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塔倫王朝有個護國天使，隨著一支“薪火”遷移至東荒。

但因爲某些原因，大祭司南神雨在無罪城將其斬殺。後將屍體碎片分至各處，用來封印月神阿拉克涅相關祭壇。

最初季尋還覺得南神雨殺掉護國天使有帝國王權內鬥的成分。

但現在隨著越來越多的歷史真相浮出水面，事實也清楚了。

如果沒有南神雨的種種看似鐵血的手腕，現在卡師文明應該早就覆滅了。東荒哪怕是有人類倖存，恐怕也只有一些外神信徒。

而且，天使之魂、天使殘軀.季尋就親自接觸過。他也從南鏡那裡得知，哭泣天使的死亡真相沒那麼簡單。

當年南神雨雖然殺掉了天使，也給了祂復活的機會。

那些佈置，似乎就是復活的儀式。

季尋之前也不確定這點。

但直到現在，看到眼前這頭從冥界歸來的黃金龍神瑪洛迪斯身上的異像，季尋忽然明悟，自己好像窺見了一種自己暫時無法理解的頂階超凡奧秘。

這種那種光暗相性對立的衝突感和哭泣天使一模一樣。

大概率不是什麼巧合。

而是達到某個特定層次，纔可能會有的共性。

這樣一想，一瞬間季尋腦海裡閃過了一個更大膽的念頭：難不成蘭陵斯特大帝當初不是殺不掉龍神瑪洛迪斯，而是因爲某些目的，故意放逐祂去冥界的？

南神雨既然給哭泣天使留了復活的可能，那麼肯定是知道這種光暗衝突的。

那麼大祭司一脈知道，沒道理作爲開國皇帝的蘭陵斯特不知道。

也就是說，會不會是那位大帝故意爲之？

而且，季尋還猜測，天使身上的光暗相性對立，可能和「無光大日」有關。

這門被塔倫帝國視作不外傳的禁術，除了是【紅桃10-英雄】序列的專屬秘法，被禁肯定還有其他原因。

這幾天在冥界通道混跡，這門魔神秘法熟練度暴漲，季尋也基本確認，似乎是需要兩種相性對立的元素，才能真正窺見秘法深處的秘密？

季尋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要點，但認知受限，讓他並不能完全理解。

再一聯繫之前在月亮井看到的石碑，季尋越想越是覺得可能。

從逐光者出現，再到曾經參與過那一戰的徐老頭都出現在這裡

種種跡象都表明，蘭陵斯特大帝隕落之前，留下了一些後手。

似乎就是預見了龍神瑪洛迪斯會從冥界回來。

“不過，如果真是故意放逐去的冥界，爲什麼要祂回來？”

季尋想不明白。

腦子裡的因果線隔了十幾萬年，很多東西都不是他這個層次的人能接觸到的。

視野盡頭從冥界歸來的那頭黑龍越來越近，看著看著，季尋突然覺得頭暈目眩了起來。

就這時，突然耳旁傳來了幽幽的警告：“小子，你連元素法則的奧秘都沒摸透，就想窺見那頭死龍身上的規則之秘，也不怕承受不住那種超認知的信息瘋掉。”

“？？？”

季尋瞬間覺得像是從夢境中清醒，思緒一下子就活絡了起來。

轉臉一看，徐老頭正滿臉嚴肅地看著遠處。

而身邊的秦如是和孔雀也一副如夢初醒的驚訝神態，顯然是察覺了什麼。

除了他們三，波妮幾個革命軍幹部早已經暈厥了過去。

僅僅是龍威，就已經不是七階以下超凡者能承受的了。

季尋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兇險。

果然，神階可不是那麼好直視的。

之前雖然也見過幾次外神降臨，但基本都是意識降臨。

而眼前是一位貨真價實的龍神。

好在是選擇正確，帶著一位避險的老前輩。

驚訝的同時，季尋看著徐老頭，驚喜道：“前輩，您記憶恢復了？”

“.”

徐老頭沒回應這個問題。

但季尋看著他那雙渾濁的目光中閃爍睿芒，已然知道的這老頭上大號了。

這也就意味著，一個不知道多強的永生者，認真了！

徐老頭看著那黑龍，雙眼彷彿看透了世間一切奧秘惡，嘴脣微動，呢喃自語：“那死龍果然突破上位神格了.”

上位神格？

季尋聽到這話，記得在《千軍圍城》裡南神雨給自己科普過，這是神階強弱劃分。

但他不意外這個，而是琢磨老頭嘴裡“果然”一詞，猛地瞪直了雙目。

這語氣，也就意味著，徐老頭真知道這龍神能從冥界回來！

季尋忍不住好奇連忙道：“您知道祂能回來？”

話剛問出口，季尋突然話的一滯，突然想著不該這麼問。

畢竟這死域牽扯了蘭陵斯特大帝隕落秘密。

大帝死了，既然徐老頭知情，爲什麼他沒死？

何況上了大號的徐老頭給人一種很陌生的感覺，他眼裡有著一種淡漠一切的神情。

季尋也沒指望能得到答案。

然而沒想，徐老頭卻應了一聲：“嗯。”

季尋聽著他親口確認，心中的思緒突然就爆發了出來。

這也就意味著，自己之前的猜想，可能成真了！

沒等他那紛亂的思緒亂想，徐老頭又主動反問道：“你是不是想問，當年我是不是來過這裡？”

“.”

季尋當然好奇！

但這問題他可不敢迴應。

這問題牽扯的因果太大，隨便泄露一點，可能都是引起世界動盪的大秘密。

他沒回應，徐老頭卻自問自答：“我不僅來過。還親眼見證了蘭陵斯特隕落在這死域裡。”

這話一出，不僅僅是季尋，身邊的秦如是和孔雀都目瞪口呆。

彷彿翻開了一本十幾萬年的歷史書，某個親歷者講述著當年發生的那段史詩。

徐老頭的目光裡閃爍著些許追憶的惆悵，但語氣依舊平靜：“我還見過這小姑娘的先祖南大祭司的趕不及過來，用通靈術來增援，可惜還是敗了.”

“.”

聽到這話，季尋、秦如是和孔雀表情齊齊凝滯，彷彿從這簡單一句話裡，聽出了金戈鐵馬的聲音。

當年那一戰，可能比他們想象的，更慘烈。

徐老頭繼續講述道：“我收到蘭陵斯特的信息，儘可能快地趕來。不過，那時候已經大局已定。祂知道自己必然隕落，並沒有讓我插手我就這樣看著他被龍族圍攻，最終墜入了死域”

輕描淡寫的話，卻在季尋三人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徐老頭像是坐在壁爐旁給後人講故事的慈祥老者，無盡歲月彷彿磨去了他心中的一切波瀾。

說到這裡，他很平靜地問道：“你知道爲什麼蘭陵斯特不讓我出手嗎？”

季尋適時應道：“爲什麼？”

徐老頭說道：“因爲我是「拾薪者」。【梅花10-隱者】的序列傳承人。我是卡師文明傳承的載體，黎明到來前照亮黑暗的篝火，需要我拾薪維持。我如果也死了，就沒人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了，那些秘密也再沒人能知曉。卡師文明也終將不再”

此話一出，季尋腦子裡的思緒像是脹滿了一般，思考都變得僵直起來。

信息量太過巨大了。

【梅花10-隱者】這個序列季尋聽過，但從來沒見過走這條序列的卡師。

聽說這個序列就是避世修行，見不到人才正常。

哪怕是古代典籍中，記錄也寥寥無幾。

只是偶爾有些動亂年代，會出現一些隱者的弟子入世，攪動風雨。

關於這個序列的傳說這纔有一些零星故事流傳。

不過季尋稍爲驚訝之後，也不算太意外。

畢竟徐老頭的特質，符合的他的超凡序列不多，這【隱者】也是之前猜想之一。

但聽到「拾薪者」這個明顯有指向稱號，季尋還是忍不住好奇問道：“您是.光照隱修會的人？”

“對。”

徐老頭也沒否認：“我出生的時代比蘭陵斯特更早。我也是最初隱修會的創始者之一。”

“.”

季尋眼角一抽：創始人之一！

得到這個結果，彷彿一下子，很多念頭都通達了。

他之前就覺得很奇怪，按照賈彧的說法，光照隱修會是斷代了的。哪怕是東荒的「逐光者」傳承也斷代過。他們之前對塔倫王朝的事情也幾乎一無所知，得到的傳承大都來自一些歷史文獻，還有就是【禁墟石碑】。

季尋就在想，這種組織真就是靠運氣傳承下來的？

現在看來，原來還是有人工干預的。

而傳承的人，就是徐老頭。

有這麼一個一直活在歷史陰影中的隱者，傳承看似斷代，卻從未斷代過。

那些秘密，也在特定的指引下，代代延續了下來。

徐老頭這個永生者的存在，補全了歷史上無數事件邏輯上最隱秘的一環。

那些被“光照隱修會”干預的歷史大事件，都能解釋得通了。

原來一直有人左右。

這異像，《千軍圍城》裡，老頭要暗殺瘋王的原因，似乎也對上號了。

“原來如此.”

季尋豁然開朗。

他再看著身邊的徐老頭，心中的敬意已然升到了最高處。

活了無數年的智者，歷史的親歷者，也必然是不可描述的強者。

神階？

能活這麼久，不是神階，也是了。

一個神階，竟然認識了這麼久，才知道？

季尋有種非常奇妙的感覺。

興奮又充滿了期待。

徐老頭的這番話，讓他第一次覺得，好像神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樣。

沒有高高在上，就只是一個入塵世的老者。

偶爾有點猥瑣、貪生怕死

不過話說回來，這會不會就是【隱者】序列的修行方法？

一時間，季尋恍然，但心中又有無數疑惑冒了出來。

如果能問，他真想拉著這位“活著的歷史書”，問遍歷史的真相。

不過眼下可不是時候。

季尋沒去看那那位從冥界歸來的龍神，龍威卻依舊讓靈魂懾懾發抖。

但似乎危機感瞬間就沒了。

有這麼一位老前輩在身邊，彷彿眼前的一切困難都不是問題了。

然而沒等他慶幸，徐老頭彷彿猜到了他的想法，立刻潑了一盆冷水道：“不過你可別指望我能帶你們出去。我確實因爲某些原因死不了。但你們在這冥界通道里待上七天，一定會死。”

季尋聽到這話，眼角莫名一抽：您認真的？

徐老頭表情突然讓人看出了一抹熟悉的猥瑣，很認真地說道：“而且，這只是我一個意識分身，記憶不全，也沒什麼戰鬥力，甚至連你小子也打不過。你也別指望我能打得過那頭‘死龍’.”

“.”

聽到這話，季尋立刻覺得危機感突然就襲上心頭了。

他可沒懷疑徐老頭在開玩笑。

這位的話很明確，就是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季尋看了一眼身邊的秦如是，對視的目光中都是凝重。

之前徐老頭沒上大號之前，季尋確實抱著一絲希望，即便是不能跟著那位龍神瑪洛迪斯出去，跟著這老頭或許能出去。

現在一聽，啥，結果你就是一個分身？

季尋自己都有一個分身還在皇家學院學習，他當然理解。

現在這架勢，徐老頭要是有辦法能出去，肯定不會見死不救。

也就是說，只能靠自己了。

季尋想了想，靠自己能活下去的概率，怕是萬中無一。

他還不死心，暗示道：“前輩，蘭陵斯特大帝是不是也是【JOKER】序列.”

本來想說自己也是JOKER，出現這裡可能不是巧合，暗示或許那位大帝留有什麼手段。

然而話還沒說完，徐老頭再次潑冷水道：“我只是記起了一部分記憶。你也別指望我什麼都知道。”

說著，他看著季尋，恢復了之前欠揍的表情，說了一句似有深意的話：“還有，你要是死了。那就是你命格不夠。和序列沒啥關係”

“.”

季尋聽著微微翻白眼。

他還沒死心，又嘗試著問道：“那個，能請問.您在月亮井裡那塊禁墟石碑上看到什麼嗎？”

他想著如果是大帝留下了什麼後手，石碑應該是可能得地方。

可再次讓他失望了。

徐老頭淡然地說道：“沒什麼。只是喚醒了塵封太久的記憶，腦子一下子接受不了，就昏迷了罷了。我確實想起了一些東西，但和能否讓你小子活命，沒什麼太大關係.”

“.”

這一說，季尋是徹底死心了。

但看了一眼身邊的秦如是，她卻露出了一抹並不在意的表情。

彷彿是在說，哪怕是真要一起去冥界，也沒什麼。

“看來只能看另外兩個教派是否能給點驚喜了”

季尋腦子裡思緒飛轉，只想到了這個可能。

現實也沒給他多考慮的機會。

那被徐老頭稱作“死龍”的黃金龍神瑪洛迪斯已經降臨在了那太陽神殿裡，坐在了那王座之上。

臺下，聖女索菲亞恭恭敬敬地跪拜在地：“恭迎龍神大人迴歸！”

不過這頭黑龍現在似乎不太習慣【太陽圓盤】的亮光，擡手一招，輪盤上的光線就暗淡了下去。

季尋這邊，那股灼燒感也消失了。

然而沒等那位龍神坐穩，上百道人影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破開了神殿的結界，突然就衝了進來。

同時，季尋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空間波動，心道：“神聖教廷的傢伙又用那‘棺材’了？”

轉眼間，三波人馬各自站立一方，對峙著。

以古斯塔夫爲首的太陽教派信徒；以“謝國忠”爲首的七八個穿著斗篷的吸血鬼；還有最多的是三個紅衣大主教爲首的神聖教廷的高手們。

三方劍拔弩張，殺機凜冽得像是寒風一般竟然讓人在炙熱的太陽下感受到了寒意。

看上去，現在纔是熱鬧的時候。

季尋瞥了一眼神聖教廷的人，心中嘀咕了一句“高手真多”。

三個紅衣大主教都是九階，後面上百苦修士和聖龍騎士，也都是精銳中的精銳。

每一個身上散發的氣息，讓季尋都覺得不比自己弱。

他也還是一次見到過這麼多頂階卡師，心中暗自稱奇。

不夠，季尋可不覺得這些傢伙能對付那頭死龍。

他的目光瞥向了“謝國忠”。

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自己這位老朋友，藏得很深。

王座上的龍神瑪洛迪斯完全沒多看那三個紅衣大主教。

他當然也發現了空間被封鎖，卻毫不在意地自語了一句：“鏡像空間？好久好久沒見到這地方了.蘭陵斯特那傢伙死了，艾雷爾拿到了那口棺材嗎.”

說著，那張龍臉上滿是仇恨扭曲的猙獰。

十幾萬年了.終於讓自己回來了！

祂無時無刻不想殺掉當年偷襲的自己的那卑鄙傢伙。

不過沒等這位龍神的傲慢多持續片刻，那三個紅衣大主教果斷爆喝一聲：“動手！”

霎時間，天空中上百頭龍裔卡師齊齊變身成了巨龍形態，場面無比壯觀。

一個巨大的九芒星陣法就在戰陣中形成。

看上去是早有準備，就準備圍殺這位龍神。

季尋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誇張的軍團戰陣，九芒星亮起的一瞬間，神聖教廷的這羣高手們氣息混爲一體，形成了一個魔神虛影。

“屠龍勇士，魔神阿喀琉斯？”

季尋看著那魔神虛影也無比意外，這不是【紅桃10-英雄】序列指向的魔神嗎？

其他卡師用用也就罷了，怎麼神聖教廷的龍裔竟然也借用魔神之力？

不僅僅是季尋意外，王座上的黑龍眼眶裡的鱗火也滿是譏諷：“‘屠龍勇士的軍團戰陣’？艾雷爾那卑鄙的傢伙自己不敢露面，竟然用人類的戰陣真是把龍族的顏面都丟盡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軍團戰爭上的時候，王座後面的陰影中，不知何時，一柄刺紅的大劍緩緩從虛空中刺了出來。

如果季尋在這裡，必然能認出這就是他曾經給謝國忠的那柄弒神魔劍【提爾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