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現在已經確認，我們中計了這次劫糧是軍方的陰謀，現在我們已被重兵包圍。此事是我巴帝斯在收集情報的過程中出現了重大誤判。我因一己之失，致使我們身陷重圍，愧對諸位兄弟。我巴帝斯死不足惜.可眼下，我們還有幾十萬同胞亦在包圍圈中.所以我打算朝東衝鋒，吸引敵人火力，給我們身後的老幼親人們創造撤離的機會。我需要一些和我並肩的勇士。但此去，可能再無歸途.”
季尋愛麗絲來到了城中心廣場的集結點，正好看到了首領巴帝斯這段悲壯的演講。
這位起義軍首領並沒有隱瞞真相。
甚至把所有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哪怕知道瓦倫城有詐，他們依舊會冒險來嘗試。
因爲如果沒有糧食，上百萬起義軍也遲早死路一條。
換作其他任何人，都不見得能比巴帝斯做得更好。
所以，沒人指責。
只有絕對的信任和澎湃的熱血。
這本就是一羣渾身流淌著戰鬥血性的角鬥士。
勇氣不是憑空而現，也不是與生俱來。
思緒飛轉，若有所思。
“巴帝斯，我的兄弟，這麼多年我們都是一起征戰過來，今日，我們亦同去！”
饒是它們已經抵達終點，但波動突然澎湃了起來。
哪怕是知道突圍生還概率渺茫，衆人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一個個踴躍加入。
假如沒有這場戰役，他們會有如此勇氣嗎？
恍然一瞬，季尋彷彿抓住了什麼，心中驚訝道：“這是宮老前輩說的危境是‘意’最好的錘鍊嗎.”
他們也本就是和巴帝斯一起同生共死征戰多年的戰友。
他能吸收負面情緒，同樣能清晰感受到這股英勇。
“.”
“算我奧林斯一個！”
鋒銳如矛！
穩重如盾！
彷彿自己都被這股潮水般的勇氣影響，血液都不禁亢奮了起來。
“首領，我和你一起去！”
“好誇張的勇氣啊”
他很清晰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意”也與這種越拔越高的勇氣，共鳴了起來。
饒是季尋也沒想到，在絕境中，沒看到退縮，沒看到沮喪，反而看到了這般澎湃高亢的情緒。
此時此刻，他眼中這些人身上像是騰起了一股股耀眼的白光。
像是燃燒的火焰，越來越旺。
廣場上人聲鼎沸。
就這時，一個亞麻色頭髮的少年提著一柄長劍急匆匆地跑來了廣場，朝著噴泉雕像上站著的巴帝斯無謂地喊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再次以一種旁觀者的視角去觀察整場戰役，好像明悟了一些之前沒察覺的東西。
這個世界的絕大部分人一生都平平無奇。但在某個節點，他做出了某個決定，渾身彷彿忽然就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思考的同時，季尋和愛麗絲也仔細觀察著廣場上的每一個人。
那一剎那，他都會如漆夜焰火般耀眼。
這是勇氣之光，
那股英勇、無懼、悲壯的氣場匯聚在一起，翻騰著。
季尋腦中冒出了一個念頭：是戰爭.造就了英雄嗎?
苦難就像是英雄的洗禮儀式。
而是因爲遇到絕境，它才綻放出了輝光。
而這一刻，季尋眼裡，這些人身上彷彿出現了一條又一條的命運線。
“我也去！”
他們可能是工匠、是農民、是奴隸
他們從出生到老死，都會在一條平穩的命運線上走過。
人聚越多，氣勢也越拔越高。
沒有戰爭，這可能就是一羣在歷史書上都留不下半個文字的普通人。
那是無所畏懼的意志。
一個個宛如英靈殿的戰神附體，無所畏懼。
變得尖銳、變得鋒利。
季尋也是第一次看到這般場景，心中感慨無比。
但這一刻，他們都綻放著一生中最燦爛的輝光！
用生命綻放出的光輝，人這一輩子，哪怕只綻放一次。
越是危境，那種人性輝光越發耀眼。
這少年個子不高，年紀十五六歲的樣子。肌肉有了棱角，在普通人裡也算健碩。
但他站在一羣角鬥士裡，看得就很瘦弱了。
這人一來，季尋的目光立刻看了過去。
從氣機看，這是一個二階近戰系卡師。
實力不算太突出，也沒有在第一批攻城人員裡，難怪沒見過。
但這少年似乎和很多角鬥士都很熟悉。
他一來，就被幾個壯漢給推在了外面。
男孩一焦急，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黑蛇叔叔，讓我過去！”
見狀，那人立刻笑道：“喂，愛哭鬼，這是大人們的事兒。糧食還需要人保護運輸，你別來湊熱鬧。”
說著，其他人也紛紛應道：“是啊。去保護好黛西嬸嬸他們.他們更需要你。”
季尋也看得出來，這些角鬥士是不想這大男孩參加毫無生還機會的突圍行動。
老人們在他身上，看到了留念的最後一點希望。
然而男孩雖然眼中飽含淚水，但高昂著頭顱，語氣堅定道：“不！我已經是一名合格的角鬥士了！我是戰士！我的宿命就該是戰死在戰場上，我死後，我的靈魂將進入英靈神殿，與諸神共飲！”
這話有著與他年紀不相符的悲壯與豪邁。
這是他們這些極寒荒原上的角鬥士們祖上流傳下來的古語。
他們在角鬥場上從不畏懼死亡，因爲他們相信戰死的靈魂，會變成英靈迴歸。
這話一出，角鬥士們都齊齊陷入沉默。
看著衆人沉默而複雜的目光，男孩鼓起了勇氣大吼道：“還有，我不叫‘愛哭鬼’！從現在開始，我的名字是戈隆·弗雷德裡克，英勇的弗雷德裡克！”
就是這話一出，彷彿被點燃的蠟燭，少年渾身綻放出了輝光。
那股無所畏懼的英勇氣場，甚至不弱於這裡的任何人。
季尋和愛麗絲對視一眼，神色齊齊一喜。
找到了！
果然，英雄是藏不住的！
雖然早有猜測，但以這種方式找到了阿拉貢的先祖，愛麗絲也都覺得有點巧合了。
彷彿受到了幸運的眷顧。
廣場上很快就集結了兩千勇士。
情況危急，多耽擱一刻，瓦倫城的境況就越危險。
巴帝斯也沒耽擱，大聲喝道：“兄弟們，隨我出城！”
“衝！”
“衝！”
“衝！”
衆人激情迴應。
雖然高階卡師的位移速度都很快，但長距離奔襲還得需要交通工具。
塔倫王朝的機械科技非常發達，起義軍們進城之後也劫掠了大量的蒸汽機車。
還有各種通靈物、魔獸座機。
虎、豹、蜥蜴、蜘蛛、鴕鳥.一時間，各種千奇百怪的坐騎紛紛出現。
轉眼間，這羣千奇百怪的雜牌騎士軍團，就跟著巴帝斯魚從東門貫而出。
季尋自己儲物戒指裡倒是隨時都備用有蒸汽摩托，拿出來就能騎著走。
但愛麗絲是南大陸的卡師，那邊完全沒有任何機械科技。
就在季尋好奇她要怎麼跟上的時候，這姑娘渾身突然凝聚起了滾滾咒力。
愛麗絲是戰爭奴隸，身上也沒什麼卡牌，咒術需要靠著自身凝聚，稍微有點慢。
等了兩息，這纔看著她眸光一凜，嘴裡輕喝道：“童話鎮·灰姑娘的午夜戰車！”
季尋看著也好奇：“通靈術？”
好像是。
又好像是不是。
他看著愛麗絲腳下出現了一個藍色通靈陣法，光芒漸盛。
再一轉眼，一架眼裡滾滾冒著靈魂火焰的八馬幽靈馬車，就憑空出現在了眼前。
而且更讓人意外的一幕出現了。
這術式一用，愛麗絲自己也跟著變身了。
一身麻布衣袍變成了華麗的宮廷裙裝，水藍長裙晶瑩點點，如同夏夜的繁星。腳踩著閃亮的水晶鞋，晶瑩中，彷彿銀河在流轉。
她頭上還戴著一頂非常大的古舊女巫帽，一股濃濃的神秘感撲面而來。
不僅僅是裝束，外貌、髮色、身高，連氣質都齊齊變了！
像是從一個平平無奇的平民少女，變成了一個.優雅而神秘的女巫公主？
再配上那亡靈馬車，這氣質嘎嘎奇怪。
午夜的灰姑娘變身？
嘶.
這和我聽過的童話不太一樣啊。
季尋眼角莫名一跳。
雖然他知道愛麗絲僞裝了真實面貌，可是看著她這一手大變活人的手段，也嘖嘖稱奇。
單說外貌和氣質的變化的效果，這比他的小丑面具也不差了。
“白色烏鴉”本就代表虛無，【紅桃4-女巫】本就是神秘途徑。
這秘法憑空造物的手段，就很離譜啊。
又見識了一門魔神秘法，季尋也覺得大長見識。
畢竟在東大陸，【紅桃4】這職業序列的高階傳承早已斷了。
愛麗絲召喚出了幽靈馬車，看了看季尋的摩托車，還不忘問了一句：“季尋先生，你坐我馬車？我這幽靈馬車能防禦力很強”
在她看來，季尋雖然足智多謀，但大概率是什麼術士系職業者。
在這種戰鬥中，生存能力未必比自己強。 “不用。謝謝。”
沒說完，季尋搖搖頭婉拒，已經發動了摩托車：“走了！”
說著，摩托車疾馳而去，跟上了大部隊。
愛麗絲見狀，眼中閃過了一抹疑惑。
但也駕駛著馬車跟了上去。
大概是有空間意志打的補丁，她這馬車在隊伍中也沒太引起注意。
兩人就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那個戈隆身後。
季尋之前看過瓦倫城附近的地圖。
東北南三面都是平原，西邊就是起義軍藏身的複雜水域和地窟。
現在局勢已經明瞭，軍方的人已經排兵佈陣好了，就等收網。
可以預料的是，東北南三面必然有重兵包圍。
正常來說，西邊纔是唯一可能生還的方向。
不過那是給瓦倫城其他人逃生用的。
巴帝斯率領的兩千突圍軍團，選擇了東邊。
他們不是要逃走，而是要儘可能地吸引火力。
好消息是，平原上想隱藏大部隊的動靜不容易，所以軍方包圍圈範圍肯定小不了。
想收攏需要不短的時間。
真要起義軍像是尖刀一樣朝著東邊突圍，肯定會吸引數十倍數量的敵人。
瓦倫城那邊的壓力也會很小。
幾乎和預料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一羣人衝出去沒多久之後，一支軍方的機械先鋒軍團在漆黑的平原上陡然出現了。
城中有軍方內應，看著起義軍要跑，他們也不再隱藏，開始了圍追堵截。
人還沒到，各種炮彈就朝著人羣中轟了過來。
“咚！”
“咚！”
“.”
爆炸的火光在隊伍裡密集炸響。
普通的炮火覆蓋雖然對卡師影響不大，但足以炸燬那些機車了。
季尋看著氣勢洶洶追來的軍用機械戰車，心中也嘖嘖稱奇。
蠍子戰車、會跳飛的螳螂車、會鑽地的蜈蚣戰車、各種地形如履平地的蜘蛛戰車各種魔幻蒸汽朋克風格的機械戰車紛紛亮相。
這可比東大陸的機械科技肉眼可見的高了幾個層次。
這些戰車的火力也非常猛，幾十上百門炮口齊齊開火，起義軍的兩千人軍團轉眼就被轟得四散開來。
不過這對季尋來說幾乎沒有任何影響。
在他眼裡，炮彈從炮口噴出的第一時間，到它落地整個過程形成的那一條條拋物線，就像是命運線一樣。
只要他看到的，就不可能擊中自己。
季尋就這樣騎著摩托車很靈活地各種走位，看著兇險萬分，實際完全沒有任何威脅。
而另一邊，愛麗絲的午夜馬車就選擇直接硬抗了炮彈。
如她所言，馬車很結實。
那些炮彈擊中幽靈馬車，會像是石子落入湖水裡，立刻就消失了。
除了蕩起一點咒力漣漪，完全沒有任何破壞力。
季尋也沒看懂這咒術的原理。
而愛麗絲也同樣驚訝。
她之前還擔心季尋的蒸汽機車在火炮覆蓋中會吃虧。
然而現在一看，擔憂完全是多餘的。
她也發現了那一人一車看似在火焰中險象環生，結果卻是，他巧妙地避開了時刻在身邊炸響的炮彈。
一次也就罷了。
次次都避開，這就不是運氣的問題了。
這傢伙怎麼辦到的？
明明頭也沒回，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
愛麗絲不知道的是，季尋有影子，他的視野幾乎沒有盲區。
平原非常遼闊，軍方的人想要堵住這支突圍的起義軍也不容易。
軍方的火力很猛，起義軍也不是吃素的，各種還擊。
雙方的戰車就在平原上一追一逃。
轉眼就已經跑出了十幾公里。
驀然間，起義軍看著遠處地平線上突然亮起了一排戰車燈光。
所有人都知道，軍方的人已經預判他們的突圍軌跡，組織了戰陣堵截。
大型戰爭中，這種攻防對撞再正常不過。
這種軍團級的對撞，也是名副其實的戰場絞肉機。
看到這裡，所有人都知道一場硬仗來了。
季尋眸光微微一縮，也漸漸覺得渾身血液都亢奮了起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危機襲來。
而不遠處，幽靈馬車上的愛麗絲也有了動作。
她早就蓄積的咒力一涌動，輕喝一聲：“魔解！”
剎那間，一個像是巫婆形象的魔神虛影顯現她身後。
這赫然是紅桃四序列指向的那位五十二魔神之一的女巫之祖——格林克爾！
“印記品階很高啊”
季尋看著愛麗絲魔解出現了魔神虛影，倒也不奇怪。
然而接下來，他卻再次見識了女巫序列的特別之處。
愛麗絲魔解之後，渾身咒力涌動到了極致，咒術轉瞬凝聚：“女巫秘技·七彩魔力之河！”
頃刻間，馬車四周出現了一條像是彩虹般絢爛的的七彩元素河。
季尋看著也瞳孔一縮。
這可不是幻術。
而是實實在在用魔神之力凝聚出了一條高濃度的元素長河！
“咦這一手厲害啊！”
季尋還以爲只有自己的「暴食」秘法能凝聚如此誇張的元素咒力。
沒想到女巫序列竟然也可以？
顯然這還只是開始。
有了充足的咒力支撐，愛麗絲咒術再次凝聚：“奧義·黑暗女巫的大紅袍！”
再一看，她肩膀上的那隻白色烏鴉陡然融化開來，變成了一身紅色斗篷。
斗篷下，愛麗絲一臉神情肅穆。
她雙手掌心火焰精靈歡快跳動，同時體表的咒力又縈繞變幻出了狼人的獸化虛影。
“小紅帽？魔狼形態？”
季尋看著也瞠目結舌。
【女巫】序列的魔神秘法在東荒已經完全絕跡，這些手段聽都沒聽過。
現在一看有人施展，他心中只有兩個字：厲害。
僅僅從咒力強度來看，愛麗絲就是他見過四階中最誇張的。
而且這咒術的品階可不低。
這女人，真的很厲害啊。
難怪之前有那般自信要一起來。
愛麗絲準備好，還不忘急聲提醒了一句：“季尋先生，你不要離我太遠！”
大概是想說“我保護你”。
可能又顧忌了一個男人的面子，她沒直說。
“呵呵.”
季尋聽著嘴角微微揚起了一抹弧度。
他也沒拒絕那番好意，燦然笑道：“好！”
“？？？”
愛麗絲愣了一瞬。
這傢伙在笑？
都要拼命了，還能笑得出來？
這可是S級任務啊！
還以爲自己看錯了，
但一瞬後，
她讀懂了那笑容。
那傢伙，真的在笑。
發自心底，
燦爛而亢奮地笑著。
“兄弟們，跟我衝！”
避無可避，首領巴迪斯一聲暴喝。
他一騎當先，朝著那機械盾牌組成的戰陣衝了過去。
“咚”的一聲巨響。
雙刀破甲，戰車上的蒸汽攻城錘撞上了盾陣上的刀印，立刻就鑿開了一個口子。
巴帝斯率先衝入敵軍陣營。
嗷嗷咆哮的角鬥士們隨後即至。
像是潰堤般的洪流，瘋狂灌入。
從這一波雙方軍團的正面接觸開始，惡戰就開始了。
季尋和愛麗絲兩人也緊隨其後，衝了進去。
既然選擇了陣營任務，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