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洞是黃土高原上居民的古老居住形式,80年代的多數(shù)人都還住在土窯裡,確實是冬暖夏涼,但是也有很多不方便,比如通風(fēng)不好,空間受限。如今農(nóng)村生活條件越來越好,窯洞漸漸地被新式的平房樓房所代替。
荏苒家住在平原上,不像周忱安家在坡地,她從小就沒住過窯洞,只是小時候偶爾和奶奶來姑姑家住上一小段。
從坡上望去,看不到一間房屋,從坡下仰頭看去,黃土坡上盡是窯洞,地勢稍平的地方,窯洞都是挖在地下的。正正方方的一個坑,通常南邊一角都留著斜坡,好讓人和車出入,坑裡朝南的一面是主窯洞,一般都是住人的,東西兩側(cè)分別是廚房和牲畜住的,南邊一般都是儲存用的。
那時候的窯洞裡沒有電燈,晚上都是點煤油燈,進(jìn)了窖內(nèi)一邊是大大的土炕,土炕一邊緊接山牆,一邊連著窖壁,土炕留有炕洞門。
冬天的夜裡,土炕下面燒上柴火,滿窯生暖?;璋档墓饩€把人的影子拉的生長,夜無比靜謐。奶奶和姑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更久遠(yuǎn)年代的事,就連聲音都被拉的深長,出奇的神秘,黑暗不但不會讓幼小的荏苒害怕反而更安心。
夏天,窖洞裡面比外面涼快,躺在土炕的席子上,聽麻雀和燕子做了鄰居,它們嘰嘰喳喳地交談著,大著膽子在窯洞裡飛進(jìn)飛出。通過窗戶還可以看到夜空中星星閃爍,一切都是靜謐安逸的。
這些關(guān)於窖洞的體驗並不是很多,但荏苒喜歡,她喜歡一切和靜有關(guān)的。
包括周忱安。
大多數(shù)時候的周忱安是安靜的,習(xí)慣性冷漠的表情,讓周圍和他不熟悉的人認(rèn)爲(wèi)他很難相處??伤麕洑獾拈L相卻讓許多姑娘爲(wèi)之癡迷,即使是冰山也忍不住試圖靠近。
熟悉他的人不這麼認(rèn)爲(wèi),例如趙逸完顏萍孫大力、他們之間可以肆無忌憚地開玩笑起鬨打鬧,也可以聊過去未來,聊夢想人生,聊遊戲和女孩聊任何話題。
娟子曾經(jīng)說:周忱安就是電視裡的人物,不現(xiàn)實,雖然帥的發(fā)狂,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讓人遠(yuǎn)遠(yuǎn)的覺得冷,只可遠(yuǎn)觀靠不得近。
荏苒眼裡的周忱安,深藏著不爲(wèi)人知的另一面,溫柔浪漫,體貼細(xì)膩。這些和他的霸道張揚,他的安靜冷酷都深深地吸引著她。
荏苒來的第一天,周忱安就看到她了。
趙麗瓊想讓周忱安去周華礦上待幾天,和他父親增加一下感情。周忱安原本想躲他妹妹周忱悅,那就去礦上玩幾天吧,可是一出門就看到了荏苒,他便不去了,趙麗瓊也沒有辦法。
一連三天,傍晚時分他都會在平房頂上看到她坐在那兒,望著遠(yuǎn)方,她在想些什麼呢?
周忱安家和荏苒姑姑家中間隔著兩戶,像這種新式平房,家家戶戶挨著,前面是平房,後面是二樓並排的三房間,裡面有樓梯。家家戶戶基本都是這種格局,所以從你家房頂走到他家房頂就像逛大街一樣。
周忱安從上了初中,就開始一個人住到了二樓,他在自己的房間裡,剛好就看到了坐在右前方的荏苒。上次放假前,荏苒說要去姑姑家時,他就知道他們會很快再見面的。
三毛說,刻意去找的東西,往往是找不到的,天下萬物的來和去,都有他的時間。是的,就像周忱安和荏苒,或許以前,他們也曾無數(shù)次擦肩而過,但不是對的時間,就不會有所交替。
從此以後荏苒死死的認(rèn)定,她和周忱安是命裡註定的,哪怕時間和路程曲折迂迴,不管怎麼樣他們最終都會在一起的。
白天在地裡摘花椒,荏苒不喜歡跟姑姑她們在一個地方,通常都是她一個人在地間另一頭,安安靜靜地摘著花椒。
周忱安很多時候也會帶著“小周子”死皮懶臉的跟到地裡,什麼也不做,就纏著她對也說,“小周子喜歡聽你講故事。”。
周忱安最不喜歡的就是看書了,任何小說之類的,可是這個暑假他聽完了《平凡的世界》和《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邊城》。她講著書裡的人物故事,他又重新認(rèn)識了一遍她,她的學(xué)識和見解都讓周忱安驚歎。
她爲(wèi)故事裡少平和曉霞,少安和潤葉的愛情感動流淚,爲(wèi)他們的結(jié)結(jié)局惋惜淚流,爲(wèi)黃土高原上雙水村裡那一羣苦難的人愁苦感傷。她說到保爾在革命的艱難困苦中如何勇敢堅強的奮鬥和爲(wèi)崇高的理想狂熱獻(xiàn)身時,眼神裡閃爍著無比耀眼地光芒。她說翠翠有一雙清澈透明的眸子,翠翠善良單純,她不知道在周忱安眼裡她比翠翠更讓人心動。她說翠翠心裡住著儺送,可是儺送感受不到翠翠的愛意,儺送對翠翠有愛,卻是沒有承擔(dān)的,他留給愛人的是無限期地等待……
那時候周忱安就暗自發(fā)誓,他不要當(dāng)儺送,他要給他的翠翠一個美好的未來??墒钦l也想不到一年後的今天,周忱安又是帶著怎樣的孤獨和傷心離開的。
周忱安說他這輩子聽過的名著都是荏苒講的,他還說他也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他們之間無形的差距。
有時候,周忱安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只有那隻名爲(wèi)“小周子”的柴犬安靜地陪在荏苒身邊,有時候它會忽然地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瘋狂地飛奔而去,不一會兒又忽地竄出來,圍著荏苒不停地興奮地轉(zhuǎn)著圈。
這時荏苒知道,它的主人來了,果不其然,他出現(xiàn)了,帶著冰棍或是她喜歡吃的各種小零食。晚上回到家,他說要向荏苒討教,每天都變著法子的找荏苒給他補習(xí)功課,哪裡是補習(xí)功課?他就是想要和她粘在一起,甚至連周忱悅都被周忱安拉來補習(xí)功課。荏苒做題他就和小周子在旁邊看著她,荏苒看書他看荏苒,他們一起聽音樂,一起發(fā)呆一起安靜的看夕陽把天際染紅,看月亮爬升星星閃耀。
荏立婷對她老公周遠(yuǎn)說:這小子天天找咱家荏苒,不會是有什麼壞主意吧?周遠(yuǎn)說:荏苒是個懂事又有主見的孩子,不會受影響的,放心。
可是周忱安的這些小心思,在趙麗瓊眼裡,全看的明明白白的。她兒子從小就沒有對哪家的女孩上過心,在這之前她總是擔(dān)心她這個兒子性格太冷,擔(dān)心沒有女孩子喜歡他??墒亲詮纳洗卧趦鹤臃块g發(fā)現(xiàn)了女孩的那封“信”之後,她注意到了兒子這半年的變化,尤其是鄰居家侄女來了後,她猜想那孩子就是她兒子喜歡的對象吧,果不其然。
趙麗瓊也是喜歡極了荏苒那姑娘,聽立婷說,她念書又好長的又好看又懂事??赡枪媚锾兄饕娪兄鞠颍葬崾且洗髮W(xué)的,只怕自己兒子高攀不起,日後肯定是要在這姑娘跟前栽跟頭的。
她把自己的擔(dān)憂說給周華,周華卻不這樣想,他覺得自己的兒子長相沒得說,那是百裡挑一的,性格沉穩(wěn)有主見,以後也是要出人頭地的。如果有緣分,這倆孩子也是很般配的,知根知底的好姻緣。周華這樣寬慰著,趙麗瓊也不在說什麼,只能祈求孩子們以後的路,都走的順順利利的。