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罪己詔?
孟青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了許久,然後低頭翻了翻桌子上的文書,突然開口說道:“契丹人很少會抵這麼近來探查消息,看來營州的契丹人,的確不會太多,他們是有些慌了神了?!?
唐軍的望遠鏡,已經(jīng)大規(guī)模普及,做到了每一個斥候小隊都能分到好幾支。
在這種情況下,契丹人的斥候很容易就會被發(fā)現(xiàn)。
從昭定年間契丹人佔據(jù)幽燕開始,他們就開始跟江東軍,也就是現(xiàn)在的唐軍打交道了,他們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因此正常情況來說,契丹斥候碰到唐軍,基本上都是遠遠觀察,不會靠的特別近。
一般在唐軍的十里之內(nèi),絕少會見到契丹人的蹤影。
而這一次,契丹斥候距離孟青中軍帳的距離,只有二十里地了,要知道,軍隊行進的時候是大規(guī)模鋪開的,他們距離孟青中軍大帳這麼近,也就是說他們距離唐軍前軍的距離,可能只有幾裡地,十幾裡地這麼近。
李錚所在的斥候小隊,原本是在距離前軍二十里左右的地方巡邏,發(fā)現(xiàn)了契丹人之後,跟隨契丹人一路貼近唐軍,最後已經(jīng)到了相當近的距離。
安全區(qū)域出現(xiàn)了契丹人,就說明事出反常。
自言自語了幾句之後,他看了看劉博,開口問道:“九哥,兀古部的人回信了沒有?”
劉博微微搖頭:“還沒有?!?
“不過兀古部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畢竟他們這會兒,估計正被契丹汗的人圍殺?!?
“室韋部那裡,我也已經(jīng)派了人了?!?
劉博低聲道:“五天之內(nèi),大概就會有回信?!?
孟青點了點頭說了聲好,然後開口說道:“那我就不在遲疑了,我們也不去打營州城,我們直撲榆關(guān)?!?
“只要佔下榆關(guān),後續(xù)我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劉博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小孟你打起仗來,也很像陛下?!?
孟青聞言一怔,然後擺了擺手:“上位經(jīng)天緯地之才,我跟上位沒法比。”
“我之所以敢打,就是因爲有上位坐鎮(zhèn)後方,我心裡纔有底氣?!?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對著劉博說道:“九哥,仗一打起來,我就沒有辦法顧及二殿下了,需要你那邊的人,替我看著他?!?
劉博有些差異,開口笑道:“你還打算讓他上戰(zhàn)場?”
“不讓他上,他恐怕不肯。”
孟青搖頭道:“而且,我也不願意做固執(zhí)的長輩?!?
“九哥你那裡人手多,稍稍顧及一些他的安全就是了。”
說到這裡,孟青頓了頓,開口道:“他那個斥候小隊原來的人,大半都傷了,他想要升官,我升他做隊長就是了。”
孟大帥看向劉博,開口道:“實在不行給他新建一個斥候小隊,我派幾個親衛(wèi),到他這個小隊裡?!?
劉博聞言,先是一怔,隨即搖頭說道:“你派幾個人,我派幾個人,那就成了過家家了?!?
他想了想,開口說道:“他那個小隊,不是陣亡了兩個人麼?咱們給他補上兩個就是了?!?
說著,這位英國公笑著說道:“你派一個,我派一個?!?
孟青點頭,應了聲是,然後沉聲道:“這事就這麼定了,現(xiàn)在我便擊鼓升帳?!?
“準備直接兵進榆關(guān)!”
…………
洛陽,甘露殿裡。
戶部尚書杜和,以及宰相卓光瑞,新相許昂,新相陶文淵,都坐在下首。
李皇帝翻看著手裡的文書,大皺眉頭。
此時是夏天,今年夏汛,大河決堤,死人無數(shù)。
此時,單單是報上來的,就有至少十幾萬百姓死在了這場洪災之中,可能有百萬甚至更多的百姓無家可歸。
皇帝陛下一封封奏書看完,等看到最後一封奏書之後,勃然大怒,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混賬,混賬!”
他擡頭,怒視了一眼新拜相的原禮部尚書陶文淵,怒聲道:“你們禮部的官員,真是胡鬧!”
說完這句話,他將手裡的奏書,直接扔到了陶相公面前,因爲奏書太長,紙頁紛飛。
陶相公面不改色,低頭把這奏書撿了起來,然後拿在手上,認認真真看了一遍。
這是禮部一個郎中上書。
大概的意思是,大河決口,無數(shù)百姓遭難,無家可歸,歸根結(jié)底是因爲天人感應,因爲皇帝無道。
而皇帝爲什麼無道?
因爲皇帝至今不肯與民休息,還在對外征伐,好容易停歇幾年,如今幽燕戰(zhàn)事又起。 他說的話,還非常有理有據(jù)。
大概的論據(jù)就是,從章武元年到章武七年,天下雖然不能說年年風調(diào)雨順,但是大抵上沒有太大的災禍,尤其是章武六年章武七年這兩年,各地還真算是風調(diào)雨順。
那麼今年,爲什麼大河決堤,百姓招災了呢?
因爲今年,皇帝陛下對幽燕動兵了。
刀兵不祥,因此惹來上天震怒,降下災禍。
而他給出的建議也很簡單,就兩條。
第一條,讓李皇帝罷兵休戰(zhàn),與民休息。
第二條,讓皇帝下罪己詔,跟上面下面都認個錯。
跟上面認錯,自然就是向老天爺認個錯,向下面認錯,就是把詔書給臣民們看,向臣民們認錯。
“你孃的!”
皇帝陛下越想越氣,最終還是沒忍住爆了粗口,罵道:“還讓我下罪己詔,我都沒有想明白,我到底錯哪了!”
此時,陶相公終於把這奏書看完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對著李雲(yún)低頭道:“陛下,臣已經(jīng)不任禮部尚書了,禮部的官員,也跟臣沒有關(guān)係?!?
陶文淵拜相,不像是當初卓光瑞那樣,還兼任部事,他是做了宰相之後,也卸去了禮部尚書的差事。
這是常例。
畢竟禮部影響還是太大了,宰相兼任禮部尚書的話,恐怕影響力立刻就能跟杜相公姚相公相比肩了。
陶相公說到這裡,嘆了口氣之後,繼續(xù)說道:“再有就是,臣覺得,這奏書並沒有…”
聽他這麼說,皇帝陛下眉頭一豎,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
陶相公連忙住口,改口道:“臣以爲,這封奏書並沒有一丁點可取之處,陛下不必爲此生氣?!?
他看了看在場的杜和,開口道:“地方上受了災,朝廷照例派人賑災就是了,戶部應該還有不少盈餘。”
戶部尚書杜和聞言,看了看皇帝,然後對陶文淵開口說道:“陶相,過去幾年,戶部是有不少盈餘,但是今年,糧食都用來準備前線戰(zhàn)事了?!?
“只剩下一些錢財。”
李皇帝拍了拍桌子,沉聲道:“戶部盡力,去賑濟災民,這是朝廷最基本的職責,沒有什麼可說的,至於錢糧?!?
“朕會派人去,解決糧食的事情。”
說到這裡,皇帝陛下瞇了瞇眼睛,冷聲道:“朕還會派人,把大河決堤的事情查清楚,這事要是天災,還則罷了,若是人爲?!?
李雲(yún)拍了拍桌子,沉聲道:“朕也不怕跟你們明說,這便是章武朝第一大案?!?
皇帝陛下雖然離開軍伍多年,但是身上的殺氣仍在,他這一句話,讓在場衆(zhòng)人,都忍不住低下了頭,戰(zhàn)戰(zhàn)兢兢。
皇帝拍了桌子之後,繼續(xù)說道:“卓相,你親自去一趟災區(qū),調(diào)濟糧米,賑濟災民?!?
卓光瑞連忙低頭行禮道:“臣遵命?!?
李皇帝想了想,繼續(xù)說道:“禮部的這個顧郎中,給朕撤了,貶他到災區(qū)縣,做個縣令?!?
“讓他也看一看,上天的天威,到底是什麼模樣。”
陶文淵聞言,也低下了頭,開口道:“是,臣記下了。”
之後一個多時辰時間,李皇帝詳細安排了關(guān)於洪災的處理方案,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幾個大臣才先後離開。
他們離開之後,李雲(yún)才翻開了今天九司剛送來的兩份文書。
第一份文書,是孟青劉博聯(lián)名上書,說明了越王的情況。
而第二份文書,是越王親筆所寫,託九司一併送來的。
這份文書上,內(nèi)容很簡單,也是大概說明了情況,在書信的末尾,那位越王殿下可憐巴巴的寫了這麼一行字。
“懇求父皇?!?
“切勿切勿切勿?!?
一連三個切勿之後,越王殿下哀求道。
“切勿告訴母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