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來確實是不怎麼喜歡喝咖啡。可是每天幫著秦亦書泡咖啡,自己也就慢慢習慣了這種略帶著苦澀與甜蜜的味道。
不知不覺之間,她爲了秦亦書,改變了多少?
也許,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生活,就突如其來的改變了軌跡,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
她只是答:“慢慢的就習慣了。”
沈瀾曉笑,並沒有聽出什麼奇怪的地方,又問:“工作呢?工作咋樣?”
一想起工作,就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秦亦書。她眉毛跳了跳,銀色的小湯匙在咖啡杯裡來回攪動。上面的奶油已經完全融入咖啡裡,上面浮起一層淡褐色的泡沫。
“還行,在一家室內設計公司當文秘。工資加獎金啥的,勉勉強強能有8000多的樣子。”
“稅前稅後?”
“嗯,稅後。”
“啊?剛進公司就有這麼多!”沈瀾曉好羨慕,想起自己在恆通物業待了三年,到現在工資才稅後6000。還遇到一個死摳門的上司,每天不是壓榨她,就是想著法子整她,真倒黴!
秋依弦沒有回答,秦亦書唯一的一點好,就是在金錢上從來不卡她。實際上,她每個月的工資都很少花。房租秦亦書幫她交了,除了每天做飯買菜是她花錢,平時根本就不需要往外掏一毛錢。
但是,她需要存錢幹什麼?她沒準備跟他結婚,而且以她的收入,在上城那樣的大城市,根本也買不起房子。
雖然她沒有沈瀾曉這樣的壓力,但是,她卻時時刻刻感覺到,自己的神經被秦亦書折磨得越來越脆弱,越來越敏感。只需要再加上一根頭髮絲的重量,或許她就會猛然崩塌……
這不怪秦亦書,他從一開始,就說明他不需要感情的牽絆。他要找的,是乖乖聽話的,全心全意照顧他的,能安排他生活的——唯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
就算秦亦書許諾了要娶她,也明確的告訴她——他不需要愛。
是她在這期間投入太多,是她自己癡心妄想。她犯了之前他的秘書們的錯誤——她愛上了他,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她不能怪他無情,他根本就沒打算在她們身上投入多少感情……
幸好在這個時候,服務生適時的上菜了。秋依弦除了她所在的潭城和上城,幾乎也沒有到過其他什麼地方。自從兩人高中一別,幾乎也都沒有什麼太多的接觸。
算起來,兩個人也是多年沒見了。沈瀾曉的媽媽,在她考上燕城P大以後,就跟著她到了燕城。
吃著吃著,沈瀾曉的一句話,又差點讓秋依弦噴了。
“依弦,你結婚了沒?對象呢?帶來看看啊!”
彼時秋依弦在喝湯,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她臉憋得通紅,咳嗽了半天才緩和過來。沈瀾曉還有點奇怪,秋依弦直搖頭:“沒有呢,我還沒有對象。”
“不會吧?你和那個許……什麼的都分手幾年了。以你的條件,想找一個還不容易?”沈瀾曉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她,一臉疑惑。
“是……人家要求太高了。”
“人家?什麼人家?依弦,你看上誰了?”沈瀾曉永遠這麼風風火火,一有什麼事,就恨不得刨根問底。
當然,她也是稍微有點分寸的。如果秋依弦是在燕城她的身邊居住,那麼她再好奇,也不敢打探的清楚。不過……誰叫秋依弦遠在上城,彼此沒什麼牽扯呢?
而且,她也只是好奇而已,問上一兩句。秋依弦不回答,她也不會有多話。
“嗯,我看上人家,人家沒看上我。”秋依弦也只是隨便的說上一兩句。其實如果說要跟她結婚的話,秦亦書是答應的。但是,她最想要的秦亦書卻不肯給她。
“哦。”秋依弦這麼說了,沈瀾曉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這種事情要你情我願,勉強不來的。
“那你呢?”秋依弦沉默了會兒,也開始問起沈瀾曉。
“你還在等……你說的那個人嗎?”
提起許彥辰,沈瀾曉的眼眸瞬間一暗。她手裡握著的筷子一僵,差點就從手裡掉下來。隨即,她調整好心情,裝作不在意的笑了笑說:“他都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夫了……”
“啊?”秋依弦嚇了一跳,她幾乎從來沒有見過,素來明媚堅強的沈瀾曉,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那以後,你決定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沈瀾曉卻笑了,而後又看向窗外:“這年頭,誰還能離不開誰呢?就算沒有他,這麼多年,我也是一個人過的。”
她看向窗外,外面車水馬龍。燕城不愧是和上城其名的大都市,繁華程度,根本不次於上城。光怪陸離,燈紅酒綠,可繁華都是別人的,她在人羣中微笑燦爛,轉身,留下的只是一個落寞的背影。
這種落寞,不因爲她是高興的還是悲哀的。有個網絡歌曲唱得好——“不是因爲寂寞而想你,而是因爲想你而寂寞。”
缺少了一個人,再明媚的天氣,也會變成雨天。
她,真的很難過。
苦笑一聲,也對,當年看到許厲馬背叛她的那一刻,她未曾不是五雷轟頂一般,只覺得全天下所有的光都沒了。後來她遇到了秦亦書,原本以爲只是一晚露水情緣。茫茫人海,連名姓都不知道的兩個人,就會彼此擦肩而過。誰知道,最後這一晚,卻成爲她一生都解不開的結。
陷入感情中的,都是傻子,沈瀾曉是,她也是。
接著,兩人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還好女人飯量不大,東西涼了也就沒人動了。等坐了很久,兩個人也覺得沒意思。付賬之後,準備離開。
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沈瀾曉接到一個電話。她本來收拾了心情,看上去還挺愉悅的樣子。結果一看到來電顯示,立即炸毛了。
接起來,原本的爽朗清脆,也變成了粗聲粗氣:“喂,幹啥?”
“沈瀾曉,你回來給我做飯!”電話裡,一個男人的聲音也開始不耐煩起來。“這都幾點了?你再不回來,想餓死我嗎?”
靠,這人太過分了,他有手有腳,還有錢。不會自己做飯,還不會買嗎?爲什麼天天就賴上她?老孃不幹了!
“自己做!要不然就叫外賣!”沈瀾曉粗聲粗氣的吼。
“喂,你別忘了,你可把自己賣給我三個月!我們可是有協議的!”電話裡,那男人吃準了她的個性,滿不在乎的威脅。
“在外面陪朋友呢!沒空理你!”沈瀾曉沒好氣的說著,這傢伙,真把她當成了楊白勞!爲了區區三十萬,她簡直給他當牛做馬,而且這傢伙還把罪惡的目光,投向了她的……真是叔可忍,嬸嬸不可忍啊!
還沒等宇靖曦反應過來,沈瀾曉就解氣的掛上電話。隨即覺得還不夠妥當,乾脆把手機關機。接著她長出一口氣——呼,世界頓時清淨了!
旁邊秋依弦看得有趣,問了一句:“瀾曉,誰啊?你新男朋友?”
沒想到沈瀾曉拍了拍胸脯,一副“倫家怕怕”的表情:“你說誰?我和宇靖曦?天吶,別嚇我!”
“誰?宇靖曦?寰宇集團那個少董?”秋依弦這幾天跟著秦亦書來來去去,也知道了一些燕城的情況。這裡和上城不同,老一輩是冷家和林家強勢,而新興勢力,則是以寰宇集團爲代表的宇家。宇家的少董,就叫宇靖曦,今年才二十六歲,可以說是年輕有爲。她在“亞太合作會議”上還看見過他,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的。
沒想到,自己這個老朋友,居然可以跟他扯上關係。
“你怎麼知道?”沈瀾曉一陣詫異,難道宇靖曦的名氣已經傳到上城去了嗎?
“他是經營地產公司嘛!亦書……我們公司正好是經營的室內設計。”剛說出秦亦書的名字,秋依弦就吞了下去。看看旁邊,還好沈瀾曉沒反應過來。她鬆了口氣,頓時又覺得很自嘲。
明明是同、居的男女關係,在上城同事面前,已經公開了戀情,爲什麼他卻不敢承認他們是戀人?
他是在怕,在懷疑,還是——根本就沒有想過以後會有和她真的開花結果那一天?
算了,不想再去想這些煩心事!她笑了笑問:“你和宇總,老實交代,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個男人,打電話給一個女人抱怨說要她快點回家做飯,這得是多麼親密的關係啊!
沒想到,沈瀾曉只是撇撇嘴,聳聳肩膀:“得了吧!他只是我上司,死摳門,平常一毛不拔!籤的合同跟賣身契一樣,我倒黴死了!”
“啊,不會吧?”秋依弦看了一下宇靖曦,只覺得他是相當傲氣的人。不會是如此摳門的纔對啊!
“誒,你是沒有見到,他實在夠恐怖的……”沈瀾曉搖搖頭,忽然又笑嘻嘻的摟著她的肩膀,把手機扔進包裡:“不談這些了!——親愛的,我們去哪裡玩?逛街,然後再去找個地方坐坐,休息休息,你說怎麼樣?”
呸,該死的宇靖曦,餓死他算了!她纔不是他的包身工呢,愛哪兒待哪兒待,老孃不伺候了!
“你說什麼都行,把我賣了我都不知道!”秋依弦也笑,跟在沈瀾曉身邊,就是很輕鬆,只覺得整個人都開朗起來。
兩個女人勾肩搭背的走了,目標則是燕城最大的商業街。
晚上十點,兩個女人吃飽喝足,也買了大大小小N個袋子的衣服鞋子,正坐在“七月七日”酒吧裡喝酒。
幾杯下去,兩人都有點醉意。秋依弦只覺得自己心裡有點氣,鬱結不發,難受的很。正好喝了一點酒,有點上頭,她也恰好有機會,把心裡藏著很久的話,一股腦的說出來。
“哼,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秋依弦把酒杯放到一邊,裡面還流淌著藍色的酒液。這是“七月七日”的招牌之一“藍色妖姬”,顏色鮮亮,味道甜美。最關鍵的是——入口的時候清淡的很,後勁卻很大。
“說什麼愛啊,喜歡啊,最終目的還不是爲了你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