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謂時間？

物理學中的一個較爲抽象的基本物理量，表達物件的生滅排列，是物質的運動、變化的持續性、順序性的表現。事實上，人們並不能把時間、空間、物質三者分開來獨立進行解釋。

所以，當脫離了原本的宇宙，在這荒蕪未知的虛空之中，時間對於原晧宸和火山球將軍來說，便彷彿換了一副面孔。當他們再一次被智能系統喚醒的時候，已經是30萬年之後了。

……

“你還好吧？”這一次，還是原晧宸率先甦醒並恢復了行動力，他正站在火山球將軍的休眠艙前面，檢查著他的身體健康參數。

在此之前，他們從未經歷過長達30萬年的深度休眠。這已經不是眼睛一閉一睜，像做一場夢那般簡單的事了。所以，無論是火山球將軍，還是原晧宸，在身體和精神狀況上都出現了一些不同程度的問題。

【誒……還算好吧。】火山球將軍有些迷糊地回答，【這一次，我們竟然休眠了30萬年之久，真是難以想象……】

原晧宸微笑著將火山球將軍緩緩扶坐起來：“知道我們爲什麼被喚醒嗎？”

【反正不是因爲聯盟的救援艦隊。】

火山球將軍當然知道，拯救他們的聯盟艦隊並沒有出現。

“很失望吧？”原晧宸問道。

【不會，這都是料想之中的事情。只要不過分期望，就不會有太多的失望。時空之門在大戰中幾盡崩塌，哪有那麼容易就被修復。再說了，聯盟艦隊想要找到我們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火山球緩緩地說著，原晧宸安靜地聽著。

……

通過監測系統對小宇宙長達數十萬年的觀測，原晧宸和火山球將軍以經獲得了小宇宙湮滅衰減的速率變化函數。實際的結果遠遠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的多。

監測數據顯示，越是臨近命途的最後時刻，小宇宙湮滅的速率變化也愈加的劇烈。於是，上一次原本預期小宇宙剩餘的一百一十萬年已經大幅縮減到了不到五十五萬年。

這便意味著，這個曾經擁有輝煌過去，曾經無比恢宏偉大的宇宙，從現在起就只剩下最後二十五萬年的茍延殘喘。

理論上，原晧宸和火山球將軍還可以在這個小宇宙中繼續深度休眠很長一段時間，但智能系統之所以將他們提前喚醒，是出於安全因素的謹慎考量。

“大約在三萬年前，監測系統就發現了小宇宙的異常情況。”

在一架遊走於小型空間邊緣的偵測飛船上，原晧宸和火山球將軍正一同考察小宇宙的實際狀況。如今的小宇宙，體積已經衰減到了他們最早發現時候的56.1%，至於總質量的衰減，因爲受到人爲的干預，情況還會稍好一些，旦也僅剩下原有的82.3%。

【暗物質和暗能量逸散速率上升的很快（星際物質基本都被他們充分利用起來）。】火山球將軍對實際偵測到的景象感到十分憂慮。

“不僅如此，小宇宙的空間也已經開始出現扭曲。”原晧宸也頗爲慎重地補充說道，“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小型空間將變得愈發不穩定……”

【這就是智能系統提前將我們喚醒的原因。】火山球將軍低聲道。

“是的，考慮到安全因素，該小宇宙已經不適合我們用作庇護基地了。”

【也就是說，我們又要開始在無盡的虛空中流浪了……】

想到這裡，火山球將軍一臉的無奈。

這裡雖小，但卻是實實在在的空間，一旦離開，那種絕對虛無的環境著實讓人感到心悸和極度不安。

“我唯一不捨的，就是那小行星裡的五維空間和隱藏在其背後的故事。”

原晧宸一邊說著，一邊下令偵測飛船調轉了方向，朝著那顆五維實體小行星飛去。偵測飛船很快來到該小行星的周邊，並緩緩圍繞在它的周圍。

【我們就這樣放棄它嗎？】

火山球凝視著那顆飄蕩在幽暗深空中的小行星，神色複雜地嘆息道。

“我們已經盡力了……”原晧宸說。

【如果聯盟的艦隊能夠及時趕來就好了，或許還有一絲希望的。】火山球將軍很是不甘心。

對此，原晧宸沉默不語，只是凝望。

【好吧，事實如此罷了。】

火山球將軍知道這是他們無法左右的結局，也只能如此勸慰自己了。

許是凝望了太久，原晧宸這纔開口道：“不知道在這無盡的虛空中還有沒有像這樣的小宇宙了……”

【一定有啊！】火山球將軍頗爲肯定地說。

“只是那些小宇宙中未必都會有其主人留下的珍貴記憶吧。”原晧宸嘆息一聲。

……

數年之後，一隻龐大的艦隊集結完畢，並浩浩蕩蕩地飛出了這個逗留數十萬年的小宇宙。

艦隊以一艘體量適中的母艦爲核心，附庸各類型戰艦總計約12萬餘架，以及2萬艘資源運載飛船。這些可都是在過往漫長歲月中逐步累積建造而成的，爲此，原晧宸和火山球將軍幾乎將整個小宇宙的星際物質都消耗殆盡了。

【能帶走的，儘量帶走，帶不走的只能留下。】火山球將軍如是說道。

“它是帶不走的，也不應該被我們帶走。”原晧宸指的是那顆五維實體小行星，“它承載著昔日他們整個宇宙的輝煌過往，印刻著無數豪情而寶貴的歲月，或許還流淌著無盡的不甘和屈辱，但在不久的將來，它終於要隨同宇宙母體的覆滅而消逝了。”

此刻，原晧宸的心緒早已恢復泰然，不去苛求，也不嘆惋。他相信，只要堅持不放棄，終有一絲機會能夠得到問題的答案，亦終有一絲機會可以重新返回自己所誕生的宇宙。

待到艦隊加速完畢，重新進入到低消耗狀態之後，火山球將軍便黯然地說：【那麼，我們繼續沉睡吧。】

之所以如此急著進入深度休眠，首先是出於對宇宙之外無盡虛空的敬畏，其次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生命早已經經不起消耗。

“好啊。”原晧宸點點頭說，“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們就與這小宇宙保持一段安全距離，並持續監測她的後續狀況。等到下一次再甦醒過來，想必就是我們與其做最後道別的時刻了。”

正如原晧宸所言，他們這一次給予休眠系統設置的喚醒條件除了各種突發狀況以外，還加了一條：見證小宇宙命運結束的最終時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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