道人凝重道。
金翅大鵬法高深莫測,涉及到了時間和空間之力,儘管細微,但已稱得上神妙之極了。
“嗡……”
他將手一揮,虛天浮現(xiàn)出六個大字,恆、源、鎮(zhèn)、壓、重、勢,圍繞著一重重的天幕,封鎖鎮(zhèn)壓。
可以看到,陳生的身形略微凝滯,顯然是會受到影響的。
“殺!”
這個時候,重遵道人和玄敬道人齊齊殺來,手上劍器爆發(fā)出了璀璨的光華,內(nèi)裡的靈性盡數(shù)復(fù)甦,劍光如神,直取陳生靈臺而去。
“去!”
玉成道人祭出了一盞燈籠,落在陳生所在的虛空上,直接燒燬,燈火點燃了奇異的燃料,將天地?zé)闪艘黄t。
詭異火焰、劍光,熾烈和森冷交織,殺機重重,直欲煉化一方地界。
“噗……”
陳生遭遇到了恐怖的襲擊,遁走不得,矗立在虛天上,鐵劍揮落的光輝,像是一道道的流水般,沖刷著危險之物。
但是,依舊沒法盡數(shù)殺滅,一股股殘存的威勢,強加在他的身上。
他大口咳血,若不是修煉有日熙神照體,筋骨如神鐵,臟腑如烘爐,周身不壞,此時已經(jīng)殘廢了。
“好……”
重遵道人大笑一聲,陳生很強,強得超出他的意料,怪不得能鎮(zhèn)殺了賈似道,但今日這個局勢,有三尊金丹真人壓陣,是能夠贏下的。
“就這樣,將他熬死。”
玉成道人冷聲道。
“熬我?我這身體,能撐到你們嚥氣。”
陳生一個喘息的功夫,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了過來,其中有日熙神照體的功勞,但更多的還是自身長生不死的神異。
他一無所有,一步步的從底層走出來,靠的可不是天資平庸。
“殺!”
陳生的氣勢不見一絲的衰弱,反而越發(fā)的兇悍了,那一抹殷紅血跡,像是一縷燃燒的火焰般,將他的血氣點燃。
日熙神照體發(fā)威,他的身軀變得通透如琉璃,血氣沖霄,將頭頂天穹渲染成了赤紅。
“轟”
一拳打出,澎湃的血氣催動著極致的肉身軀體,呈現(xiàn)出的是極端暴烈的威勢,像是一尊煉丹爐炸開了般。
“這是運轉(zhuǎn)了某種秘術(shù)?”
重遵道人首當(dāng)其衝,見識到陳生的肉身戰(zhàn)體,神色大變,心中不住的在思索著,最後手上掐訣,凝結(jié)一方寶印,用以對抗。
“砰”
寶印被打碎了,哪一隻拳頭,像是三階的器物,蘊含著恐怖的威勢,將重遵道人的心神意志鎮(zhèn)壓,駭?shù)盟B連後退。
“噠”
陳生腳下一踏,虛空嗡鳴,像是要裂開了一樣,他的身軀,像是一輪飛掠的大日般,來到了玉成道人的身邊,一手壓下,無端生出驚天雷爆。
玉成道人眉頭一跳,劍器橫亙在前,護住己身,更有一道道劍氣,如魚龍直擊而去。
“砰”
陳生大手如磨盤,將諸般劍氣盡數(shù)磨滅,轟在劍器上,險些將之折斷了。
“嗖”
一觸即收,他像是飛鳥般,轉(zhuǎn)挪到了玄敬道人的身前,五指捏成一個蓮花印,卻是蘊含著金剛之力,點觸而下,端的是不朽不滅。
玄敬道人鼓盪法力,不敢肉身去抗,衣袖翻騰,似大風(fēng)呼嘯,有江潮之勢,硬撼蓮花印。
“砰”
他的一條袖子,直接炸開,手臂癱軟,身形卻是極端的矯健,如出水的神龍般,遁出了此方天地。
“……”
剎那間,十方寂靜,實在是那電光火石間,陳生顯露出來的手段,太過強勢了。
那具肉身,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不知疲憊,無懼術(shù)法,硬生生殺出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