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要立族譜建家廟宗祠的消息很快就傳開，眼看王家把這那老宅和之前王元兒家附近的地一應(yīng)買下連成一片，那來回奔走的管事，那逐漸堆成小山的各式材料，令長樂鎮(zhèn)的不少人沸騰了。
王家在長樂鎮(zhèn)並非大族，比起其他姓氏，基本稱得上人丁單薄，這王老漢就兩個兒子，長子長媳都死了，身下生了四個丫頭，帶把的就只一個兒子，這可是獨(dú)養(yǎng)了。
而那二子，倒是連嫡帶庶有三個兒子了，可算起來，也並不叫人丁旺，可如今，人家就要開族立譜了。
“這你就不懂了，這立族並不以人多少來定，就拿如今那些百年大族來說，有誰一下子就是人多勢衆(zhòng)的了？總有一個人是那開山鼻祖，一代一代的繁衍下來，開枝散葉，纔有如今的百年大族。就如咱們這家國，也總是先有高祖帝打了天下立了國，纔有如今的國不是？”
茶棚鋪?zhàn)幽沁叄粋€年過半百的老頭兒對身邊的一個後生說。
“這倒也是，那王家有姑娘進(jìn)了宮，又有姑娘嫁得了高官，連帶著那王二也當(dāng)了官了，眼看著這王家是要發(fā)達(dá)興旺起來了，這不就先立族設(shè)譜麼？唉，王家出了這大姑娘和三姑娘，也算是靠女人起了家了。”後生呵呵的道。
“嗤！你倒是讓你家丫頭起家給咱看看，看有沒有那本事和福分？靠女人起家，也不是什麼醜事，關(guān)鍵是以後的繁衍發(fā)展。王家能否興旺下去，成了那名門大族，關(guān)鍵還得看以後。雖說前人種樹後人受蔭，這祖宗們給墊下了家業(yè)，可若是盡出不肖的子孫，多少金山銀山都是不夠敗的。所以啊，要想成爲(wèi)那一方大族，還得子孫長進(jìn)有本事，撐得了家門，纔有可能守得住祖宗們的業(yè)。”
“哎喲，您老可真是分析得頭頭是道了，照你看，那王家能興旺不？”
那被誇的老頭子得意的吸了一口煙，小眼睛微瞇，吐出煙來，才道：“你別說老頭子吹牛皮，依我看，這王家只要不謀反不以下犯上自掘墳?zāi)沟脑挘粗F(xiàn)在的三代看，至少還能興個三代。”
他比了三根指頭，那後生就道：“喲，老爺子這話是怎麼說？”
再興三代，那不就是說興到這王寶來的重孫輩去？
“你看如今王家長房這一支，從大姑娘到那宮裡的娘娘，誰是個傻的？那大姑娘你又不是不識得，這爲(wèi)人處事極有章程的，又嫁了那樣的人家，聽說她夫婿可是皇上跟前的紅人呢！你說，有這樣的姑奶奶，王家這一代旺不？有她以及宮裡那位掌著，這下一代旺不？好，姑且說這是姑娘，那長房的少爺今年清明回來祭祀你瞧著沒？哎喲，那眼神正的，那副聰明勁兒，瞧了就讓人覺得喜歡。”
“一個家族，開枝散葉是必然，這子孫的教養(yǎng)也是重要，那小子精得很，又聰明，又有那樣的姐姐姐夫，教養(yǎng)上肯定不差了誰去。老頭我看那寶來少爺，將來肯定有大成就。他自己有成，只要不犯混，子孫的教養(yǎng)他會不注重？這根正苗紅的，教好了能沒有出息？”
“您老這麼說，好像是有幾分道理，怕就怕這王家得隴望蜀，自己挖了坑跳呢。”
“所以我爲(wèi)何要說不能作死，不自己犯渾？就是這個理。這王家能不能興旺下來，就要這如今的王家人聰明用到哪裡去了？不過我看呀，有那大姑奶奶在，也不會在大事上糊塗了就是。”
“這倒是，那位姑奶奶是個有大智慧的，瞧她嫁的人，就知這心機(jī)不簡單，王家有這樣的泰山在，就不會倒了。”
“誰能想到呢，當(dāng)初王家大房那樣慘，爹死娘死的，剩了幾個孤兒，可人家就是有這樣的福氣和本事，姑娘家家的就自己把家掌了起來。說實(shí)話，這滿鎮(zhèn)子的女芽子，我劉老頭就服王家的這個姑奶奶，你也別小看了女人，有時候啊，這女人也比男人差不了去。”
“可不是。不過有話叫龍生九子，王家也是有好竹歹筍的，這大房的孩子就是個頂個的好，可這二房的……哎，我不說，您老也知道，也就如今三個小的還不知道品行了。”
劉老頭喝了一口茶，又道：“嘿，說到這點(diǎn)，就又有話說了。”
那後生忙給他續(xù)了茶，道：“您說，您說。”
“這王家二房和大房的幾個孩子相比，咋說？其實(shí)就差在一個教養(yǎng)上。”
“哦？”
“那王家長媳，溫和賢良，又是秀才爺之女，這學(xué)識上就不說了，幾個孩子都是她自己教養(yǎng)的，所謂言傳身教，這母親是什麼樣的人，孩子們自然有目共睹，有樣學(xué)樣。而那王二娘子，呵，那裡有八卦好事兒就往哪裡鑽的，人又貪小便宜，好高騖遠(yuǎn)，還以爲(wèi)自己多聰明，這爲(wèi)人的品行不行，如何能教養(yǎng)好子女？都說這妻賢夫禍少，好妻福三代，就是這和理。那二房的兩個孩子，還不是那張氏給教歪了！”
那後生細(xì)細(xì)一思量，還不就是這樣麼，那王家大娘子他也識得，總是笑瞇瞇的人，好像永遠(yuǎn)不會生氣似的，極是和氣，所以教出的子女也都極好。而那二娘子張氏……
不提也罷。
“您老還真是說得透徹。”後生滿面的大寫服字。
劉老頭喝盡了杯中茶，道：“這人吶，都福禍早就註定了的。這王家還不是一樣，死了長子長媳，出了那幾樁禍?zhǔn)拢缃駞s又得了這樣的福報，這都是福禍相依吖！”
後生連連稱是，這一老一少前後腳的走了，只剩了桌上那漸涼的茶杯。
王家的家廟建得如火如荼，另外置辦祭田什麼的，自然都有管事們?nèi)ゴ蚶恚⒆V定家規(guī)的，還有這族長讓誰當(dāng)，那就得商定了。
“若是在京中的大家貴族，多是由長房來選任人來擔(dān)當(dāng)這族長的。如今老爺子健在，我們奶奶的意思當(dāng)然是老爺子來擔(dān)當(dāng)，至於將來……”陳樞頓了頓道：“那自然是由老爺子來定了。”
王老漢和王二對視一眼，這話不跟沒說一樣？只差沒說這族長理應(yīng)由大房來擔(dān)當(dāng)了。
陳樞慢條斯理的端著茶在喝，眼角餘光掃到兩人的互動，嘴角微微冷勾起來。
這族長他們二房若是想來爭，那也爭得過才行，二房有幾個才識之人？哼！
“陳爺，這族長，您看……”
“族長嘛，主一族之權(quán)，這人品自是要公正嚴(yán)明，又主理族務(wù)，眼光獨(dú)到，自是要賢識之人，這樣的人才能統(tǒng)領(lǐng)族人，帶領(lǐng)家族走向繁榮嘛！”陳樞微微地笑。
“那是，那是。”王二陪著笑，心裡卻嘀咕開了，這話是在理，可卻都沒說到點(diǎn)上。
王老漢吐出一口煙，道：“這族長，等我百年以後，就由長房來擔(dān)吧！”
“爹……”王二瞪大眼。
王老漢淡淡地看他一眼，王二別過頭去。
陳樞滿意地笑，和父子倆寒暄兩句，便告辭離去。
“爹……”
王二纔開了個頭，王老漢就截住了他的話頭。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你覺得，二房有誰能當(dāng)這個族長？”王老漢看著他，越過他的肩膀，道：“福全就不說了，如今福多，堪堪才能考中個童生，將來他就是能考個秀才，那已經(jīng)是二房的大幸，他能守成已經(jīng)是極好。”
王二抿起脣，拳頭握了起來。
“你三個兒子，兩個資質(zhì)一般，滿哥兒……雖是庶出，可他若有出息，也未必不是二房的福氣，你就好好的培養(yǎng)他吧，將來福全福多生的兒子，一定要仔細(xì)教養(yǎng)，不能再養(yǎng)歪了。”王老漢嘆道。
王二蔫蔫的道：“爹，我知道了。”
王老漢看他那樣，也知道他心裡不甘，那又能如何呢？長房長支，擔(dān)族長一職，也是在情在理。
王家如今是由長房那一支撐起的，立這個族譜宗祠，也是長房，元兒她們姐妹幾個，又怎會把這族長位置給交出來？
而且，自己心中也有思量，王家既然立族開譜，他自然也希望王家能樹大根深，代代繁衍，成爲(wèi)那百年大族。
所以，既然長房要這族長位置，就依了他們吧！
京城崔家。
王元兒聽了秋棠的回話，嘴角微微的勾勒起來。
她就知道，王老漢肯定會這麼說，如此也好，也省得她費(fèi)脣舌去和他們辯。
族長之位，只能由長房來擔(dān)。
“我們家那位轉(zhuǎn)了老爺子的話說，這家規(guī)，也請您和娘娘定一定，到時候再統(tǒng)一了就修訂起來，代代相傳。”秋棠又道。
王元兒嗯了一聲，問：“二太太沒鬧吧？”
“娘娘擺著的三條選擇在，她如何敢鬧？倒是把鬱氏拉在身邊立了兩天規(guī)矩，那鬱氏也能忍，任二太太如何冷嘲熱諷，她就是笑意盈盈的，頗讓二太太有一拳打在軟棉花上的感覺。”秋棠呵呵地笑。
“她自然是該忍的，也不過是幾天，就又隨著二叔回去任上，沒了二太太，她在那邊就沒人管，像正經(jīng)的夫人，她如何不忍？”王元兒冷笑。
“奶奶真要任鬱姨娘獨(dú)大？”
王元兒眼神微冷：“這就要看她聰不聰明瞭。”
她雖看不上張氏，可也知道嫡庶分明，鬱姨娘知道好歹便罷，若不知道……
事關(guān)王家以後的發(fā)展，她斷不會讓人禍了王家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