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起風了。
先是細細的微風，轉(zhuǎn)瞬間爐鄉(xiāng)內(nèi)就變得狂風大作。
風暴以即將煉成的飛劍爲中心，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旋渦，鯨吞一般，將空氣中的藍色煙霧吞噬了個乾淨。
一股沛然的力量託著五十多米長的鐵劍飄了起來，其身上散發(fā)出的劍意，開始狂飆突進，成倍成倍地提升。
與此同時，劍意似乎正在逐漸發(fā)生變化，多出一抹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韻味——更加貼近世界的本質(zhì)，還帶著永恆的味道。
陸陽站直了身體，之前略顯渾濁的眼神此時變得精光熠熠。
奧恩沒有說話，但握著斧頭的右手卻緊了緊。
在兩人的注視下，巨型鐵劍散發(fā)出的劍意一直在增強，但速度卻在降低，給人一種後勁不足的感覺。
而擋在它前面的那座大山卻始終看不到峰頂。
氣氛有些壓抑。
無論是陸陽還是奧恩都不確定它能否衝過那道門檻，達到他們期望中的高度。但是，此刻他們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看著，就像雛鳥破殼的過程，只能靠它自己了。
劍意增強的速度越來越慢，看起來似乎下一刻就會停止，但是，幸運的是，它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無論前方有多遠，都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終於，某一刻，光芒大亮，成功的光輝瞬間撕裂了沉重的黑暗。再回頭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之前看起來漫長無比的道路已經(jīng)走到了盡頭。
陸陽猛地一攥拳頭。
這一刻，在他的感知中，眼前這柄飛劍散發(fā)出的劍意幾乎不下於戮神劍。
戮神劍是貨真價實的半神器，那這意味著……成功了嗎？
然而。
在陸陽喜悅的時候，奧恩身上的情緒卻突然低落下來。
情緒低落的程度，在他悠久的生命中，也只遜色與當初爐鄉(xiāng)人滅絕的時候。
果然，下一刻，巨型鐵劍散發(fā)出的劍意波動了一下，然後就如雪崩般的速度垮塌了。
萬丈高樓，短短幾秒鐘就化作了一堆廢墟。
陸陽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他下意識地擡起了手臂，但擡到一半就放了下來，因爲那可以媲美戮神劍的劍意，已經(jīng)消失得一乾二淨，氣勢無雙的巨型鐵劍也變成了一根劍型的鐵棒。
轉(zhuǎn)瞬間，煙消雲(yún)散。
陸陽茫然地看了奧恩一眼，然後扭過頭，繼續(xù)呆呆地看著墜落在池底的巨型鐵劍。
直到劍意開始崩潰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那磅礴的劍意只是個花架子，就像是一堆強行摞在一起的棉花，看起來固然巍峨，但是隻要風輕輕一吹，就會瞬間崩潰。
沉默了許久，陸陽抿了抿嘴脣，澀聲道：“這是……正常程序之一嗎？”
“不，已經(jīng)失敗了。”
奧恩搖了搖頭，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
“失敗了，失敗了，失敗了？”
陸陽喃喃了幾句，雙腳離地，飄到巨型鐵劍的旁邊，伸出手掌輕輕地貼了上去。
內(nèi)部一片死寂，就像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鋼鐵，連神悉所攜帶的法則氣息都消失了。
他再也沒有任何僥倖，知道這次煉製……的的確確已經(jīng)失敗了。
一件半神器，數(shù)不清的血液，加上奧恩貼進去的大量珍貴礦石，全部化爲烏有，得到的僅僅是這樣一柄龐大但毫無用處的鐵劍。
如果這是一場投資，他已經(jīng)虧得血本無歸。
沉默了許久，陸陽身體模糊了一下，瞬間消失在爐鄉(xiāng)中。
奧恩看著他離去的位置，久久都沒有動彈，直到第二天，他纔下去把五十多米長的巨型鐵劍收了起來，走到熔爐旁，默默地研究起來。
這次失敗對奧恩打擊也很大，他首次認識到自己的鍛造技藝也不是那麼出色。
世間有這樣出色的作品，他知道大致方法，還有人幫助的情況下，卻連仿製一柄都沒有成功。
爐鄉(xiāng)又恢復了幾個月前的那種場景，奧恩永遠都都是一個人忙碌著，或敲敲打打，或潛心研究。
三天後。
正在對著巨型鐵劍沉思的奧恩突然擡起頭。
在他目光所視的地方，空間泛起一陣輕微的波動，一個人影緩緩勾勒而出。
奧恩眼神一凝：“你……”
陸陽臉色平淡，身體不復之前那種半人半鬼的狀態(tài)。他手掌一翻，拿出一張赤紅如血的卡片。
“來吧，我們開始第二次半神級飛劍的研究與煉製。”
奧恩認真地看著他的臉龐，雖然陸陽在他面前渺小的如螻蟻一般，但是此刻他表現(xiàn)出來的精神意識卻讓它爲之側(cè)目。
他很清楚那件東西是什麼，也很清楚對它對一個凡人的意義，越是如此，他就越是驚訝。
哪怕是他，此刻也沒有完全從失敗中走出來，眼前這個凡人卻做到了。
奧恩看得明白，他的確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三天前的失敗，而不是做做樣子。
“抓緊時間吧，已經(jīng)耽誤三天了。”陸陽催促道。
他當然看得明白。
雖然一時間心情有些糟糕，但是很快就能冷靜下來。
歸根結(jié)底，這雖然是一件重要的寶物，但與陸陽的核心力量沒有什麼關聯(lián)。況且，他還有第二次機會，甚至再失敗的話，還可以去尋找第三次機會、第四次機會……
一次失敗，遠遠沒有到絕望的時候。
陸陽也不會因爲上次的失敗而遷怒奧恩。
一方面，奧恩已經(jīng)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鐵匠了，他別無選擇，任何一個能冷靜思考的人都知道該怎麼做。
另一方面，勝敗乃兵家常事，在煉器領域和陣法領域都是同樣的道理，他本身就是一位陣法大師，對這種事情自然更加能夠理解。
“我明白了。”
奧恩接過紅色卡片，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zhuǎn)身看著陸陽。
“這次，我保證不會失敗。”
陸陽愣了愣，眼睛一亮：“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這是個意外之喜。
奧恩的語氣非常認真，從這段時間陸陽瞭解的他的性格判斷，奧恩應該有了新的領悟，而不是僅僅爲了安慰他。
如果這次能順利成功，上一次的失敗也不算白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