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問道：“你不打算去嗎？”
仙帝搖搖頭笑道：“對於真理和道的追求，自然也是不少仙人的畢生所願。”
“我認識的幾位仙帝，便是如此。”
“他們寧願捨棄慾望，飛昇到無慾界繼續修煉，成爲另外一種全新意識體的存在。”
“不過在我看來，沒有慾望和死物又有什麼區別？”
“沒有了慾望的我，還完整嗎？還算是真正的我嗎？”
“而明明沒有慾望，卻能夠繼續修煉下去，是不是就意味著成爲了一種只會執行程序的機器？”
“我是不想成爲那樣的存在的，倒不如就在這裡選擇結束，這樣的結局也挺不錯。”
楚銘默默點頭，作爲一個人來說，完全拋棄慾望這一設定，似乎也就不能稱之爲人了。
甚至可能意味著失去自我。
那樣的話，就算步入了更高的境界，擁有更強大的實力，好像也沒有多大的意義。
或許這一生陪著家人度過幾十億年悠閒的歲月，把想玩的、想做的都經歷一遍之後，也可以選擇結束了。
死亡也是生命的一部分，作爲一個生命體，也沒必要排斥死亡。
何況他是能夠在活著的時候，將人生的一切樂趣全部享受完。
體驗過了這樣完美的人生再去死，似乎也不會有什麼遺憾了吧？
至於那個極限，那個世界的終極真相，他暫時就不打算去追求了。
得知了無慾界的存在之後，他隱隱感覺真地達到了那個極限，結果也會讓他大失所望的。
他拱手笑道：“受教了，長生兄。”
“生死之道，我似乎也感悟出來了。”
隨後他解除掉了承志身上的噬魂劍武裝，將裡面吸收的仙人神魂都放了出來。
“各位想必是還不想死，既如此的話，那便好好活著吧。”
“在這世上有活下去的慾望，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仙帝帶頭感謝楚銘，並且有意留他繼續做客。
楚銘則是想著先回去，和家裡人說一下這邊的情況。
帶著承志返回龍域後，楚銘將剛纔的事情都講了一遍。
相比仙帝被打得跪地求饒一世，衆人還是對仙墳和無慾界的存在更加震驚。
沒想到長生的盡頭，居然是這樣的結局，真的是讓人有些唏噓。
而楚銘也將自己的打算講了出來。
得知楚銘也選擇以死亡作爲自己的終點之後，衆人的心情還是有些沉重的。
不過楚銘卻是笑道：“何必如此呢？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結局一開始就已經確定了。”
“何況我又不是現在就要死，還不知道要活多久呢。”
“幾十億年，幾百億年，甚至是更長時間。”
“要哭喪，也得等我死後再說吧？”
“說不定到最後在這羣人裡面，我反倒是最後走的那個。”
龍靈兒點頭笑道：“那倒也是，才活了三萬年，離死還早著呢。”
“不過夫君，我要你答應我，在我不想讓你死之前，伱不能死。”
楚銘笑著將她攬在懷裡，說道：“沒問題，我的靈兒若是留戀我，我又怎麼捨得去死呢？”
蕭玉影也露出了釋懷的笑容，說道：“長生的盡頭有一個結局，或許也是不錯的。”
“夫君，到時候我們一起走。”
楚銘也牽過她的手，笑著點頭。
李海夢也是說道：“既然那無慾界那般無趣，那繼續修煉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
“我也留在這裡了，陪著夫君姐妹還有孩子們。”
江芷蘭則是歡喜道：“死也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情，反正在死之前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今天大家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得好好慶祝一番。”
衆人聽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開始了慶祝。
楚銘看著家人親朋寵物們歡聚一堂，心中一陣滿足和踏實。
這種感覺已經好久都沒有過了。
或許是因爲知曉了自己生命的結局，反倒是踏實了不少，沒有那種空虛之感了。
而今後的人生，他也沒必要刻意地去修煉了，可以安心享受餘生了。
晚上，楚銘則是和四位夫人大被同眠。
夫妻之間的生活和諧了許多，找回了之前那種真正的快樂。
可能也是因爲知道了將來他們的生命和愛情都會迎來終結，所以纔會倍加珍稀現在。如此看來，不管是生命、愛情還是其他東西，都要有一個限度纔好。
無限和永恆聽起來很美好，但卻也讓一些東西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
不知道多少年之後，仙界的仙墳之中，多出了五座墓碑。
楚銘和四位夫人相約赴死，合葬在此處。
在此之前，他們已經做了一切想要做的事情，最後自然也是毫無掛念的離開。
埋入仙墳之中的那一刻，他們的神魂和形體全都消散。
不過在這一刻之前，楚銘卻是隱隱有些不安。
他倒不是怕死，而是怕死不掉。
在之前這漫長的歲月裡，他都會忍不住思考一個問題。
死亡到底是不是最終的結局？
意識真的會伴隨死亡完全消失嗎？
完全沒有了意識，那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越想他心中越是擔憂，隱隱感覺死亡之後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
下一刻，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他的意識來到了某個地方。
說是地方並不準確，因爲這裡並沒有“地方”這個概念。
這裡沒有光亮，但也沒有黑暗。
沒有長短，沒有大小，沒有空間，沒有時間，沒有感情，沒有慾望……
什麼都沒有，甚至沒有“沒有”這個概念。
不過在他的意識出現之後，自然也就伴隨出現了一些東西和概念的存在。
這個地方的名字，可以稱作是“無”。
而他的意識，可以稱作是“有”。
如此，這裡最初的兩個概念便出現了，他和這個地方也是從那裡開始一分爲二，成了兩個對立的概念。
他的意識不是死後纔出現到了這裡，而是一直都在這裡。
之前的世界，可以說是他創造出來的。
在這裡，只要他意念一動，便可通過想象創造萬物。
俗套一些來說，他便是造物主。
在他創造出時間、孤獨、無聊這些概念之後，便自然而然地想要創造一些額外的意識體陪伴他。
之後便是創造出更多的事物和概念，接著便有了各式各樣的世界，他的意識也在這些世界中不斷輪迴。
在這之前，他已經輪迴了數不清的次數。
不過若是認真一些來說，這些東西都可以被視作是幻覺，畢竟都只是他意識的產物。
而真實存在的便是這裡，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只有他一個孤零零的意識體存在。
伴隨著他的意識一動，一處透明的黑色平臺在這裡出現。
一把椅子上，他的意識具象化爲前世楚銘的身體，坐在了椅子上面。
“唉……”
果然，最害怕的事情果然還是出現了，他的意識完全不會消失。
因爲存在和消失本來就是他創造出來的概念。
一陣空虛之感不禁涌上心頭。
這便是真正意義上的永生不死，如果有的選的話，他寧願徹底讓意識消失。
想死都死不掉，還真是一種無奈。
不過回想起剛纔這一世的經歷，他還是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至少在這一世，他還是抵抗住了追求極限的誘惑，選擇了度過有限而快樂的一生。
雖然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些都可以稱作是幻覺和想象，但對於前世這個獨立的人格來說，那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單獨來說，這也是一段美妙的體驗。
他將這一世的體驗當做藏品收藏了起來，之後如果懷念了，便拿出來再體驗一遍。
之後，他又開始著手打造新的世界。
“這一世，提高點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