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覺相思不露
原已情深入骨
?八萬年前,我是精靈族唯一成神的精靈,我的名字叫映雪,是精靈族衆人仰慕的公主,那時的精靈族只聽從神的號令,亦 是這世間最神秘的種族。
我們住在綠草縈繞,靈氣豐沛,花香馥郁,流水涓涓又最靠近神的地方。從精靈蛻變成神,對精靈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爲連最接近神的仙人都無法變成神,神是多麼的高高在上,多麼的遙不可及,我們畏懼他們,又深深的敬仰著他們。
精靈們天性樂觀善良,會很多樂器,又以優雅善戰,會隱形之術被上古神選中。精靈和凡人,仙人,妖精等外貌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更具靈氣。妖精迷惑世人,仙人仙風道骨,凡人自由自在,而精靈生而優雅,愛好和平,是與神一般脫離三界的種族。
那時,我還是一隻剛成年的精靈,雖然貴爲公主,卻不愛修煉法術。那時的我並不想成神,也不想做神的部下。我們爲神維繫著世間的和平,履行著精靈的義務,當仙與妖發生戰役,我們便做中間的審判者,當妖傷害凡人,我們便出手制裁,當凡人壽終正寢,我們便拉他進冥界,那時的冥界還是神掌管的。
我們做著太多太多的事,而我卻不甘願,於是我離開了我的家,去往凡間,凡人雖弱如螻蟻卻那麼的自由自在,他們會那麼多新鮮的物事,凡間是那麼的琳瑯滿目,吸引著我。
我並不知道,我會愛上一個人,一個會生老病死的凡人。愛上凡人,就註定我忍受著千年萬年的痛苦,精靈是不能與凡人相愛的,一旦違抗這法則,我們便要嚐盡世間最疼的疼,被冥界的鬼火焚燒千年萬年,直至悔悟。千萬年來,精靈們都恪守著世間的法則,我卻違背了。
他的名字叫攸珝,禺國之公子珝。
他會彈琴作詩作畫,又驍勇善戰,彈指一揮間令人折服,我與他的邂逅是因爲他爲我作了一幅畫,從沒誰爲我作過畫,我很好奇。
那日我在禺城的郊外睡覺,因爲我喝酒貪杯便一不小心睡在梧桐樹下,他正巧在外狩獵,卻命他的部下先行回去,他停駐腳步,爲我作畫。他的腳步如此的輕盈,而我又向來沒有防備,待我醒來便只見一人神情專注的作畫。
他瞧見我醒來,有些面紅耳赤,對我作一禮,在下攸珝,冒犯小姐,還望見諒。
我哪懂凡間的世俗禮教,我只知道他有些好看。且在畫我,我落在他身旁,問他,“你畫的是我?”畫中的我綠衣赤足,及膝長髮,脣綻櫻顆,膚若凝脂,慵懶睡姿卻又多了一些不食人間煙火。
他頷首,目光有些微亮。
“甚美。”我由衷讚美,精靈本就生得美麗非常,在他的畫中我又見到了另一個自己。
我欲離去,就是因爲他的一句話,註定了我們的糾纏。
他問我,“小姐如何稱呼?”
我瞥了瞥他,有些訝異。
他以爲我覺得他唐突。有些不好意思。
“在下冒昧,只想作完此畫送與小姐。”
我說,“我叫映雪。明日你可在這送我畫。”
他翩然一笑,似是愉悅,“不見不散。”
那時的我只覺這個人笑得那樣好看,高貴猶如神祇,雖然我並沒有見過真正的神。
翌日,他早早便等候著我,他見到我的那一刻,彷彿要穿透我的瞳孔,有種異樣的興奮。
這個凡人喜歡著我,我篤定。
我知道他是禺都的王孫貴族,翩翩風采,文武雙全。可是對凡人而言,那是崇高的地位,對我而言,他只是比別的凡人好看一些。
我已經離開靈界多日了,我的族人定會很快尋到我。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他的畫上如斯寫著。
他訴說著對我的相思之情,我的心中似乎有一些波瀾,那是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情愫,有些勾人心魄,有些令人面紅耳赤。
他又送了我一雙鞋,他問我,爲何不著履?
我眨眨眼說,“攸珝,我從不穿鞋。”
他帶我回了他的家,命僕人尋來最好的鞋匠爲我做履。
華麗的綢緞,我從未見過的美麗圖紋,那是一雙鑲嵌著珍珠的綠色絲履,與我的衣裳相得益彰。
我感覺有些溫暖,我穿著這雙鞋歡騰的跳起舞,剛穿上鞋我有些不習慣,險些摔倒,他卻攔住我的腰,我們四目相望,彷彿勝卻人間無數。
我有些癡迷他的神情,我撫摸著他的臉如此漂亮的人並不常見,對美的事物我從來抗拒不了。他攬住我腰的手臂顯得那麼的堅鏘有力。
他說,“映雪,你可否留在我身旁,永遠爲我起舞。”
“可是我要離開了,珝。”
“去何處?”他有些大失所望,目光灼灼的盯著我瞧。
我說我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他說希望我永遠留在他的身邊。
“我不能留在這裡。謝謝你的禮物。我會永遠記得你。”我堅定著,我已經貪戀人間太久了。
他緘默須臾,說平生從未對誰有過牽絆,只想執我之手,與我偕老。
人世間的情話,我聽過許多,卻都沒有他的動人。
我想應該可以駐足幾日,他們還沒有那麼快能尋到我。
他爲我作畫,爲我彈琴,甚至爲我畫眉,洗手作羹,他說知道我要離開,哪怕與我片刻相愛,他也不悔。
我感動了,我擁抱著他,敏感善良是精靈的通病。
我想如若我的族人們,都遇到這樣的人,他們還會愛上自己的同類嗎?
我與他很快墜入愛河,直至死亡真的把我們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