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yún)壓城,星月無光。
抑鬱的氣氛預(yù)示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飛蟲壓低,百魚上浮,遠方林邊宗駐地內(nèi)的仙禽,向著天空長聲嘶鳴。
見到此番景象,大多數(shù)人都轉(zhuǎn)頭向家中走去。近的就放開雙腿狂奔,遠的則是喚來了一個個漆黑的長方形匣子,意念指引之下不消片刻便能回到家門之前。道路兩側(cè)的燈柱燈光稍暗,抽取出的部分能量不再轉(zhuǎn)化爲(wèi)光源,而是支起了一個個半透明的白色屏障。
經(jīng)過實際運用的檢驗,這些由丁心臺出品的道具又有了不小的改進,至少,不會再被雨給淋壞了。
熙熙攘攘的街道瞬間變得空蕩,加上燈光變暗、狂風(fēng)穿行,乍看上去,竟能看出些蕭索、惆悵。
世間的一切,也變得模糊不清。
“踏...踏..”
皮靴靴底與地面碰撞產(chǎn)生的響聲還未來得及傳出多遠,就已經(jīng)被呼嘯的風(fēng)聲蓋過。一個身穿白色布衣,下著藏青色麻褲的壯漢,從街的那頭走來,他眼睛不斷掃視著街邊兩側(cè)的事物,臉色略顯蒼白,瞳孔中心呈現(xiàn)出不尋常的紅色。
對於即將到來的暴雨,還有不斷隨風(fēng)撲打在他臉上的碎石,他似乎毫不在意!
他不緊不慢的走著,背後繡著的紅色印記時而發(fā)出光芒,在昏暗的夜色中顯得無比奪目。
那是司陰府的印記,代表著這人的身份——
司陰者!
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住在這附近的人們早已明白了這是一種司陰府所獨有的職業(yè),也明白了他們擔(dān)負著維持這處安全、穩(wěn)定的職責(zé)。所以現(xiàn)在人們在看到司陰者時,都會有些異常的表現(xiàn)。或是遠遠觀望,不敢靠近,生怕司陰者也會像以前的司察使那樣喜怒無常。或是靠近打個招呼,致以敬意。
但唯獨沒有的,是像某黑衣人那樣,從房頂躍起,直接撲向司陰者的背後!
一條黑色的影子融入狂風(fēng)瞬息飄過數(shù)丈,他的身體盡力蜷縮,如果不是還做出了一個撲擊的動作,他肯定已經(jīng)團成了一個圓球。
晦暗的光芒由他右手中亮起,隨著他的移動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暗灰色的弧線,然後筆直地迎向司陰者的後心。
有殺氣?!還有人敢在這裡動手?
契約陰煞示警,高壯的司陰者感受到從背後迅速靠近的凜冽寒芒與瘮人殺機,眉頭一挑,顯然是覺得有些驚奇。但他卻並未回過頭出手抵擋,而是保持著之前的姿態(tài),繼續(xù)往前方走去。
那晦暗的寒芒離他的背心越來越近,就在刀鋒即將刺穿他的布衣之時,一隻慘白的手突然從高壯司陰者的後腦勺處伸出,不偏不倚的,一把抓住了刀刃。
刀刃的去勢立刻停止。
“喝!”
一擊不中,從空中撲下的那人張口發(fā)出一聲暴喝,手上力道頓時倍增,然而那隻慘白色的枯瘦手掌好似有著旁人無法理解的怪力,在那人的全力爆發(fā)之下依舊巍然不動。
反倒是撲下的那人身體忽然劇顫,如遭雷擊!
高壯司陰者終於回頭,看著已經(jīng)從半空中摔落在地的刺客,一把揭下了對方的面巾。
“是你!”
高壯司陰者的聲音遠遠傳開,任誰都可以聽出此時此刻他心中的驚訝,還要遠超過方纔感知到自己遇刺之時!
“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的實力很強!”墜落在地的那人顫抖著縮成一團,似乎正在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他捂住胸口咳嗽幾聲,嘴角抽動露出了僵硬的微笑。他想抽回那隻抓著兵刃的手,但順著他手臂蔓延而下的陰冷氣流,讓他的右手根本無法動彈。他放棄了掙扎,向高壯司陰者懇求道:“麻煩你帶我去見你們管事的人...那個臉上畫著兩道紅色油彩的怪人,我有一件非常要緊的事,必須讓他知道!”
“我不會相信一個擅長僞裝的人,更何況,你還是這裡第一個想偷襲我的人!”
“可是你這次非得相信我不可!”
“爲(wèi)什麼?”
“因爲(wèi)如果你不信的話,就會有很多人遇難!”
“...“
高壯司陰者面上出現(xiàn)了些動搖,他雖然看上去高大,長相也老成,但實際上,還只是一個未滿二十的少年。心志雖堅,但與人打交道的經(jīng)驗甚少!此時聽對方說的嚴(yán)重,他也不敢再置之不理,背後又探出一隻慘白手爪,對著空無一物的地面輕輕彈指,陰氣聚攏成束,穿破了空間的壁障。
不一會後,一身黑紅袍服的吳債從虛空之中大步踏出,具體的情況高壯司陰者已在傳訊時說明,所以此刻也並未再向吳債報告。吳債鼓勵幾句,便讓他先行離開,繼續(xù)巡視。
待四周再無他人,吳債落於地面,揮手間放出漫天黑色迷霧,化爲(wèi)倒碗,將兩人扣在其中。
先出手爲(wèi)地上那人抽走了陰氣,吳債這才似笑非笑的說道:
“真元化刃,融身於風(fēng),這就是傳聞中無法修煉的吉衣家二哥——吉衣辰?”
“前輩就不要再取笑我了。”吉衣辰慘笑一聲,雙手撐地借力爬起,神情落寞地說道:“如果我不裝得像一點的話,恐怕早已【失蹤】在好幾年以前了!”
“是吉衣立?”
“不錯。”
“你想告訴我的事,也和他有關(guān)?”
“對!他的實力已經(jīng)到達了築基階的邊緣,而一旦他突破...”
吉衣辰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吳債嚴(yán)肅地打斷:
“你不用急著告訴我什麼事情,在說之前,你要先好好想清楚!你現(xiàn)在破壞的是你兄弟的計劃,這可能會導(dǎo)致你們兄弟反目,你三弟可能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爲(wèi)!你真的想好了後果?”
“反目?吉衣立他從來都沒有把我和吉衣炬當(dāng)成兄弟。”吉衣辰呵呵冷笑,眼中浮現(xiàn)出濃郁的悲哀,又轉(zhuǎn)變爲(wèi)死灰似的模樣。
“看來你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吳債暗自嘆了口氣,看著一大片從地底涌出的黑氣作勢要覆蓋上吉衣辰的魂體,又在觸碰時立刻離開,兩者若即若離。無法以此判斷出吉衣辰所說真僞的他,最後一次出言提醒:
“如果事後證明他沒有錯,而是你爲(wèi)了一己私慾來我面前演了這麼一齣戲的話,那麼你會受到非常嚴(yán)重的懲罰!你真的確定還要繼續(xù)往後說下去?”
“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