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撐腰

“我是沈從飛，你過來一下。”沈從飛的話十分簡短。

韓東感覺很突然，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沈從飛的電話就掛了。他愣愣地拿著電話，沈從飛是什麼意思？語氣聽起來不怎麼好啊。

“或許是我反應太敏感了吧。”

韓東暗想著，走到辦公室門口，“趙主任，你安排車馬上送我去縣政府。”

趙仁順站起來說：“韓局，車已經出去了。”

韓東一怔，“出去了？”

“是的，黃局剛剛用的。”

“是嗎？那算了。”

韓東的臉沉了下來，局裡僅有一臺車，副局長用車前辦公室至少得問一下自己要不要用吧。

下樓喊了一個三輪車，韓東在車上又想：“難道是黃鬆搗鬼，沈從飛才讓我過去的？”

“可是我能來統計局當局長，那麼黃鬆的後臺和沈從飛應該不是一派的人啊。”

車到縣政府，韓東還是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付了車錢快步走進縣政府大院，在樓下問了一下，迅速來到了沈從飛的辦公室門口，對外間端坐著的年輕秘書說：“你好，我是統計局的韓東，是沈縣長讓我過來的，麻煩你去通報一下。”

年輕秘書臉上迅速堆滿了笑容，“原來是韓局長，我叫鄭永中，您稍等一下。”起身去敲裡間的門。

按照規定副縣長是不配專職秘書的，不過實際工作中，每個副縣長都配了專職秘書，美其名曰方便工作。

很快鄭永中從裡面出來，請韓東進步，又小聲說：“沈縣長心情可能不好。”

“謝謝。”韓東點頭說，走過去敲了敲門。

“進來。”沈從飛的聲音聽不出一點喜怒。

“沈縣長，我是韓東，來向您彙報工作。”

彙報工作？沈從飛一聽，心頭就有火，強行忍住，放下手中的報紙，說：“坐吧。”

韓東規規矩矩地坐下，目光平視著沈從飛，這是一個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一雙眼睛透出深邃的光芒，似乎總在琢磨著什麼。

“韓局長，工作很忙吧？”

聽到沈從飛的問話，韓東的心一下子緊了起來，他這是在表達不滿之意啊。

韓東小心地說：“還好，主要是剛來，很多工作還沒有上手，我本來準備整理出個條理後，來向您彙報工作的。”

沈從飛眉頭揚了揚，喝了一口茶，面色稍和，對外間喊道：“小鄭，給韓局長倒茶。”

韓東稍稍鬆了一口氣，看來問題主要出在沒有及時來彙報工作上。說起來韓東也算是走的沈從飛的門路，儘管職位安排不甚滿意，但韓東的額頭上其實已經貼上了沈從飛的名字，不管其中情況如何，人們都會把他當成沈從飛的人。當然，沈從飛自己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從沈從飛的辦公室出來，韓東又有些疑惑，似乎問題並不是那麼簡單，沈從飛話裡話外的意思，是要他踏實工作，做出成績領導自會看得到的，還說年輕人要穩重一些，要一心放在工作上面。

“他到底想說什麼？”韓東鬱悶地想，“好像除了沒有及時向他彙報工作以外，我也沒有做錯什麼呀。”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縣長方忠正揹著手走上來，油光水滑的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茍。

石勇亦步亦趨地跟在方忠的後面，手中拿著一個皮包和一個保溫水杯。

韓東趕緊靠邊站好，恭敬地說：“方縣長，您好。”

“嗯——”方忠嘴中哼了一下，目光緩緩地在韓東臉上掃了一下，“來給沈縣長彙報工作的吧？”

不等韓東回答，方忠就揹著雙手往樓上走去。

石勇跟在後面，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似乎根本就沒有看到韓東這個人。

“幹——”韓東心中忍不住怒罵了一聲。

他的心情極度鬱悶。

走到縣政府大院外面，韓東沒有急著招三輪車，沿著嘈雜的街道緩步而行，冷風一吹，他心中的火氣漸漸熄滅下來。

有人的地方，爭鬥就是免不了的，官場的人際關係最是複雜，韓東又是初來乍到，沒有什麼根基，受些挫折是很正常的事情。

統計局的樓下，停著那輛吉普車，旁邊還有一輛黑色的桑塔納。

韓東一怔，又是哪個領導來了？快步往樓上走去，剛到二樓，就見一個黑臉的中年男子在衆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看到韓東，黃鬆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對黑臉男子說：“王書記，這就是我們韓局長。”

韓東剛剛臉帶微笑地迎上去，那黑臉男子就皺著眉頭髮話了，“你就是韓東吧，上班時間不在辦公室，去哪兒了？工作紀律還要不要？”

“我給沈縣長彙報工作去了。”韓東小心地解釋，心中憋屈得很，看著一臉得意的黃鬆，恨不得一拳將他的臉砸扁。

“是嗎？”黑臉男子不置可否地道，“我看統計局的工作很有些散漫啊，也不知道你這個局長是怎麼帶的頭，我看下次得提請縣委好好地整頓一下才行。”

說完，黑臉男子便揹著手往樓下走去。

韓東趕緊陪在一旁往下走，連這傢伙是誰都沒有搞清楚，就捱了他一頓批評，韓東心頭窩著一股子火。

黑臉男子在桑塔納旁邊站住，和黃鬆、葛文國、趙仁順一一握手，看也不看韓東一眼，鑽進車裡面，嘭地一聲關上了車門。

桑塔納駛出統計局，屁股後面拖著兩道黑煙。

“好了，大家別站在這裡了，都回去上班吧。”黃鬆很有主人翁意識地揮手道，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悅。

韓東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問鄒剛：“剛纔那位是誰呀？”

鄒剛道：“是紀委王書記。”

韓東一愣，想不到黃鬆的後臺竟然是王進貴，這王進貴可是縣委副書記、常委、紀委書記，是縣裡的實權人物啊。

見韓東臉色陰沉的樣子，鄒剛小心地落後幾步，領導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好還是不要在他面前晃悠，不然被當成出氣筒就不好了。

其他的中層幹部，臉上都流露出喜色，黃鬆能夠把王進貴弄來撐腰，這就給他們吃了一粒定心丸，安心跟著黃鬆肯定不會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