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榮壽院
“雅兒還在與武候王府的人聯絡?”安平郡主放下茶盞,長嘆了口氣,眼角眉梢盡是對錢詩雅這種不知悔改行爲的嘆息。
相比起滿腹懊惱和猶疑的安平郡主,從未對錢詩雅生出過好感的秦嬤嬤,卻是對錢詩雅眼下這種不停地作死行爲,生不出絲毫的憐憫和同情,只是就事論事地說道:“小姐才遣人送了書信與武候王世子。”
安平郡主臉色變了變:“可有攔截下來了?”
“已截下來了?!鼻貗邒邚囊滦溲e取出那封書信,雙手捧著,遞到安平郡主面前。
安平郡主撕開書信,一目十行地掠過之後,臉色徹底陰沉如水,嘴裡更是忍不住地低咒一聲:“蠢貨!”
簡直不敢相信,這種上趕著將把柄往武候王妃手裡遞的行爲,竟會發生在錢詩雅這個向來聰慧狡黠,深謀老算的姑娘身上!
哪怕再多的疼愛之情,也難免被這樣接連不斷的行爲給磋磨光,安平郡主也不例外。
敏銳察覺到這一點的秦嬤嬤微微垂眸,臉上的神情並沒有多大變化,嘴裡卻仿若漫不經心地提醒道:“郡主,老奴以爲,你應該儘快做出決斷了,不然,再繼續放任下去,很難說是否會出現兩敗俱傷的慘況。”
安平郡主一臉的痛苦、猶豫和不捨,末了,心裡那諸多的思緒,化爲了一句淡淡的囑咐:“派人提醒陳嬤嬤一聲。”
秦嬤嬤眼底的失望和嘆息,轉瞬即逝。
說到底,哪怕一隻小貓小狗,養個十多年,都難免生出感情。就更不用說,當年,錢詩雅留在將軍府的時機太過巧合——恰好是安平郡主的嫡長女,也就是杜芷萱的生母,錢涵夢死於產房的時間。
那時,滿腹傷悲的安平郡主,就是因爲錢詩雅的活潑可愛,乖巧貼心和諂媚討好等舉動,而慢慢地平息了錢涵夢這個長女去世的痛楚。
也正因此,向來精明的安平郡主纔會沒有注意到錢詩雅的心機謀算,和對旁人狠,對自己更狠的睚眥必報的個性。
即便到了後面,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的安平郡主察覺到了錢詩雅的性格,卻也因著諸多緣由而旁敲側擊,想方設法地將錢詩雅的性情扳正過來,並放任錢詩雅和杜芷萱來往,嘗試讓這兩個性格迥異的姑娘互相影響,看是否能讓杜芷萱這個傻白甜的姑娘變得聰慧一些,而,錢詩雅這個心機頗深的姑娘也變得不再那樣精於算計,從而影響到未來的生活。
只可惜,後面發生的事實證明,安平郡主的想法從最初就錯了!
勇誠候府,梨香院
“沒想到,杜芷萱這個丫頭竟這般好命!”老夫人捻動著佛珠,面容陰沉若水,心裡那很早以前就曾浮現過的猜測,從沒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晰:“難不成,她真是傳說中的‘福星’?”
福星?
那種逢兇化吉,遇難呈祥的福星?
那種能剋制秦王孤煞命格的福星?
周嬤嬤撇了撇嘴,眼含鄙夷和不屑:“老奴以爲,四小姐絕非福星?!?
老夫人依然不慌不忙地捴動著佛珠,嘴裡卻問道:“哦?此話怎講?”
“自古以來,唯有五福俱全的人,才能稱之爲福星。而,這樣的福星,不僅能庇護自己,更能影響到親人的命運。”周嬤嬤緩慢地說道,就只差未直截了當地挑明杜芷萱這個出生沒多久,就剋死親生母親的姑娘,真要論命格,估計只能用“煞星”來形容!
將老夫人思索的神情盡收眼簾的周嬤嬤,心裡暗喜,嘴裡則繼續補充道:“福星慣於以誠待人,上孝順長輩,中愛護姐妹,下待下人和氣,又御下有方,每一個見到福星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征服?!?
而,杜芷萱這個和勇誠候府一衆人不對付,不顧場合,同老夫人、錢氏和李姨娘等人撕虜開來,慣於展現自己伶牙俐齒,針鋒相對,得理不饒人,待下人更是苛刻的姑娘,又怎能沾得上“福星”這樣的評價呢?
“你說的,確有幾分道理。”老夫人點點頭,心裡纔剛剛浮現的緊張,擔憂和忐忑不安等情緒,也因爲周嬤嬤這句話而被撫平,“既如此,想來,這件事,定是安平郡主插手了?!?
“這……”周嬤嬤遲疑了會,道:“老奴以爲,不僅僅安平郡主插手了,就連武候王妃也插手了。”
甚至,說不準,這些流言蜚語之所以會鬧得沸沸揚揚,一舉壓過候府私下裡遣人在外面吹捧的杜芷萱蒔花之技的傳言,也是因爲安平郡主和武候王妃兩人,爲了自家府邸的榮譽和清名的互別苗頭之爭。
“你是說?”那安平郡主知曉錢詩雅撬了杜芷萱前未婚夫,那位令人稱頌的武候王世子這件事了?
雖,老夫人並未點明,但,周嬤嬤依然立刻就明白了,遂重重地點頭:“若非如此,以安平郡主和武候王妃的爲人處事之道,又豈會無所顧及地撕虜開來?!”
“這……可就有趣了?!?
老夫人冷笑一聲,相比起透過對杜芷萱的算計和坑害,來達到讓安平郡主這個情敵心痛如焚的絕望和痛苦,讓安平郡主這個最在乎自己形像的人,同武候王妃這個同樣令人不恥的人對上,兩人各出奇招,頻頻對上,這中間的高潮迭起的故事,才更令人期盼。
“我記得,早在四丫頭跪求太后賜婚之前,錢詩雅這個姑娘,就已經和武候王世子私下往來了?”
“確有此事?!敝軏邒呦胍膊幌氲卣f道,眼底浮現一抹對杜芷萱這個被人坑害了十多年,哪怕現在幡然醒悟了,卻也逃不過“孝”字壓力,只能仗著將軍府的倚仗,和老夫人打打嘴上官司,卻根本就不敢做出什麼實際行動的姑娘的嘲諷和譏誚。
“讓人,將這件事情也透露出去?!崩戏蛉俗旖枪雌鹨荒ㄔ幃惖男θ?,不論將軍府,還是武候王府,在這場名譽保衛戰中誰贏誰輸,都不會對勇誠候府產生任何不妥的影響。
那麼,適當的時候推波助瀾一把,何樂而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