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二零零九年十月十三日，經過十天的初步教學之後，吳世道開始對鍾淼進行基本考試。

首先，吳世道問了兩個比較簡單的問題。

“什麼是應收帳款？”

鍾淼非常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就是應收的帳款。”

吳世道點點頭。

“什麼是可收帳款？”

鍾淼又非常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就是可收的帳款。”

吳世道點點頭，還不錯，都答對了，那麼接下來就來個相對難一點的吧。

“什麼是營銷的蝴蝶效應？”

鍾淼再次非常認真地想了想，答道：“呃……就是營銷的蝴蝶的效應。”

這一下，吳世道頓時明白了，原來鍾淼的回答就是在所有的問題中間加個“的”字。

吳世道癱軟在座位上，這簡直是……

這個時候，一向最樂於落井下石的陳威廉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了。

原本坐在一旁冷眼旁觀的他走到鍾淼身邊，悲憫地摸著鍾淼的頭髮之後，用無比同情的口氣對吳世道說道：“遇到一個豬頭學生簡直比遇到一個窮鬼老爸更值得同情啊！”

鍾淼再也忍不住了，他跳了起來，緊緊地掐住陳威廉的脖子，大叫道：“你這個只知道冷嘲熱諷的傢伙！還不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整天拖我陪你去街上看美女，我會答不上來嗎？”

在鍾淼撲過來的時候，陳威廉優雅地一閃身，躲過他的突襲，然後不慌不忙地說道：“笑話！我跟美女的約會都預定到三年以後了，還用到大街上去看美女嗎？到大街上去意淫，只有像你這種程度的可憐蟲纔會去做，可不要把我拖下水。”

“可惡！”鍾淼再次向陳威廉撲去。

倘若被外間的記者看到堂堂夢想工業的總裁助理和高級副總裁之間竟然是這副嘴臉，不知道記者們將用什麼樣的筆觸來描寫這種情景。

就在這兩人在總裁辦公室文攻武鬥的時候，吳世道在心裡反思起來，“爲什麼十天的教育對鍾淼卻沒有絲毫用處呢？難道是我教的東西太難嗎？不會啊，我教的都是很簡單的東西啊！而鍾淼不夠努力嗎？也不會啊，我看他確實很努力啊，什麼時候都在認真看書啊！……以我的速度來說，十五個小時一天，十天就是一百五十個小時，一百五十個小時我什麼都學會了呀。”

最後，還是陳威廉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核心，他一邊逃避著鍾淼的糾纏，一邊對吳世道說道：“你是什麼東西只要一看就能理解的天才，他是看一輩子也看不懂的豬頭，你怎麼可以拿天才的教育方法來教育豬頭呢？哎喲……我在替你說話，你居然打我……哎喲……所以說教育這種豬頭，就要用豬頭的方法。教育豬頭的方法就是先讓他使勁撞牆，撞得頭破血流，然後再告訴他爲什麼，他就懂了！”

正所謂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威廉這麼一提點，吳世道馬上大以爲然。自己擁有可以將理論直接落實到實處的能力，並不代表鍾淼也有。事實上，很多人都像鍾淼一樣，是從事實的教訓中總結出理論知識，然後才能擁有用理論知識指導現實工作的能力。而不是一開始就可以將理論知識運用自如。

想到這裡，吳世道馬上想到該怎麼辦了，他的這個主意讓他自己都興奮地拍起桌子來，“我帶你下基層，我們明天親臨第一線，去書店賣書。”

吳世道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實際的工作，所以纔會對這種親臨前線的工作充滿熱誠。但是他的熱誠很快就被鍾淼和陳威廉強烈打擊。

“拜託，你要是去書店的話，我們的書店就要準備關門了。你那張臉還不把全世界的MM都給勾引進來，非得把我們書店拆散不可。”

吳世道這纔想起，自己即是他媽的十大富翁，又是當今世上最出名的演藝明星，報刊雜誌把這張臉都登爛了，又怎麼可能會沒有認識哪？

唉，盛名所累，了無生趣啊！

不過，第二天，吳世道還是和鍾淼來到了書店，不過這個時候的他已經是個禿頂、乾瘦的中年男子了。這都是楚夢藍的化妝師的功勞。

結果效果奇佳，書店的員工都很好奇爲什麼總部會在書店並不缺人的時候突然調兩個實習店長下來，人們紛紛揣測，這兩個人是不是總部某個主管的小舅子，姑丈之類的。

所以正職店長對他們兩個都非常客氣，只是讓他們隨便參觀一下，適應一下環境。但是沒有一個人懷疑吳世道就是他們的總裁。

在這樣良好的環境下，吳世道的第一堂教導課終於順利展開。吳世道先是在整個店裡逛了一圈，然後他站在一本名叫《迷途》的書的面前。

“這本書賣得如何？”吳世道問店長。

“一般，每天能賣個三四十本吧，文章寫得還行，比較感人，就是書名取得不好，要是叫發春的少年一定會很好賣的，可惜啊，可惜。”

“嗯！”吳世道點點頭，轉頭悄聲對鍾淼說道，“我就拿這本書做範例。”

鍾淼點點頭，“好！”

然後，吳世道就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個角落的喝茶，等到下午三點多，書店裡大概有幾百人的時候，吳世道悄悄地走到放著《迷途》的書架上，抽出這本書，然後認真地看了起來。

看到四五分鐘的時候，吳世道的表情從匆忙變得肅穆，他坐在了地上，開始非常認真地看這本書。又過了一陣，他開始一邊看，一邊不時的撫卷長嘆。

這個時候就有兩三個讀者好奇地走到書架邊，也抽出這本書來看。吳世道繼續看書，繼續嘆氣，然後微微的打手勢讓鍾淼走過來。

“抽出這本書坐在我身邊。”吳世道悄聲說。

鍾淼抽出書坐在他的身邊，裝模作樣地看書。

過了一會，站著看書的幾個顧客站得有些累了，看到他們已經有兩個人坐在地上，想想無所謂，便也坐在了地上。

然後吳世道開始安靜，啪嗒啪嗒的眼淚往下掉，一邊掉眼淚，一邊給鍾淼打手勢，“嘆氣！”

鍾淼開始嘆氣。

然後，好像是感染一樣，旁邊的幾個讀者中竟然也有一個跟著嘆起氣來。

這樣一來，旁邊的讀者就都開始彙集過來，紛紛抽出這本書來，他們都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書這麼感人，竟然讓這麼多顧客這麼投入，居然還有人哭。

結果一批顧客過來了，其他的顧客看到，“囈，怎麼都往那邊湊？是不是有什麼好東西？”

於是，也都湊了過來，過了一個多小時，店裡原來的顧客中有將近一半的顧客都湊過來，拿出這本書。而那些後面來的顧客，看到顧客都往這邊堆，便也本能地湊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書讓那麼多人堆在那裡。

結果，雖然時不時有人把這本書買走走人，但是堆在那裡的人還是越來越多。當晚清點，平時只能賣個三四十本的《迷途》銷量翻了十幾倍，賣到四百多本。

然後，吳世道就告訴鍾淼，“知道什麼叫營銷的蝴蝶效應了吧？”

鍾淼點頭道：“知道了，就是把顧客騙來買自己的產品。”

“狗屁，營銷的蝴蝶效應就是用一點點的成本最大限度的吸引顧客的注意力，從而起到促銷的作用。而要完美的完成這個過程了呢，有三個基本的元素，一、產品本身可以承載這個過程。如果是本爛書，那就根本經不起營銷，營銷得越好死得越快，所以我挑了《迷途》這本還不錯的書。二、宣傳的時機，你看見了吧，我正是選在店裡人流最多的時候。第三、宣傳手段的有效創新。一般人賣書都是貼個宣傳海報，而我們卻是通過現場營銷，結果你也看到了。明白沒有？”

鍾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我明白了，消費是人類做爲一種高等動物的特有行爲，在這個過程中，發生作用的，不止是物質本身，還有其上的精神附加。所以說產品並不等於商品，產品必須在經過良好的包裝和宣傳之後才能成爲商品。因此包裝和宣傳也是商品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我們應該大力重視它。”

“囈，你從哪裡學的？說得頭頭是道嘛！”

“前幾天書上看的啊，現在才明白呢！”

吳世道笑著點點頭，看來實踐確實讓人比較容易理解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